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寒風徹骨,馨蕪院仿佛被人遺忘般,連個送炭火的都沒有。


    紀芸菀麵色憂鬱地坐在桌前,燭輕輕的跳著,她呆呆地坐了很久,看到那燭掙紮地釋放出最後的一絲光後,滅了去。她輕輕地歎了口氣,動了動已然凍得不能移動的雙腿。


    炭火早就滅了,再也沒有多餘的炭可用。


    “小姐小姐。”丫鬟珠兒手中捧著一碗熱騰騰的粥,從外麵走進來。


    看著燭芯上一點燈光映在紀芸菀臉上,原本那清秀的臉上更加顯得透明。珠兒有那麽一刹那,感覺紀芸菀就要消失而去。


    “小姐?小姐?”珠兒迴神,放下碗,再喊了幾聲。


    她的雙眼看著麵前的粥,自己很想喝上一口,但,小姐更加需要它。自己餓,小姐也餓著呀!


    “嗯。”紀芸菀弱弱應了一聲,“珠兒?”


    “小姐,喝上一口粥吧?熱熱身子,你不餓肚裏的小少爺還餓呢!”珠兒看著紀芸菀醒過來,暖道。


    紀芸菀聽著點點頭,“嗯。”她眉頭緊鎖,但還是抿嘴喝了一口,抬起頭,才瞧見珠兒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


    她知道肯定珠兒今晚是餓著肚子給自己弄來這碗粥。這侯府裏現在都忙著二姨娘趙端的生辰,好不熱鬧。


    趙姨娘雖然是妾,卻在大夫人老年癡呆之後便深受老侯爺的喜歡,人又漂亮,身段又好,又會保養,性子又嬌又辣,難怪老侯爺會喜愛呢!老侯爺現在出門在外,現在更加是那趙姨娘在主持著整個侯府。


    “趙姨娘的壽誕還不曾結束嗎?”紀芸菀皺了皺眉輕問道。這已經三天了。


    雖然紀芸菀是這侯府二少爺的正妻,可是,這趙姨娘卻不滿意她這個妻子,三頭兩日便給臉色看,而這侯府的下人自然是要看著趙姨娘臉色的,哪裏會對這侯府正妻客氣過?


    “沒有。”珠兒擔心地看了一眼紀芸菀,道,“趙姨娘喜歡雙喜臨門,今日便讓二少爺將二小姐娶過來了。”


    二少爺南金雪雖是趙姨娘所出,但因為世子爺南旭琮(大夫人所生)自小便瘸了,這侯府自然的二少爺當權。


    “什麽?”紀芸菀一聽,臉上煞白,“你說,你說,二小姐也被抬進侯府來了?”


    “啊!”珠兒方知自己說漏嘴,慌忙跪下來,“小姐,奴婢,奴婢,”眼淚倏倏地就落下來,這樣傷心的事情怎麽能讓紀芸菀知道?紀芸菀剛剛有孕才兩個月,還沒來得及告訴二少爺呢,就因為趙姨娘的壽宴給支開了去。這會兒卻得了這消息,怎麽能不傷心難過?


    紀芸菀是紀將軍府的嫡出大小姐,那紀美援隻是個庶出的二小姐,論身份地位怎麽能比及紀芸菀?


    可是


    “美媛應該嫁個好人家,不應該進這侯府為妾啊!”紀芸菀搖搖頭歎息了句,“你起來吧!”


    珠兒不敢起來,直直跪著。


    “珠兒,怎麽不起來?”紀芸菀看著奇怪,但想想,感覺不對勁,便道,“何事,你盡可說吧!”


    “趙姨娘說,小姐為妾,二小姐為妻。二少爺同意了。”珠兒將頭埋下,不敢去瞧紀芸菀。


    紀芸菀閉上眼睛,到口的粥都咽不下。


    怪不得,連這過冬的炭火都沒人來送,怪不得這一日三餐都是青菜豆腐,連些肉末都沒有,


    怪不得,珠兒去廚房弄些喜歡吃的點心都是空手著一臉喪氣迴來,


    怪不得珠兒連端著碗的手都布滿了那扭擰的傷痕,定是被他人欺負狠了。


    紀芸菀別過臉去,“你把粥吃了吧!我一個人靜靜。”


    “小姐”珠兒看著紀芸菀,站起來,安慰道,“二少爺還是挺喜歡小姐的,不然,他不會每一次出去迴來都帶著好吃好玩的東西,還有那些金銀珠寶,別的院都是白眼看著咱們呢!”


