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天天為什麽沒有見過媽媽呀。”小小的孩子拉著爸爸的衣角,有些失落的問道。


    男人隻是輕歎一聲,眼裏是懷念與沉痛。


    溫柔的摸著孩子的頭頂,沉默著,沒有迴答那個問題。


    狹窄又溫馨的小家,隻有爸爸和他。


    是阮添天對於童年的最深刻的記憶。


    阮硯楠是一個被拋棄的omega。


    他曾經和阮添天的母親有過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


    這樣的愛情大多沒有好結果。


    或是出於外部因素,或是出於內部矛盾。


    他在生下阮添天之前就被丟下了。


    而阮添天的母親也在不久後離開了人世。


    但那些陳年舊事爸爸從未與還是幼童的他提起。


    阮添天知道爸爸受到的那些不好的事,是因為他沒有媽媽的原因。


    他很懂事,在知道爸爸不提起媽媽的事情後,就再也沒有問過。


    盡管,他在外麵總是聽到別人笑話他和爸爸。


    沒有媽媽又怎麽樣呢?


    他和爸爸也一樣可以過的很好。


    這是他迴饋的答案。


    但真的不會偷偷難過嗎?


    會的。


    孩子總會渴望得到父母的愛,他也會幻想。


    如果他有媽媽,那該多好。


    爸爸可以不用每天辛苦的工作,迴到家還要照顧他。


    他放學也會有人接,他也可以挺直腰板,對那些偷偷笑話他的人說:誰說我沒有媽媽?


    幻想終究隻是水池裏的泡沫。


    他放下洗的幹淨的盤子,擦幹淨手,坐到自己矮矮的桌子前,寫著今天留下的作業。


    他已經慢慢接受那些他無法改變的事實了。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的過去。


    本以為每天都是一樣的旋律。


    一個不同的音符,就這麽闖入了他們的生活裏。


    “天天想要新媽媽嗎?”


    他清楚的記得那天,爸爸的表情是那麽鮮活。


    不是疲憊的,不是強打起精神的,不是帶著苦澀的笑的。


    是忐忑又開心的。


    爸爸喜歡新媽媽。


    他已經不是什麽都不懂,隻會抱著幻想活著的小孩了。


    心裏由衷的為爸爸感到高興。


    他緩緩的點了點頭,盡力拉扯嘴角,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想。”


    從那之後,迴憶好像染上了顏色。


    老舊的黑白電視被換上了新的零件,畫麵都繽紛了起來。


    生活逐漸變好了。


    洗的發白的衣服被換掉。


    桌子上每天都可以吃到美味的肉。


    爸爸像是每天都沉浸在蜜糖裏。


    他也是。


    甚至以為那已經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


    過了半年,他終於見到了新媽媽。


    她很美,也很溫柔。


    最重要的是,對爸爸很好。


    她帶來了很多香甜的點心,都是爸爸和他愛吃的味道。


    她看向爸爸的眼睛裏滿是愛意。


    那是裝不出來的。


    “天天想不想去新家?”


    又過了半年,新媽媽問他。


    他知道新媽媽身份不俗,但是她卻總是能陪在他們身邊。


    一定是費了很多心思。


    爸爸聽到後趕忙拒絕,“還是不了吧,陌陌她……”


    新媽媽握住爸爸的手,安撫他,“沒關係,陌陌很乖的。”


    他知道這不是自己可以決定的,所以隻是安靜的待在一旁。


    兩人大概又僵持了幾天。


    最終以爸爸敗下陣作為告終。


    那天天氣很好。


    一路上爸爸都在緊張,而媽媽在安慰他。


    他坐在邊上,看著天上漂浮著的潔白的雲。


    心裏也是忐忑不安。


    媽媽也有個孩子,是他的姐姐。


    不知道姐姐真的可以接受他們嗎?


    褲腿被他攥在手裏,被掌心的汗水濡濕。


    姐姐會不會討厭他搶走了媽媽?


    但他不會的,他不會搶走她的媽媽……


    她永遠是姐姐的媽媽。


    他隻是爸爸帶來的小包袱。


    ……


    媽媽的家很大。


    比他家附近的公園還大。


    看起來就很柔軟的草坪,鮮豔的小花,還有對他們笑眯眯的叔叔阿姨。


    太陽有點曬。


    額角不停的流下汗水,握住爸爸的手也在微微顫抖。


    有些分不清是他們兩個誰在抖。


    應該是不是自己。


    爸爸都是大人了,大人的膽子也會這麽小嗎?


    終於走到媽媽家的門口了。


    看得出我們的緊張,不短不長的距離中,媽媽一直在和爸爸講話。


    直到媽媽突然問他,“天天喜歡新家嗎?”


    先是愣了一下,隨後點了點頭。


    天天喜歡新家的。


    今天發生的一切像是在夢裏。


    此時媽媽已經在和客廳裏的姐姐說話了。


    姐姐是什麽樣子的呢?


    他悄悄探出頭,試圖將光裏的人看清。


    她的眼睛很亮,嘴角帶著淺淡且溫柔的笑意,像是仙女一樣。


    沒等他欣賞完那完美的容顏。


    姐姐也看了過來。


    他又驚又羞的躲了迴去。


    這麽盯著人家多冒昧,更何況他是想要與姐姐爭奪愛意的壞孩子……


    姐姐不會更討厭他了吧……


    媽媽和姐姐的交流很短暫。


    她很快就帶著他和爸爸上樓去安頓了。


    大家忙前忙後的把行李放進房間去,爸爸和媽媽在房間裏講一些他不太懂的話。


    他感覺有點無所適從。


    陌生又美好的家,但他好像獨立於其他人之外。


    摸索著下了樓。


    姐姐還在沙發上坐著。


    她閉著眼,仰頭靠在那。


    好像,她也很孤獨。


    她的睫毛好長,皮膚好白,鼻梁好高……


    她浸在光裏,漂浮的灰塵落在別處,折射出的細碎光點,襯的她更像古希臘神話中的女神。


    他則是伊甸園裏髒兮兮的塵土。


    姐姐好像感受到了他灼熱的視線,驀地睜開了眼。


    被抓包的心虛一下湧了上來,他驚慌失措的把自己絆倒。


    姐姐一下抓住了他。


    淚水不太受自己控製。


    鼻子沒出息的一酸。


    好丟人……


    姐姐不會覺得他是蠢蠢的壞孩子吧。


    不想被討厭……


    但是姐姐笑了,像是花盛開了一樣。


    感覺姐姐是開心的。


    她揉了揉我的頭,說自己不吃小孩。


    姐姐這麽好看,肯定不會吃小孩的,他有些天真的想。


    還問問他吃不吃糖。


    他隔著水霧朦朧的看著她。


    一顆牛奶糖躺在她的手心。


    是他最喜歡的牌子。


    把眼淚胡亂的擦掉,吸了吸鼻子,點頭接過。


    姐姐送的。


    好吃。


    姐姐真好。


    “姐姐,我叫阮添天。”


    姐姐,我會很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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