顧沐雲口口聲聲說自己孤女不怕死,但她並不是孤軍奮戰。


    此時水萍正一步一步跟在她旁邊。


    水萍在金針堂已經小半年,她不是小孩子,知道小姑所說的並不是真的。


    她更清楚家裏能修房,哥哥能去縣衙當差,雖然表麵都是顧硯山給的,但如果小姑沒有迴來,自己和水荷依然在東院當婢女,哥哥也還在碼頭扛麻袋。


    就好像家裏人說的那樣,不知道怎麽迴事,西院的一切都變了,做什麽事都順。


    金水活了,就連青木村的三個姑姑姑父,都變得親熱起來。


    自己一定要陪著小姑。


    顧硯山眉頭都擰成疙瘩,顧廷耀咬著牙:“我不信,你年紀輕輕會不怕死。”


    顧錢氏捂著肚子,使勁扯丈夫的衣服直往後退:“這個賤人是瘋子,她動手打人,她敢殺人。”


    麵前哪裏是一個女子,簡直是一個比老虎還可怕的猛獸。


    誰見過姑娘家會跳起來踢門,還把門扇踢掉了。


    顧錢氏心裏著急,剛才為了陷害顧沐雲,她把這邊的婢女下人全部遣開,一個都沒有留,匆忙間連個幫手都沒有。


    要是顧沐雲再跳起來踢一腳,誰也受不住。


    顧沐雲看著麵前外強中幹的三人,冷哼一聲:“我如果怕死,你就能放過我?


    既然你們要毀我清白,就是逼我死,我死你們一家也要死!”


    說著,她伸手摸向自己腰間的鹿皮小囊,那裏麵有鋒利的三棱針,一樣能戳死人。


    顧硯山見過她的那些東西,慌忙攔在中間:“四妹,有話好說,有話好說,我承認是我們不對,可你脾氣也太急了,別提什麽文鬥武鬥,還沒出正月別死啊死的!”


    “不死,那就賠償我的精神損失費,名譽損失費!”顧沐雲手放在針囊上不鬆開。


    顧硯山雖然把這句話聽得不完全清楚,但還是明白裏麵提到“錢”,立即道:“四妹,我們認錯,米淩峰也知道是誤會,你的名譽無損就算了吧!”


    “這事不能算,我出門看病被人算計,以後還怎麽行醫?我有心理陰影,賠錢!”顧沐雲絲毫不慌。


    水萍見小姑不怕,她也不怕了,退到門邊去張望。


    水荷早從顧硯山父子出來就悄悄離開,已經迴西院報信,娘她們馬上就要到。


    正如水萍所想,花堂嫂跟顧大伯、大伯母還有三個堂哥此時已經喊著跑著趕來了。


    東院大房居然又用同樣的方法在害四妹,一次又一次,他們是怎麽敢的?


    不管敢不敢,人家就這樣做了。


    一行人氣喘籲籲跑到大房,看見顧沐雲和水萍站在院裏。


    周圍沒有旁人,隻有顧硯山一家,就連尤氏都佝僂著腰,硬從床上爬起來。


    最先到的是腿腳快的銀水和二堂哥,緊接著是顧大伯和大堂哥三堂哥。


    花堂嫂扶著大伯母跑得跌跌撞撞,還是跟在後麵。


    人才到門口,顧大伯就對著顧廷耀道:“顧廷耀,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同樣的事不能再發生。


    三弟已經被逼出去屍骨無存,現在還來第二次要斬草除根,真是欺人太甚。


    大伯母也跟在後麵喊:“你們大房的,還是拿刀把我們這些人全部殺了幹淨。”


    西院的大隊人馬到了!


    老地方,老套路,還是當年那些人,還是當年那些話。


    唯一區別在這次占著理咄咄逼人的是西院,不是當初的大房。


    情形急轉直下,大伯母和花堂嫂一來就追著顧錢氏掐,都不用多問,因為水荷迴去把話都說完了。


    顧大伯和三個堂哥圍住顧硯山父子推推搡搡。


    尤氏生著病,不敢使力,隻急得團團轉。


    西院的大動靜再瞞不住人,立即引得東院其他房的人注意,一路跟過來才發現是跟新族長打起來了。


    哎呀,西院才從新族長手裏拿到房契,兩邊關係眼見在好轉,怎麽又鬧起來。


    此時顧硯山的人也來了,三撥人混在一起拉扯。


    顧錢氏此時狼狽不堪,她在婆媳倆的撲打中被狠掐了幾把。


    不過還是比不上顧沐雲頂的那一下。


    就這一追打,顧錢氏的胸口又開始隱痛,心裏也是後悔不迭,真不該招惹顧沐雲。


    看著過來的顧家人越來越多,顧硯山仰天長歎:自己這個族長連屁股還沒有坐熱,就遇到這樣的荒唐事。


    五老太爺湊過來,皮笑肉不笑道:“族長,你這是鬧什麽呢?身為族長可要顧全大局,顧家顏麵要緊。”


    顧硯山還是太嫩,隻要找到理由,馬上就可以把這個愣頭青搞下來。


    顧硯山沉著臉:“這事跟你五老太爺沒關係。”


    顧沐雲此時正跟西院的人聚在一起,低聲說著話:“大伯,伯母,你們別急,我們不能把顧硯山打死,這次放過他。”


    花堂嫂聽得蒙圈:“四妹,我們占著理,要把你爹以前的虧找迴來,怎麽能放過他?”


    旁邊,三個堂哥同樣沒有反應過來。


    大堂哥有些焦慮:“四妹怎麽能說這樣的話,趁著人多,三叔的事,你的事都得算賬。”


    顧沐雲解釋:“這些仇自然要報,但不是現在,就衝顧硯山當族長,我們得到的好處比三老太爺當族長多,就要保他。”


    自己還要在關口鎮開醫館,之前口口聲聲說以命換命,其實不可能真把顧錢氏殺了,所以要賠償。


    可現在五老太爺聞著味過來,還要逼顧硯山,顧沐雲立即改變想法。


    敵人的敵人是朋友,若論心毒,五老太爺他們才更狠,通過金水這事就可以看出來。


    自己用眼前機會幫顧硯山脫身,既要賠償,還要顧硯山欠自己一個人情。


    顧沐雲的話西院的人同意,的確,三老太爺他們比顧硯山毒。


    但要保,怎麽保?


    此時顧硯山已經被五老太爺帶的人圍住,聲聲都是在指責跟族人打架的事。


    畢竟三老太爺之前都是陰招,沒有這樣跟人打起來。


    顧硯山已經急出汗來,麵對這些老狐狸,他還是太年輕了。


    都說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三老太爺是在顧家熬了幾十年,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雖然很多人恨他,但也有幫忙說話的,比如說現在的五老太爺蹦躂得最歡。


    顧硯山想服眾還需要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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