    珠兒隻感覺紀芸菀性格軟弱,溫婉,又將事兒都往自己身上攬,這會兒就怕她扛不住。


    聽著珠兒這樣說,紀芸菀臉上才有些笑容,平日裏二少爺的確對自己是好的,雖然趙姨娘給的臉色看,但二少爺南金雪至少還是疼著她,吃的用的,都是他親手操勞著,可就這初冬時南金雪外出了才變得糟糕起來。


    “我隻是累了,想睡一睡。”紀芸菀笑了笑,“別忘了把粥給喝了。”


    這些年,自己雖是嫡出的大小姐,卻因為性格較為軟弱、溫和,便也沒有在意那些刁鑽白眼。隻是,珠兒也隨著自己受了不少的氣,也怪心疼。


    “是,小姐。”珠兒看著她約摸著她不會尋死覓活才放下心來。珠兒幫忙著整好紀芸菀的床榻,才端著碗出去吃。


    紀芸菀想起以前在紀將軍府的日子,嫡母心悸早逝,弟弟不知怎地從假山上失足摔死,四個姨娘猶如瘟神一般不讓自己好過,連那幾個庶妹都三番兩次來找茬,下人也不把自己當大小姐看,還以為嫁入侯府也好過些,卻也不盡人意。


    莫不是那南金雪還疼著自己,肚裏有了這骨肉,自己也萬萬不能撐下來。隻願為妻成妾也好,肚中的骨肉能長大成人,也不枉了此生。


    紀芸菀抹淚睡下。


    可還沒有睡多久,紀芸菀便感覺自己的身上壓著一個人,紀芸菀知道那是個喝醉酒的男人,因為他的那帶酒味的鼻息噴在紀芸菀的臉上,讓她好一陣感覺惡心。


    她原本就穿著裏衣,這會兒更加被這個男人得寸進尺。


    男人的力量是如此的大!紀芸菀奮力反抗,卻怎麽也抵不過他的力氣!


    “放開我!放開我!”紀芸菀一邊喊一邊拳打腳踢。


    男人被她淩亂之下踢中了小腹,頭腦中終於有點清晰,他看著滿頭大汗的紀芸菀,邪惡一笑,“想不到,他南金雪娶的不僅僅是美嬌娘,而且還是個野貓子!本太子很喜歡!”說罷,又要亂來。


    紀芸菀慌亂中基本上沒有聽清楚麵前對自己施暴的竟然是當朝太子皇甫雲,而是顧著大聲唿喊,


    “放開我!你這個瘋子!救命啊!救命!”


    為什麽,為什麽沒有人來救自己!


    珠兒呢?還有,平日裏巡視的侍衛家丁呢?現在到哪裏去了!


    “你是不是腦子入水了!”皇甫雲憤怒她的掙紮,一巴掌就甩在紀芸菀的臉上。


    頓時,紀芸菀的臉上五個手指印,紀芸菀被打得暈頭轉向,上上氣不接下氣。


    可因為心裏念著自己那還剛成型的孩子,紀芸菀顧不了臉上火辣辣,拉起太子的手就狠狠咬下去。


    “啊!你這個瘋子!”皇甫雲被咬,一下子甩開紀芸菀,紀芸菀整個人從床上翻滾下來。連同梳妝台上的一些金銀首飾、剪刀女工刺繡都摔在地上。


    紀芸菀肚子疼得翻滾著捂著。太子看著地上翻滾著的女人,那幾乎透明的裏衣投入到皇甫雲的眼中,更加讓皇甫雲心猿意馬。


    皇甫雲幾乎撲過去,騎在紀芸菀的身上,一手握著紀芸菀的肩膀,一手朝著紀芸菀的臉上就掄過去,啪啪幾聲,憤怒道:


    “賤人!本太子上你是你的運氣!你不過是個賤妾!本太子在此,什麽人敢來打攪?明白告訴你!你夫君南金雪將你今夜賣給本太子!他可是去和你妹妹去了,本太子不忍你獨守閨房,才來此處!”


    “什什麽?”紀芸菀睜著大大的眼睛無法相信皇甫雲所說的話,一時間也忘了要去掙脫這個禽獸男人的侵犯!


    “還不夠明白?”皇甫雲盛氣淩人,“南金雪想取代那坐輪椅的成為侯爺,讓本太子出麵!這樣行了吧!夠明白!乖乖躺下享受!以免說本太子太粗魯不懂得憐香惜玉!”


    皇甫雲啐了一口,不等紀芸菀反應過來,就去撕扯著她的褻衣。


    不!不是的!南金雪怎麽可能這樣對待自己!他曾經口口聲聲說過,他是愛自己的!他深深愛著自己!他娶庶妹隻不過是因為不知道自己有了孩子、是因為傳宗接代!他讓自己為妾肯定是趙姨娘所逼的!他是自己的夫君,怎麽會做出對自己傷害的事情!


    紀芸菀思緒紊亂,使勁掙紮!


    不可以!不甘心!自己一定要去親口問他!這怎麽會!這不是的!


    肯定是這個男人強迫自己的夫君!


