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顧家人的反對,顧沐雲早有準備,笑笑道:“以後我需要每日替父母焚香念經,每月還要齋戒幾日,見不得半點葷腥,住在院裏實在不方便。”


    顧沐雲說以後要沐浴焚香齋忌,這是有些有意為難顧家人了,她一個人的事,要折騰得一大家不安寧。


    雖然隻跟顧家短短相處半日,顧沐雲看出這一大家子裏大伯父、大伯母,二伯,還有堂哥大堂嫂都是忠厚之人。


    雖然三堂嫂愛哭窮,二堂嫂有點冷淡也無妨,初次見麵誰都有自己的小心思,至少比顧沐雲想象中好相處。


    不過顧家人好相處對顧沐雲來說也是一件麻煩事,有時候好心人的好心最難拒絕。


    她們已經盡心盡力拿出自己的所有,你若是不接受會讓她們傷心,若是接受了自己又難受。


    看大伯母和嫂子們的意思,自己要是走了會讓她們被人談論,以後處境難堪。


    顧沐雲此時真希望這家人絕情寡義點,自己可以心無愧疚的說謊話,可以毫無顧忌的離開。


    現在顧家人住得真的艱辛,自己又最怕給人添麻煩,看來這個惡人隻能自己當了。


    聽到自己要忌葷腥,要靜室,果然大伯母露出難色。


    花大嫂瞪著大大的眼睛,粗著嗓子道:“妹子,家裏給你騰一間房還不夠,你也太講究了,我們再騰不出其他地方。


    鎮上租房子很貴的,你想住像樣一點的院子,一個月至少要五百文。


    你就在家裏住,要是想念經,每天去東院祠堂,隻要族長答應,你可以在那裏待一天。”


    關口渡是三條河的交匯處,來往的貨船多。


    自家男人在碼頭幹活,一天能掙六十文,一個月不閑著能掙到一兩多銀子,遇到大方點的貨主還能多得點賞錢。


    可要是租房,那一個月裏就有十天活白幹。


    還是去跟族長討個情,自家每月省下的五百文不是小數目。


    顧沐雲肯定不會去祠堂裏焚香,這隻是一個借口而已。


    她微微皺眉:“大嫂,我昨天看見族長老太公好像對長水不滿,還說不管西院的事,肯定不會同意我每天去祠堂的。”


    花大嫂頓時一呆,話脫口而出:“長水那小子又惹事了,這個家夥天天跟東院鬧,以後相親怎麽辦。”


    西院這邊窮,每次在外麵提起顧家別人都說東院,自家還想靠著那邊好名聲娶媳婦呢!


    見伯母和花大嫂都不知道怎麽說,旁邊二堂嫂更是鼻子氣都不出,顧沐雲才道:“騰房的事還是停了,等大伯父,二伯父迴來我給他們說清楚!”


    顧沐雲工作幾年,麵對形形色色的顧客,基本職業素養是有的,這點小事難不住她。


    於是已經搬出房間的箱櫃又重新放迴原位,西院的女人們有了心事,就連洗衣做飯都有些心不在焉。


    飯還沒有做好,去東院找族長商量看日子安墳的大伯父顧廷鬆和二伯父顧廷樺迴來了。


    兩人都板著臉。


    一進院門,大伯父啥話不說,先抄起水缸上的瓜瓢,舀了涼水咕嘟咕嘟喝幾口。


    此時都不用問就能知道,顧廷鬆和顧廷樺顯然是出師不利。


    “大伯,二伯!”顧沐雲候在旁邊,等兩人喝過水這才送上布巾子擦汗。


    大伯顧廷鬆接過布巾,看向顧沐雲的眼神帶著愧疚:“雲丫頭你昨晚歇得還好吧?”


    顧沐雲大大方方迴道:“睡得不好,床太窄,屋裏也太悶。”


    顧廷鬆沒料到顧沐雲連客套話都沒有說,會直接說住得不好,隻能尷尬迴一句:“這房子是太窄了!”


    二伯顧廷樺用一手撐著腰,臉色也不好:“要不是東院那邊說老宅是祖宗產業,不能拆,不能動,我們怎麽也可以翻修一下,孩子們都已經大了,弄得不好住,不好吃。”說著歎一口氣就在簷邊石階坐下。


    顧沐雲沒有再提自己沒睡好的事,而是問:“大伯,安墳的事可看好期,什麽時候開始?”


    大伯二伯早上專門去東院商議此個,現在自己是顧廷柏羅氏的女兒,應該負責到底。


    顧廷鬆拿著布巾皺眉,好像有難言之隱開不了口。


    顧廷樺是個急性子,直接道:“哥,這有啥說不出口的,雲丫頭,還是我給你說吧!東院那邊說了,若是你爹娘要入祖墳安葬,必須給族裏捐一塊族田。”


    顧沐雲有些驚訝:“二伯,其他各房都是這樣要求的嗎?”


    顧廷樺捶著腰,恨恨道:“其他房隻交一兩銀子就行。我也問族裏了,為什麽問我們要一塊族田。唉,他們說廷柏這些年沒能給祖宗上香祭祀,還有你娘從成親就一直沒有迴來過。


    沒有入族譜不該入祖墳,必須捐獻族田……”


    他還想繼續說下去,顧廷鬆立即阻止:“你把這些話給雲丫頭說啥,要怪也該怪我們,要是每年單獨替廷柏夫妻捐一分族糧,就不會被人拿住這錯處。”


    顧沐雲昨天在祠堂就聽出族長在有意拿捏,隻當會被言語斥責,沒到居然是直接索要錢財。


    她想了想:“一塊族田要多少銀子?”


    顧廷鬆眉頭皺得更緊了:“一塊上等族田是十畝,關口渡的良田貴,要想購置恐怕得八十兩。”


    八十兩!


    顧沐雲咬了咬牙,想到自己隻帶迴來的二十多兩,還有西院這情況,錢怎麽都不夠。


    若是以自己的想法,何處黃土不埋人,埋進祖墳又不能起死迴生,根本不用花這冤枉錢。


    可站在哪匹坡就唱那山歌,民俗如此,不依照就是不孝。


    古人就講究身後事,否則隨便一埋,也不會出現那麽多需要當街“賣身葬父”的橋段。


    這話不是她一個當人子女能說的,於是道:“大伯,能不能跟族裏說,我們的族田三年內交付,現在先安墳。”


    顧廷鬆擺擺手:“這話我們已經說過,族長沒說什麽,可其他人不答應,還說不安墳,靈牌放在祠堂裏不合適。


    四丫頭,你別著急,這錢哪裏能讓你一個姑娘來籌,我跟你二伯商量過了,我們兩家想辦法籌錢先買族田,你隻需要拿五兩銀子出來請人,就能讓你爹娘入祖墳安葬。”


    旁邊顧廷樺也道:“是的,廷柏雖然是你爹,也是我們弟弟,這身後事是應該我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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