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撫芷從李家借了針線,一迴家翻找出老爹那件八成新的衣裳,照著男子的身量仔細比量一番,而後飛針走線,改了又改,縫補良久,這才給男子換上。雖說寬窄還算合適,可衣服略短了些,不過此時也隻能將就。


    這少年都病成這樣了。


    有一件衣服穿就不錯了。


    她也就沒避什麽嫌。


    換完之後,她捂著臉跑了。


    下午。


    少年迷糊不清,低低的喊著“餓…餓…餓…”他嘴唇幹裂起皮,手抬起胡亂揮舞著。


    沈撫芷正糊著窗戶紙,聽到東屋有聲響,連忙過去查看。


    少年要醒了?


    嘿嘿。


    她扶著門框,一陣傻笑。


    老爹的銅板沒白花。


    這少年瞧著可比白麵饃饃香多了。


    “你等著,喂…別亂動小心碰到傷口。”沈撫芷趕緊起身來到地窖,取了隻上段時間獵到的野雞放在爐灶前,燒水下鍋熬了一鍋湯。


    足足喂了少年喝下兩大碗,少年的氣色又好轉不少。


    又過了幾日,夜裏一陣陣急促的咳嗽聲響起,男子沙啞喊著:“這是哪裏,黑…怎麽這麽黑。”


    沈撫芷聽到響聲,披起衣服來到東屋,走到三仙桌前,把燭火點上,屋子裏亮光映入在男人的眸子裏。


    他一頭霧水迷迷糊糊的四下打量,竹星清潤般好看的眸子裏,此時盡顯驚慌無措,如同剛出生的嬰兒茫然迷惑:“這是哪裏…我…我是誰…。”


    “為什麽我什麽都不記得!!!!”。


    “你醒了。”沈撫芷有些激動。


    沈老憨睡眼惺忪,用被子蒙著眼睛,不近人情的喊道:“大半夜的喊什麽喊,迴屋睡覺”。


    屋裏的光亮,啪的一聲又滅了。


    少年為識趣的息了聲。


    自從少年清醒之後,一天比一天好轉,漸漸的能在地下慢騰騰走動。


    他時常坐在小院子裏出神,問過幾次自己是從何而來,沈撫芷如實相告說是買迴來的,又安慰他日後等他身體康複,便可以隨時都可以離開。


    飯口沈撫芷為了給男子補充營養,特意又加了兩道菜,清炒蘑菇,清水野菜湯,野雞燉麅子,男子上桌也不客氣一頓風卷殘雲,差點吃塌了鍋。


    沈老憨笑嗬嗬:“真是年輕人啊!身體恢複的快,飯量又這麽好,跟我當年有一拚”。


    沈撫芷拉過老爹小聲說道:“好什麽好,家裏這點糧食和野物,再這麽吃下去可就吃光了!還怎麽過冬。”


    “無妨,我在想辦法。”沈老憨良心發現,頭一遭安慰起女兒來。


    “爹!我看他傷勢恢複的差不多了,過些天送他下山吧!眼看大雪快封山,裏不出外不進就不好辦了”。


    “送,送什麽送,他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眼睜睜看著他餓死啊!這小子我看著順眼,離開,沒門。”沈老憨斬釘截鐵,不容置疑吼著。


    她拗不過老爹,隻能暫時作罷了!


    沈撫芷收拾好碗筷,迴到西屋突然想起李錦鴻也快入京城了,這一走再見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說起來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爬山,上樹,掏鳥窩,打群架,每次他都是被迫參加,誰讓他有個妹妹,次次坑哥,迴迴都被無辜的拉下水,當然背後的始作俑者,其實是她沈撫芷。


    為此到現在,他一直都不待見她。


    其實她原本也是有一樁婚事的,娃娃親。


    她與李錦鴻。


    在很小很小的時候,他們就被雙方父母定下婚約,


    她一直知道,其實自己與他是有天壤之別。


    一個人中龍鳳,一個村中笑柄。


    他,多少人心中的乘龍快婿,多少少女的夢幻良人。


    而她方圓十裏無人問津,連村裏的鰥夫對求娶她,都是鄙夷不屑的態度。


    他們的親事對於她來說就像夢中花,鏡中月,如夢似幻,泡沫一般,輕輕一點就碎了。


    後來真的碎了。


    為此她哭了整整十幾天。


    十四歲那年,不知怎的惹毛了李錦鴻,他以死相逼,他娘李氏不得不與沈家退婚。


    這也便罷了!被退婚,家風臭點也還是能在找到婆家的,畢竟一家女百家求,帶上一些嫁妝找個年紀大一點的光棍,還是能嫁出去的。


    可是就因為與她家不睦的算卦瘋老頭,在街市上大肆抹黑沈撫芷。


    算卦老頭稱沈撫芷為天煞七殺命,克夫,克子,克親,誰娶誰家族厄運不斷,且禍連三代家宅難安。


    村裏人開始七嘴八舌說起閑話。


    再一聯想她小小年紀,就死了娘親。


    八成就是她克死的。


    從此沈撫芷克夫災星一事,一騎絕塵傳個十萬八千裏,親事更無人問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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