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臘月,年味漸濃,京城裏各處都是喜氣洋洋的,似乎是有什麽矛盾,都可以等到明年再說了。


    就連顧家三房的王氏,見到了白氏,也是笑臉相迎的,偶爾碰到了顧風,還會逗著笑一笑,這一天更是翻找出她兒子幼時的玩具送了過來,跟之前的態度相比,簡直就像是換了個人一樣。


    白氏自然也十分清楚王氏為何如此轉變,隻不過她也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絕不往她想要的話頭上提。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說的就是這個三弟妹了。”白氏對著正在淨手的顧安說道。


    顧安聞言,抬頭看了妻子一眼,笑了笑,擦幹了手,走到妻子跟前,從她懷裏接過顧風,“你看看,你都知道,還生氣做什麽?不值當的。”


    “就是生氣啊,我可沒有你的肚量,知道她來惹你生氣的,還能不生氣,打量我真的好脾氣啊。”


    “是,夫人的脾氣確實不小,這一句裏頭帶了多少個“氣”了,我還當夫人在跟我說順口溜呢。”顧安笑道,“三弟妹的眼界如此,三弟已經在提點了。”


    白氏也就是跟丈夫撒撒氣,這一個家裏住著,也不能真的撕破臉皮,畢竟傳出去了,對孩子的影響也不好。


    “行吧,快過年了,我也不跟她計較,畢竟是女兒在家過的最後一個春節了。”白氏說這話,本來是打算釋然的,但是一想到女兒明年不能跟自己一起守夜,心裏這會兒真的傷心了,顧安又是好一通的安撫,直說三品的誥命夫人,遞了牌子,可以去看女兒,東宮離得也不算遠。


    *


    顧傾禾的小院裏,李嬤嬤還是照往常一樣,提著東宮送來的點心,來到顧府,然後看著準太子妃十分標準的走個過場,便坐在一邊看著太子妃讀書、寫字,或者是偶爾說說話。


    昨兒個,東宮捎來的是八寶甜酪,顧傾禾一口也沒動,今天韓德勝送來的是人參薯蕷糕,李嬤嬤以為還是會原樣端下去。


    沒想到,顧傾禾卻說了句,“放在邊上吧。”


    這會兒,可能是看書渴了,就著這人參薯蕷糕,喝了杯茶,這倒是稀奇了。


    “三姑娘,您喜歡這個味道?”李嬤嬤淡笑著問道,這次迴去,她跟太子爺可有話迴了,不然東宮的賞錢,拿的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顧傾禾略微迴味一番,好吃嗎?一般,喜歡嗎?還行。


    因為這是調理脾胃氣機的藥食點心,既然還是要進宮,這條老路她要走,那就走的長一點兒吧,可別摔倒在美好目的地跟前了,太可惜了,還沒輪到她威風兩天呢······


    “還不錯。”顧傾禾笑著,又伸手捏了一塊,給了肯定的迴答。


    “噯,那迴頭老奴跟太—後娘娘說一聲。”李嬤嬤笑的開懷,險些說禿嚕嘴。


    顧傾禾沒再接話,又翻頁讀書去了,太後娘娘哪裏有這樣大的閑情,給一個孫媳婦天天變著花樣送點心呢。


    即便知道是太子送的,她也要吃,不能跟自己過不去,現在不吃可以,等到以後,還不吃東宮的飯菜不成,她還想長命百歲呢,第一條就是別跟自己過不去了。


    *


    臘月十八,東宮裏頭,太子爺正在正院裏,做木匠監工呢,隻要是一有空,不用去別處找,直接來正院,肯定是一找一個準。


    內務府做木匠的老太監,給多少貴主做過桌椅板凳、打過櫃子了,也沒有過這樣的待遇,太子爺親自監工。


    他這會兒,看到太子爺冷峻的眼神,手上也不自覺地更加賣力,錘頭打在釘子上,發出“砰砰——”的聲響。


    學徒們見到師傅都這麽賣力的表現,自己更是主動找活兒幹,自己的手、眼、腳,肯定有一雙是在忙碌著的。


    韓德勝平靜的看著這些積極表現得太監們,心中暗笑,太子爺哪裏是看他們幹活積極與否啊,是在盯著人,怕有人在木板裏夾個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進去而已。


    幹的慢一些,讓太子爺看的更清楚一些,才好呢。


    “王公公,您也別這麽著急,俗話說的好,慢工出細活不是?”韓德勝笑著提點兩句,又抬手指了指他頭上的汗,“若是被冷風吹的著涼了,耽誤了幹活兒,才是得不償失呢。”


    王公公雖然是在內務府幹活的,不善於跟韓德勝這樣的人精交流,但是聽點兒話外音,是沒什麽難度的,這意思就是幹快了不好嘛。


    “是,韓總管說的是,奴才想的窄了。”王公公彎了彎腰,笑著說道,這個要求好啊,以前的主子們都是要求快點兒幹,通宵也得幹出來,到了太子爺這兒,反而說要慢工出細活了,這可太好辦了。


    這邊速度放慢,還不過兩刻鍾,寶順就小跑著過來,“師傅,蔣小將軍跟陳淵大人過來了。”


    “你先迴去奉茶,我跟太子爺說去。”韓德勝揮了揮拂塵說道。


    *


    蕭景珩迴到前院的時候,蔣迴舟跟陳淵正坐在殿內的客座上,說的有來有迴。


    這是自己的兩個伴讀,自小一起長大,他自認待他們很是優渥,可是今天到了殿內,他的心裏,卻是有些愧疚。


    對蔣迴舟,是因為前世他沒能救發小迴來,讓良將蒙冤,更是蒼山埋忠骨。


    對於陳淵,是源於今生,他帶著皇祖母攪和了人家的相看,這婚事,又是沒了著落。


    “見過太子殿下。”二人見太子爺過來,忙起身拱手行禮。


    “免禮,坐下說話。”蕭景珩說著,指了指他們身後的椅子,“迴舟的腿,怎麽樣?”


    蔣迴舟聞言,拍了拍腿,還用力在地上跺了幾腳,“多謝太子殿下關心,因為一路是乘著馬車迴來的,您又讓陳淵帶了不少的好藥材,已經養的差不多了,也也多虧了陳淵了。”


    “確實,陳淵這趟出去,功勞不小,孤也欠你人情。”蕭景珩含糊說道。


    陳淵聞言,連忙擺手,“微臣不敢,都是太子殿下計劃的好,微臣隻是遵從太子爺的意思。”


    蕭景珩聽著陳淵這話,感覺他是在揶揄自己似的,抬眼看過去,陳淵確實笑得有些狡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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