    紀芸菀臉上腫起來,她瘋了似的,淩亂之下,抓起地上不明物體,就朝著上麵壓著的人深深刺過去在那瞬間,房門立即被一眾人打開,所有人都看著傻愣在原地。


    他們的火把照亮了這充滿血腥的房屋。


    “小姐!”珠兒幾乎是爬著過來的,滿身泥土傷痕,但看著地上的兩個人的時候,也愣住了。


    紀美援看著麵前倒在血泊中的紀芸菀,臉上閃過一絲的得意,下一秒,卻是嘶喊著,“死人了!太子死人了!紀芸菀殺人!殺人呀!”看她,臉上還有些紅潤,估計是剛剛從床上爬起。


    刹那間,紀芸菀兩眼空洞地抬頭看著麵前這一大堆的人。


    在此之前,珠兒在前院守夜,卻不知被人打得頭破血流暈死過去,醒來後知道屋裏動靜紀芸菀有難,一爬一跌地去求南金雪前來,那南金雪哪裏會管紀芸菀?


    禁不起珠兒妨礙著自己和紀美援翻雲覆雨,才萬般不情願的前來。


    可這會兒,這件事情,恐怕連整個侯府都驚動了。


    紀芸菀臉上的恐慌還沒有消散完畢,她頭發散亂,滿臉是汗,手上、臉上、身上都是血,渾身那褻衣已經被撕爛,隻剩下肚兜還有褻褲。


    紀美援很識趣地站在一邊,臉上閃過一絲殘忍。這場戲,肯定是要看下去的。


    南金雪冷臉看了一眼紀芸菀,仿佛沒看到紀芸菀的慘狀。他臉上烏雲密布,跨過紀芸菀,徑自走到太子身邊,然後俯下身去探探鼻息。


    那屍體還溫熱,但,已經斷氣了。紀芸菀的剪刀深深地刺進太子的後心,血流滿地。


    那太子,明顯的死不瞑目。


    南金雪轉身,整個人散發著憤怒的氣場,他左手捏在紀芸菀的左臂上,右手狠狠地掄了一巴掌,“賤人!你竟然殺死他!”


    “他是誰!當朝太子皇甫雲!”說罷,南金雪又是一巴掌打過去。


    紀芸菀整個人倒在地上,隻剩下喘息的氣兒。


    可是,身上的痛遠遠不夠心上的痛來得更加真切!哈哈,當朝太子!是當朝太子又如何!難道就可以將自己的妻送到他的床上嗎?!嗬!不對!自己已經是妾了!送個妾比送個妻會好聽一些,會有臉麵一些!


    紀芸菀啊紀芸菀,自己真是太傻太天真了!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嗬嗬!


    “南金雪,是不是侯爺夢碎了?心痛了?太子又如何?哈哈哈哈!”紀芸菀瘋笑了幾聲,“為了取代南旭琮,你竟然親手將你的結發妻子送到別人床上!你是不是豬狗不如!禽獸不如!啊哈哈,哈哈!”


    紀芸菀笑得眼淚都流下來,整個人顫抖著。


    周圍的人都安靜著,不敢作聲。依稀之間,仿佛聽到外麵有人在朝這邊走近。


    南金雪聽著紀芸菀的話,臉上微微有些煞白,但,這時候,紀美援卻是扭著腰肢甩著絲帕走進來了。


    她作勢擦掉臉上的淚痕,朝著紀芸菀甩了一下絲帕子,“我的好姐姐,這話你萬萬不可說。本來妾就是個物品。今日太子看上姐姐了,便想著一晚試試姐姐的技巧,這樣換來的可是侯府的榮耀!


    夫君平日裏疼著你,吃的穿的都給你最好的。出外迴來,也帶著無數的金銀珠寶疼你開心。這會兒就讓你報答一下夫君,好讓他能做侯爺,這有什麽不對?難道你讓一個跛腳的做侯爺嗎?這傳出去,豈不是落了咱侯府的臉?我的好姐姐,你說,是不是?”


    紀美援口無遮攔,南金雪是次子,而那南旭琮是世子,卻因為跛腳的緣故而久久未曾世襲侯爺之位,這今晚,紀美援卻將南金雪的野心也道了出來。


    南金雪聽著,也不覺有什麽不妥,反而更加有了底氣,對著紀芸菀,更加憤怒。她已經是妾了,怎麽,難道還想著自己是正妻嗎?妾就是妾,賤妾就是拿來送人的!何況那是太子!太子看上了是她的福氣!可這賤人,卻把太子殺死!什麽繼承侯位,聖上不誅殺侯府就已經是萬幸了!


    這個賤人賤妾!


    南金雪從腰間抽出寶劍,朝著紀芸菀逼近。


    紀芸菀收住笑聲,冷冷地看著麵前這個人,昔日的夫君,昔日對自己嗬護有加的愛人!如今,卻是要提劍相對!


    “夫君!”紀美援柔聲一手拉住南金雪的手臂,“先別殺了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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