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顧沐雲還不願意跑這一趟,顧硯山著急了:“姑奶奶,你用腦子想想,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要買人容易,這黑更半夜的,王芳草會跟我走?還有孤男寡女的,蔡吉以後又會不會懷疑我?”


    顧沐雲呲笑一聲:“這就是你人品不好的後果。”


    雨下著下著就停了,顧沐雲換上帶皮的靴子,再揣好針包,跟著顧硯山出門,同行的還有顧二伯。


    如果顧二伯不去,她就不去,不會管王芳草是死是活,顧硯山隻能答應。


    蔡吉的人趕著馬車就等在路口,一見到顧家人到,立即塞過來一個包裹:“馬車是鎮上車行的,迴來再還。


    你們把人買好別迴鎮上,直接送往縣城外的南村第三個院子。”


    顧硯山接過包裹,跳上馬車就對顧沐雲叔侄道:“上車,我們這就去趕人。”


    顧沐雲撇撇嘴:搞得這樣神秘兮兮的,自己好好一個醫生不做,成了冬夜裏的人販子,這到哪裏說理去。


    心裏抱怨歸抱怨,顧沐雲還是跟顧硯山和顧二伯上馬車,對著縣城方向奔去。


    關口鎮到縣城馬車隻需要一個時辰,隻是地麵濕滑,黑夜難行,車不敢走得太快。


    好在王家是步行更不能走快,隻用小半個時辰,顧沐雲就看見前麵打著燈籠,推推搡搡的四五人。


    後方來了馬車,王家人趕緊避到路邊,一臉警惕的盯著馬車。


    王家人緊張是正常的。


    從關口鎮到縣城白天人還稍微多一點,晚上少有人走。


    尤其是冬夜飄雨,都縮在屋裏不出門,更難有人出現。


    馬車慢慢悠悠從王家人身邊經過,眼看走出一個車身,王家人正欲放心,卻見趕車人一揮鞭,馬頭停下直接攔在路上。


    馬車攔路,王婆子幾人頓時慌成一團,晚上走夜路就怕遇到鬼,這活鬼更嚇人。


    王家一個男人拿出刀,虛張聲勢的喊著:“你想幹啥?”


    顧硯山掀開自己的鬥笠,對那人壓著聲音道:“王達,連我也不認識?還敢對我動刀動槍,你是想死了!”


    握刀男人聽到喊出自己的身份,頓時一愣。


    他靠上幾步想看清來人的麵容,可顧硯山背對著車廂邊掛的燈籠,無月無星,根本就看不清。


    “你是誰?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顧硯山攏了一下身上的蓑衣,直接道:“你別管我是什麽人,你們現在去縣城幹啥,現在還能進城?”


    王達此時已經認出顧硯山,心裏更慌。


    顧家是他惹不起的,而且後麵的車廂裏還有人影晃動,王達沒有一絲反抗心,立即收起刀支支吾吾:“我們、我們進城看病。”


    孝泉縣附近沒有盜匪強人,晚上隻要說進城看病,再給兵士塞幾個錢就可以走。


    顧硯山在跟王家人說話,顧沐雲坐在車廂暗處,早把夾在人群裏的芳草看得清楚。


    此時芳草鼻青臉腫,綁了兩手,頭發散亂著,身上是一件不合身的舊襖,也不知道誰不要穿在她身上的。


    在她的身邊除去王婆子,還有一個年輕婦人,兩人緊緊抓住芳草胳膊,生怕她跑了。


    嘖!這年輕婦人年紀也不大,還真是一壞一窩。


    顧沐雲沒有出聲,前麵顧硯山已經說到賣人的事:“你們不是求醫,是去賣人。說吧,怎麽賣,多少銀子?”


    被一句話揭了謊,王達還在假裝鎮定道:“這女人是天煞孤星命,克夫克子,我們送她去廟裏上香贖罪。”


    “簡直就是放屁!”冬天冷,顧沐雲坐在車裏凍得手腳冰涼,再聽到這惡毒的話實在忍不住,一撩車簾鑽出車廂,對著王家罵了一句:“一大家子吸血,還嫌人家腳臭。”


    燈籠的光線朦朧,但她的臉一出現,王婆子頓時激動起來:“你來幹什麽,我家事跟你沒關係!”


    她激動,王芳草更激動,使勁掙紮想要擺開旁邊婦人的束縛。


    自從麟哥兒死後,她哭喊幾天,此時渾身疲倦,嗓子早就啞了,隻能徒勞的張合嘴巴,根本不能出聲。


    顧沐雲沒搭理激動的婆媳,指著芳草道:“你們看看她的臉,這像是去廟裏上香的樣子?當我們三歲小孩呢!”


    王達有些急了:“你這人怎麽說話的,我們家的事關你什麽事!”


    他還是這句老話,可能實在是想不到會有人來攔路。


    心虛,就連斥責的話都是這樣蒼白無力。


    顧硯山對顧沐雲擺擺手:“四妹,不得無禮。”


    難得在顧沐雲麵前擺架子,他是神氣十足。


    顧二伯從車廂裏出來,拉了顧沐雲一下:“這事你一個姑娘家別管,有人解決。”


    顧沐雲對顧硯山翻了一個白眼,重新迴到車廂裏。


    當著第三個人的麵,她沒有對王芳草表現出同情和親近。


    這次露麵隻為讓王芳草別怕,不摻和買人。


    顧二伯同樣不摻和,跟在顧沐雲後麵迴車廂也不出來了。


    顧硯山看向王達:“我也不管你們到底要幹什麽,人我要了,你們賣誰都是賣,報個價吧。”


    話攤開了說,王達有些猶豫:“這……顧爺,我們都是一個鎮上的,這賣人的話說起來不好聽。”


    顧硯山冷笑,這臉皮比自己還厚。


    真如了顧沐雲那丫頭說的話,吸血還怕腳臭,明明要賣人還怕被人知道。


    他不再聽王家怎麽辯解,直接從懷裏掏出錢袋扔給王達:“這裏有碎銀十兩,人我帶走了。”


    王婆子一聲尖叫:“不行,這賤人不能賣給顧家。”


    顧硯山沉下臉:“不賣顧家?你就不怕我迴鎮上,說你家把兒媳婦賣到窯子去。”


    王婆子臉一白,支吾著還想狡辯。


    王達抓住銀子,估摸了一下重量,咬咬牙:“行吧,顧爺,人您帶走。不過您可得小心,這丫頭邪門的很,我們一家可被她害慘了。”


    王婆子還想攔:“王達,當初我花一兩銀子買下芳草,把她從四五歲養到現在,吃的穿的哪樣不要錢,現在正是能幹活生娃的年紀,至少我要十五兩才賣。”


    顧硯山冷笑:“一個破了身生過娃的婦人,還想當沒出嫁的姑娘賣,做夢!


    王達,你愛賣不賣,不賣就把錢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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