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滾燙的茶水豈是人手能承受的,小奇子就是咬牙也堅持不了多久,眼角沁出淚水,兩個茶盞都掉在地上,一直在朝暉殿當差,有他師傅蘇明決護著,就算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也沒有受過這種折磨啊。


    樺嬪心中的怒火還沒消,又罰了小奇子跪在日晞堂外的大路上,她則搬了一個椅子放在屋簷下的陰涼處,慢搖著扇子,坐在那裏,享受一般的看著小奇子。


    日晞堂外的大路,是去往各宮都要經過的地方,來往的人都看著小奇子受罰,有人不忍心,有人當看戲,就是沒人敢上前替小奇子求情。


    雖然才巳時,但日頭漸漸大了,這會兒的太陽已經毒辣十分。


    小奇子跪著跪著意識就逐漸模糊,眼皮一下一下耷拉著,隻要他敢閉上眼,裕吉就會拿起拂塵狠狠地抽他,眼看著人不行了就快暈過去了,門外傳來太監通報的聲音。


    “諄嬪娘娘到,懿嬪娘娘到,宋婕妤到,玉美人到……”


    “他犯了什麽錯,樺嬪娘娘要這樣懲罰他?”一行人走進宮中,泣露開口問道。


    見來人是皇上身邊的老人泣露,樺嬪臉上露出難色,但又很快恢複平靜。


    人就是諄嬪引過來的,正打算去晚錦書院給皇後娘娘請安,就撞見樺嬪在皇上宮中大發脾氣,日頭越來越大,擔心小奇子撐不住,就借口自己住的地方海棠花開的正好,邀請各妃嬪一同前去觀賞,把泣露和各宮妃嬪引到了這裏。


    樺嬪依舊懶散的靠在座椅上,沒有起身,開口道:“這小太監冒犯本宮,本宮來看皇上,他卻把本宮攔在外麵。”


    又掃了一眾妃嬪一眼,輕蔑一笑,“怎麽,本宮處置一個不懂事的奴才,你們還要一起來觀看嗎?”


    泣露看著跪在地上嘴唇失了血色的小奇子,明明意識模糊了卻還是拚命搖著頭,顯然事情不是樺嬪說的那樣。


    “皇上今日去南山打獵,不在行宮,日晞堂是皇上處理政務的地方,豈是您說進就能進的?小奇子這是在奉皇命行事,若是聽皇上的命令還要被樺嬪娘娘您責罰的話,那娘娘是要越過皇上左右這行宮中的事宜了嗎?”


    泣露這話說的硬氣,現在她旁邊的諄嬪心中暗暗生出敬畏,不愧是長年跟在皇上身邊的人,說起話來就是硬氣,連蘇明決都要讓她三分。


    樺嬪知道泣露不是好惹的主,也是怕皇上迴來真的會責罰她,語氣稍微鬆動。


    “泣露姑姑你誤會了,本宮隻是被這小奴才給氣糊塗了,並沒有想越過皇上的意思。”


    “那樺嬪娘娘現在您打也打了罰也罰了,該消消氣了吧,小奇子畢竟還是在皇上跟前當差的人,帶著傷讓皇上看見了怕是不好。”


    不過一個奴才而已,竟還當個寶似的護著,不知道還以為是你私生子呢!樺嬪在心中暗暗咒罵,嘴上又是另一番說辭:“小小奴才,本宮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計較,白芍,裕吉,我們走。”


    說著就帶著兩人要離開日晞堂,被泣露伸手擋住。


    “樺嬪娘娘,您就這樣走了,皇上迴來看著一屋的狼藉,奴婢可交不交了差。”


    泣露說的是小奇子打翻的茶盞碎片,和倒了一地的茶水。


    樺嬪不言語,臉上露出不悅的神色,輕抬了一下下巴示意白芍裕吉去收拾。


    一旁諄嬪讓星霧把小奇子扶到陰涼地坐下歇息,白芍裕吉低著頭麻利地撿幹淨了碎瓷片,又把座椅搬了迴去,立馬就跟在樺嬪的後麵,離開了日晞堂。


    日晞堂內一眾妃嬪看的目瞪口呆,特別是剛入宮的宋婕妤和玉美人,更是驚訝,入宮前就聽聞樺嬪在宮中如何囂張跋扈,沒想到一個老姑姑能有如此氣勢壓住樺嬪的氣焰。


    隻有懿嬪一個人麵不改色,壓低了嗓子對宋婕妤說道:“妹妹,聽見沒有,皇上去南山打獵了,隻帶上了皇後娘娘和蕭貴妃,都沒和咱們知會一聲,哎,到底是咱們沒有福氣。”


    宋婕妤是藏不住話的人,剛聽懿嬪這樣說,馬上就大聲嚷嚷起來,其餘一眾婕妤美人也跟著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開,說什麽蕭貴妃專寵,魅惑君上,還說皇後也不是仁德之輩,身為中宮也不知勸說。


    懿嬪見一群人被她攪亂了,趁著她們議論之際,暗暗退出日晞堂追樺嬪去了。


    泣露聽宋婕妤她們的話越說越難聽,甚至還說到已故的大公主,厲聲嗬斥道:“誰再捕風捉影,惡意議論,等皇上迴來必定如實稟報。”


