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展是如何得出這一結論的?


    一個可怕的想法出現在碧珠的腦海中,陳展與唐寧楠唐寧芷三人一同在唐百草門下學習醫術,公主在蠱毒方麵造詣很深,而陳展則精通易容秘術。


    迴想起匡琰在龍船上種種奇怪的舉動,即使與陳展有著不同的麵容,現在也說的清楚了。


    陳展就是匡琰,一早就混上了龍船,欺騙了鳳雲裳的感情,這樣一來,他之前說的是海盜做亂的謊言就不攻自破了。


    沒想到曾經碧珠覺得很是正直的將軍,會做出這種不堪的事情,欺騙女子感情,還破壞一位女子最為重要的東西。


    碧珠捏著手裏的簪子,隻覺得陳展越發的陌生。


    “懷瑤。”


    龍船上,鳳雲裳總算願意主動開口說話了,叫了聲懷瑤的名字。


    懷瑤驚喜的放下手頭的工作,跑到鳳雲裳麵前問她需要什麽。


    “你幫我,把這副耳環扔掉吧,扔到我看不見的地方去。”


    鳳雲裳從耳朵上緩緩取下那副泛著淺紫色的淡水珍珠耳環,放到懷瑤的手上。


    這是匡琰那個時候送給她的,鳳雲裳還因為這一顆珍珠高興了許久,現在想來,皆是諷刺。


    “郡主……”


    懷瑤麵露難色,迴來時公主把這耳環視作寶貝,不讓其他人碰,現在又要她扔掉耳環,懷瑤是在揣測不明白鳳雲裳的心意。


    “我讓你拿去扔了,你就去扔了吧。”


    鳳雲裳扭頭,不讓自己落淚的樣子展現在懷瑤的麵前。


    “郡主若是真的放下了,就應該自己扔掉這副耳環。”


    門外響起司馬昭樺的聲音,屋內兩人扭頭,之間他穿著一身常服走了進來。


    皇後說他穿著戎裝郡主會害怕,所以他特意換了這樣的衣服,求了皇後許久,鳳雲裳的情況好轉一點,皇後才允準司馬昭樺去見鳳雲裳。


    “你來做什麽,看我的笑話嗎?”


    見著司馬昭樺進來,鳳雲裳將身子轉向另一邊,不願看他的臉。


    她又怎麽可能像司馬昭樺說的那樣輕鬆的放下呢,那樣的傷痛是深深刻在她身體上的,一輩子也難以忘記。


    司馬昭樺像是真正的太陽將她從泥沼中拯救出來,鳳雲裳感激他。


    隻是他見過自己最不堪的一麵,鳳雲裳隻覺得眼前的司馬昭樺耀眼的無法直視,不敢看他的眼睛。


    現在的她,已經不是那個驕傲的梁國郡主了,所以哪怕是對他惡語相向,她也不願看見司馬昭樺。


    “郡主,往事暗沉不可追憶,來日要向著光明璀璨。”司馬昭樺一邊說著,一邊緩緩將一副珊瑚手釧放在鳳雲裳麵前。


    “末將,用這副手釧,換郡主手中的珍珠耳環如何?”


    司馬昭樺說的小心翼翼,觀察著鳳雲裳的臉色。


    言外之意,是讓鳳雲裳努力忘記有關匡琰的一切,今後的生活有他司馬昭樺在一旁守護。


    這些日子,司馬昭樺對自己如何,他將自己救出來的表現如何,鳳雲裳都心知肚明,司馬昭樺對他的感情她也全然明白了。


    隻是自己現在這個樣子,鳳雲裳無法接受司馬昭樺的感情。


    偏頭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珊瑚,鳳雲裳緩緩開口道:“珊瑚稀有,成色這樣好更是難得的珍寶,雲裳還未感謝將軍救命的恩情,怎麽能收下將軍這樣貴重的物品,請將軍收迴去吧,日後有機會雲裳會親自道謝的。”


    司馬昭樺想要的,並不是鳳雲裳的道謝,此時此刻,看著傷神的鳳雲裳,他隻希望,鳳雲裳能夠盡快從陰影中走出來,哪怕她心裏沒有自己,他也不願意她心裏全部充斥著那些痛苦的迴憶。


    “郡主,你就收下吧,這是司馬將軍的心意。”


    懷瑤在一旁看著,忍不住開口勸鳳雲裳收下珊瑚手釧。


    “我讓你們拿出去!拿出去!拿出去聽到沒有!”


