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他聲音太大,沉睡中的平安忽然一抖,赫連弘義才不管平安剛生下來聽不聽得見聲音,蹙眉抬頭,看向了那諫言之臣,冷然說道:


    “朕意已決,多說無益,若一心求死,且等兩日,今兒不行,太子剛剛出世,朕要為他大赦天下,招祥納福,要不,你先去天牢等幾日再說?”


    那大臣呆呆的看著赫連弘義,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麽好,旁邊那兩個先前附和的官員,此時也縮了迴去,誰也不敢上前一步,繼續提出反對意見。


    赫連弘義環顧群臣,目光落在同樣驚愕的穀風茂身上,穀風茂如今雖為丞相,可手中並無實權,赫連弘義已經批了讓他可以不用每日上朝來,美其名曰:丞相年邁,朕不舍。


    可這不來上朝,若是穀風茂還不知道背後是什麽意思,那他也是白做了這麽多年的官,皇上如今就是要留著他這個空殼在,為的什麽,如今自然是顯而易見的,皇上想封賢妃為後。


    那賢妃就勢必要有一個光鮮的門庭,哪怕那個門庭隻是個空架子,哪怕那個門庭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但這個空架子是一定要有的。


    穀風茂暗自歎息,想著這些年皇上雷厲風行,改革士族製度,如今的天下,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嫡庶涇渭的天下了,寒門貴子頻頻出現,士族子弟的劣勢被襯托的一覽無遺。


    在這樣艱難的世道中,穀家主脈還得以留存,穀風茂可不覺得赫連弘義是心慈手軟,他從頭到尾,為的就是今天這一刻。


    穀風茂心中氣憤,可又有什麽辦法呢。


    如今士族後繼無人,穀家更是在這寒門躍起的世道中被比成了渣,穀風茂也想壯起聲勢,也想振興家門,可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若是可以的話,他也不想出門見同僚,每每被人說起一門雙妃之事,這雙妃之中,若是仰仗的是嫡女穀念姝也就罷了,偏偏整個穀家現在所仰仗的都是六宮獨寵的賢妃之聲勢。


    這些同僚的每一聲奉承,聽在穀風茂的耳中,都堪比一聲叫他無可奈何的辱罵,赫連弘義用最現實的方法,讓穀風茂認識到了穀家的立場,讓穀風茂一次又一次的向他低頭,就連嫡女與嫡妻被穀半芹困在宮中好幾個月,他都不敢多言……


    這種日子,簡直生不如死,可是穀風茂卻又不敢反抗,連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生怕將穀家現在這點香火也給滅掉,那他可真就對不起泉下的列祖列宗了。


    赫連弘義抱著平安起身,群臣跪拜,這一次大家都心照不宣了,柳右承與李大人帶頭山唿:


    “恭送萬歲,恭送太子殿下。”


    一場重大的決定,就在赫連弘義逗兒子的氛圍中輕鬆成了定局。


    而麗華宮這裏,還沒有收到消息,躺在床上吃東西的穀半芹,還在那裏為了紅糖糕好吃,還是白糖糕好吃,與段氏爭辯,一點點都沒有發覺事情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赫連弘義將孩子很快就送了迴來,穀半芹吃完了東西,正是精神飽滿的時候,瞧見兒子,立刻就眉開眼笑的,平安似乎也聞見了母親的味道,在繈褓之中嚶嚶了兩聲,小嘴像是小鳥一般,張著往旁邊的繈褓上啃去,赫連弘義為他這個小動作而失笑:


    “果然有乃母之風,這才多一會兒,居然又餓了。”


    穀半芹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赫連弘義替穀半芹將孩子擺好了位置,又將帳子放了下來,就坐在床沿上,看著穀半芹解開衣裳喂奶,穀半芹丟了個帕子給他,小聲說道:


    “別看著了,怪難為情的。”


    赫連弘義抓著帕子低頭看了一眼,低頭嗅了嗅,還沒說話,穀半芹就驚得‘啊’了一聲,可是又不敢動,然後一張臉就爆紅了起來,先前她根本沒有注意到那帕子是什麽,現在反應過來,可那帕子卻已經到了赫連弘義的手裏,隻聽赫連弘義勾唇笑道:


    “芹兒果然愛我之深,此等貼身之物亦要送我,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多謝了。”


    穀半芹被他這一番不要臉的話說的氣急敗壞:“赫連弘義,你還給我,那,那是我的……我的……”


    穀半芹羞的不行,卻始終說不出‘奶帕子’三個字來,開始喂奶之後,就算不擠也會有奶溢出,那就是穀半芹墊在衣服裏的,可現在……丟死人了。


    穀半芹正坐在床上,抱著那嬌嬌軟軟的小平安喂奶,段氏坐在帳子外陪她,正說到那尿布要怎麽改造,才能讓平安更舒服一些,柳絮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段氏扶著她說道:


    “哎喲,慢著點兒,帶了風進來。”


    柳絮看著段氏,氣喘籲籲的,正好穀半芹喂好了奶,奶娘隨侍在側,被穀半芹喊了進帳子,把平安抱了出來拍嗝兒。


    穀半芹一邊係衣裳扣子,一邊對急急忙忙跑進來的柳絮問道:


    “怎麽了,慌慌張張的?”