    剛剛泣露的厲害她們是見識過的,紛紛閉上了嘴不敢說話,互相推搡著離開了日晞堂。


    泣露和諄嬪照看著小奇子的情況,不是太很好得馬上請太醫,但蒲居蓮又跟著皇上去了南山,隻得讓星霧去請了別的不熟悉的大夫來。


    小奇子連聲道謝,說自己卑賤之軀,無需諄嬪娘娘掛心,諄嬪隻安撫他道不要多想,養好身子才能當好差。


    樺嬪一路憋著火,果然沒走多遠,本以為皇上複了她的嬪位,常來看了她幾迴,又過去這麽久了,皇上對自己生的氣已經消了,可七夕迴來後對她又冷淡起來。


    她不止一次咒罵唐寧楠是狐狸精,在宮外不知道給皇上灌了什麽迷魂湯。


    給父親寫書信,讓他替自己在皇上麵前提點幾句,但司馬彬一直忙著南下蓬萊洲的事,壓根無暇顧及,隻迴信道她害了大公主離世,這些日子要安分一點,不然皇上恐怕連南巡都不帶她。


    怕自己真的一個人被留在宮中,樺嬪也隻好聽了司馬彬的話,收斂了幾天,皇上也確實是準她隨駕南巡,但還是不待見她,要知道以前南巡皇上可是帶著她去南山打獵的。


    那還是三四年前的事,鳳霏韓繼位,司馬彬被升為丞相,司馬家家盛極一時,自己作為司馬家長女被送進宮,一進宮就是嬪位,受的恩寵也是最多。


    可沒想到現在,一個入宮三年無寵,自己壓根沒放在眼裏的南蠻公主,悄無聲息的得了後宮眾人都未曾承受的寵,還懷了鳳霏韓登基後的第一個孩子,升至貴妃,享協理後宮之權,淩駕於她的頭上,攛掇著原本軟弱膽小皇後諄嬪兩人也跟著她和自己作對。


    驕傲如司馬淑樺,權壓後宮這麽多年,突然要對她人行禮問安,她如何能接受?


    樺嬪心中少有的生出一絲傷感,以前對於這些事她隻是氣,但像今天這樣心裏酸溜溜的還是頭一迴。


    以前她是萬事都想要得到最好的,最高的榮寵,最高的地位,哪怕不是皇後,也能威懾後宮眾人,比那個空有賢德善良名聲卻軟弱無能的皇後不知道厲害到哪裏去了。


    但漸漸地她發現,她開始渴望鳳霏韓的愛,後宮長夜漫漫,她何嚐不想有人與她同榻共眠,哪怕不是在一張床上,隻是在一間房裏,她也覺得心安。


    她明白皇上寵愛她有一部分司馬家的緣故,但她卻覺得皇上心裏是有她的,可從皇上注意到唐寧楠開始一切都變了,她的目光一直在皇上身上,可皇上的目光卻一直追隨著唐寧楠,她本以為皇上隻是覺得一時新鮮,過不久就會迴到自己身邊,可事實證明她錯了。


    皇上對待唐寧楠比對待後宮任何一個人都要用心,甚至還痛她有了孩子,嫉妒蒙蔽了她的雙眼,讓她對五個月大的鳳彌菲伸出了邪惡的雙手。


    她得手了,她也被發現了,她失寵了,她似乎又複寵了,但複位複寵不過都是曇花一現,皇上待她根本不似從前,她也沒有以前的寵愛,不準確的說,除了唐寧楠,不論是她還是後宮任何一個嬪妃,哪怕是皇後都沒有真正受寵於鳳霏韓。


    樺嬪露出一絲苦澀的笑,癱軟的坐在池邊的亭子裏,白芍和裕吉都沒見過她這般黯然傷神的表情,就算是在被禁足的時候,樺嬪眼中也是有光的,但現在,樺嬪的眼裏變得晦暗,毫無光亮,毫無生機。


    白芍和裕吉麵麵相覷,想說什麽來寬慰他們家娘娘,卻不知樺嬪因何傷神而無從開口。


    “白芍,裕吉。”樺嬪自己張了張嘴,有氣無力的叫了兩人的名字。


    “你們說本宮現在這樣活著有什麽意義呢?連懲罰一個奴才都不能按著自己心意來了。”樺嬪癡癡地望著池中的鯉魚,雙眸像是幹涸已久的枯井。


    兩人聽出了樺嬪語氣中的消沉之意,嚇得跪在地上。


    白芍開口道:“娘娘,您可別多想,皇上隻是一時被榕玉軒那位迷惑,等過些時日,一定會迴到娘娘身邊的。”裕吉也在一旁隨聲附和,“蕭貴妃的狐媚樣子皇上不久就會厭棄的。”


    樺嬪根本沒把二人的花聽進去,仍舊呆呆癡癡的望著池裏的鯉魚。


    “本宮現在還不如溺死在這河裏,坐一條鯉魚還來的自由些。”


    白芍聽見,立馬上前拽住樺嬪的手腕,“娘娘您可別做傻事啊!”


    “娘娘您這是做什麽”懿嬪這時跟了進來,看見樺嬪半個身子抖探出亭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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