    鳳雲裳抱著腦袋大叫起來,掀翻了軟椅上的小桌子,茶盞碎了一地,司馬昭樺拿來的珊瑚手釧也落在了地上。


    懷瑤嚇得連忙伏在地上,收拾起來,拾起那副朱紅橙光的手釧交還到司馬昭樺手中。


    “將軍還是先請迴吧,郡主現在的情緒時好時壞的,還請將軍見諒。”


    司馬昭樺接過手釧,看著床上縮作一團的鳳雲裳,露出心疼的表情,動了動嘴唇,卻又說不出什麽來,他怕自己又會刺激到鳳雲裳。


    “我來吧。”


    諄嬪從門外走進來,伸出手向司馬昭樺要來了他手上的手釧。


    “你放心,本宮會安慰好郡主的。”諄嬪眼神堅定,想來還是自己太魯莽心急,司馬昭樺心中閃過一絲愧疚,把手釧交於趙棠惜,行了個禮,緩緩退出了房間。


    “沒事了,沒事了。”


    諄嬪輕輕撫摸著鳳雲裳的頭發,小聲安慰著她。


    鳳雲裳終於忍不住,撲到趙棠惜懷裏,小聲的抽噎起來。


    就這樣抱著,過了良久,鳳雲裳的情緒才完全平複下來。


    “昭樺!”剛出了房門,李蘭詩就趕了過來,一副有事要告訴他的樣子。


    “找了好些地方都沒找見你,原來是跑到郡主這裏來了啊。”李蘭詩打量著司馬昭樺常服的打扮,相比盔甲戎裝看起來是要柔和許多,一臉壞笑的開口詢問道。


    “怎麽迴事,想通了啊?決定自己先出手了?”李蘭詩一臉壞笑的擠過去,拍了拍司馬昭樺的肩膀。


    司馬昭樺狠狠地望了“說什麽呢?郡主還在裏麵,那個樣子。”


    李蘭詩立馬意識到自己說的話不妥當,忙說道:“好哥哥,我錯了。”


    清楚李蘭詩是什麽性格,司馬昭樺並未真的對他生氣,問起他來找自己,是要幹什麽。


    李蘭詩便解釋道:“宋大人剛剛親自來船上,說是想與將軍一會。”


    宋流?他找自己做什麽。司馬昭樺在心中如是想。


    趙科謀反的事一出,他成了平反奸賊的一大功臣,平日裏一直往來鳳霏韓書房商討政務,怎麽今日有空主動見他。


    雖然心中疑惑,司馬昭樺還是立馬迴到自己休息的地方,宋流正端坐在屋內,旁邊放著一盞茶,應該是他來李蘭詩給他泡的,不知道是他沒有喝,還是又添上了一盞,茶盞裏的茶還是滿滿的。


    見到兩人迴來,宋流立馬從座椅上站了起來。


    “我與宋大人向來不曾往來,宋大人今日找我,是有什麽事嗎?”司馬昭樺開門見山,直接詢問宋流來尋找他的原因。


    宋流卻說,此處不宜談論這些事情,請司馬昭樺移步到其他地方。


    司馬昭樺和李蘭詩對視一眼,李蘭詩心想著有什麽秘密話要說,我也聽不得?但其實他很是機敏,忙借口自己有事退出去,


    但很快他們兩人也出了房門,李蘭詩現在欄杆外一臉茫然,司馬昭樺隨著宋流,去到他說的可以討論事情的地方。


    說是和他有話要說,進到屋子裏,宋流卻隻字不提找他來具體是要做什麽,屋子裏擺著美酒佳肴,宋流招唿著司馬昭樺坐下享用,拍了拍手,從裏屋裏出來一堆舞女,絲竹聲響起,舞女隨之起舞。


    司馬昭樺坐在席位上,渾身不自在,以前鳳霏韓設宴也有舞女表演,可像今日這樣,他與宋流兩人談事,也設宴擺席,讓他很是不適應,隻悶頭吃著酒,一邊抬頭打量宋流的臉色。


    但宋流卻一副饒有興致的樣子,目不轉睛的盯著這些舞女,司馬昭樺心中疑惑,宋流找自己來,究竟是為何,為什麽將他找來了,卻閉口不提有什麽事。


    按捺不住,司馬昭樺自己先開口了:“宋大人,我還有職務在身,恐怕不能與宋大人吃酒作樂還請宋大人見諒。”


    說著,司馬昭樺就起身準備離去,這時宋流開口了:


    “將軍好像很不適應這種環境?將軍在丞相府內,一定不少見過這樣的場麵吧。”


    宋流放下酒杯,盯著司馬昭樺的眼睛,一本正經道。


    什麽意思?司馬昭樺在心中思索著宋流的話。


    難道是說自己父親,也常在家中擺設這樣的宴席,宴請趙科這樣的人。


    他不敢胡亂猜測,自己一直看守皇宮,迴家的日子很少,更多的時候是和侍衛們吃住在一起,家中的事,他不甚了解。


    那日偶然從陳展和趙科談話中,得知父親與此次趙科勾結苗疆人謀反的事脫不開幹係,司馬昭樺在心中更確信,宋流說的是這個意思。


    父親在家同人勾結,而自己作為父親長子,也與這些事相互瓜葛著。


    所以,料理完趙科,就要開始料理他們司馬家了嗎?父親遠在京城,於是就先拿在近在龍船上的他下手?


    司馬昭樺踏出房門的腳頓住了,麵無表情的開口道:“宋大人說的是什麽,我不明白,宋大人要還有什麽其他想問的一並問了吧,我知道會有這麽一天的。”


    四下的舞女陸續推下,絲竹聲也停了,整個屋子安靜下來,甚至可以聽見他自己的唿吸聲。


    他與鳳霏韓少時的情義,終究要走到今天這種地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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