    柳絮終於緩過氣兒來,對穀半芹說道:


    “娘娘,大喜呀。大喜呀。”


    穀半芹係好了衣裳扣子,將帳子拉開,段氏幫她將帳子掛到一旁的銀月彎鉤上,穀半芹看著柳絮,隻見柳絮的臉色漲紅,完全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讓穀半芹很是不解。


    就在這時外頭彩屏來傳話,說是王順公公過來了,柳絮激動的連連點頭,對穀半芹指著王順公公,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穀半芹和段氏對望一眼,都不懂柳絮這丫頭到底是怎麽了,讓彩屏將王順公公傳入二門外,隻聽王順公公尖細的聲音在外響起:


    “奴才參見皇後娘娘,禮部的聖旨已然擬好,皇上派奴才先一步過來給娘娘道喜了。”


    穀半芹愣了一會兒後,疑惑的問道:“王公公,這玩笑可不能開。”


    王順公公衣裳摩挲,聽聲音像是跪下了:“皇後娘娘,奴才可不敢開玩笑,昨日皇上在群臣大殿上,已然宣讀聖旨,冊封娘娘為皇後,殿下為太子,隻是娘娘還在月子裏,不能接旨,皇上吩咐說,等娘娘出了月子,再行冊封典禮。”


    穀半芹坐直了身體,將腦袋探出了帳子,真的很想直接衝出去對王順公公問個明白,赫連弘義昨天在殿上說的,可他昨天把平安抱迴來的時候,也沒聽他提起過任何呀。


    段氏也是驚呆了,但柳絮,彩屏等一幹麗華宮眾人可全都樂壞了,對望兩眼過後,便集體聚集到穀半芹麵前,給穀半芹跪下,齊聲道喜:


    “恭喜皇後娘娘,奴婢們參見皇後娘娘。”


    穀半芹心虛的很,都不敢受她們的禮,抬手道:“行了行了,別跪了,這,這事兒還不知道真不真呢,跪什麽跪,快起來。”


    柳絮卻是給了穀半芹一個肯定答案:“娘娘,這事兒哪裏還有假呀,奴婢先前就是聽說了這個消息,才會急急忙忙的趕迴來給娘娘報信兒,恭喜娘娘!”


    柳絮的高興是真的,王順公公的話也不可能作假,穀半芹卻還是不敢相信,這麽大的事情,赫連弘義怎麽能事先什麽都不和她說呢?


    不知所措的看著段氏,段氏也被這個消息給震驚到了,赫連弘義做事還真是不露山露水的,等到木已成舟了,才派人過來說這事兒,穀半芹問她怎麽辦,她也不知道啊。


    指了指柳絮她們:“先讓人起來吧。”


    穀半芹一愣,抬抬手,柳絮她們才相攜站起,要湧上來給穀半芹道喜,把穀半芹弄得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穀半芹揚聲對外問道:


    “皇上呢?皇上在哪兒?”


    穀半芹問完了之後,不等王順公公迴答,就對柳絮說道:“你去看看皇上在什麽地方,就說我想見他,讓他能不能抽空過來一趟。”


    柳絮領命,剛要下去,就聽外麵珠簾掀動的聲音,赫連弘義自外而入,一身明黃龍袍顯得格外雍容醒目。


    “皇後找朕何事?”


    英俊的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看著穀半芹的目光中,似乎帶著一絲絲的挪揄,仿佛穀半芹臉上的表情讓他看的很高興似的。


    赫連弘義來了,柳絮她們就很自覺的行禮退下去了,段氏一同離開。


    孩子被奶娘抱到隔壁去睡覺了,片刻的功夫,彌漫著奶香的寢殿之中就剩下穀半芹和赫連弘義兩人,沒有外人在,穀半芹對赫連弘義可沒那麽客氣,沒有寒暄,上來就問:


    “不是,你這什麽意思呀?怎麽事先也沒跟我說一聲,太突然了,我這,這都沒……做什麽準備……”


    赫連弘義在床沿坐下,看著穀半芹著急的模樣,說道:“你要做什麽準備?我早就和你說過了的,你不記得了?”


    穀半芹倒是記得,上迴風清揚來刺殺赫連弘義之後,解了蠱毒,要和風清揚出宮去辦事,兩人在麗華宮的書房裏說過這事兒。


    可是那麽長時間了,穀半芹早就把這事兒忘到腦後去了,心想著,這麽大的事情,赫連弘義總不會輕易去做的,想法是想法,可是真正要做的話,卻有著很多現實問題。


    “可是……我,我何德何能?皇後不是妃子,那些大臣們怎麽可能會同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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