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氏被穀半芹的話給逗笑了,伸手捏了捏穀半芹的鼻子,說道:


    “你呀!什麽時候都讓人放心不下,什麽叫他放我過來呀,他又不是關著我,我隨時都能離開。”


    “他近來如何?您放心離開呀?”


    穀半芹從軟榻上站起,拉著段氏往窗台前的秋千椅那兒坐去,她修養了這麽多天,已經完全把自己休成了懶骨頭,秋千椅是她最喜歡坐到椅子了。


    段氏看她這樣享受,也不禁跟著笑了起來,對穀半芹說起了楚國的情況:


    “楚國亂了,楚言彰……快不行了。”


    段氏的話讓穀半芹一愣,隻見段氏的目光緊緊盯著穀半芹,似乎想要和穀半芹說點什麽。


    穀半芹明白她的意思,因為段氏肯定知道楚孝承上迴來找穀半芹的時候,將穀半芹的真正身世告訴她了,所以,穀半芹現在肯定知道楚言彰就是穀半芹的親生父親。


    所以,段氏在說出剛才那句話的時候,語氣有點停頓,為的就是想給穀半芹一個緩衝的時間。


    可是穀半芹卻覺得這種緩衝根本沒什麽必要,因為,她本身就是穿越而來,跟段氏有母女親情是因為兩人相處年代長了,互相依賴,最終成為不可分離的家人。


    可是楚言彰對她來說,還真沒什麽特別的意義,即便掛著生父的名字,可是在穀半芹看來,他還不如穀風茂呢。


    至少穀風茂從前就算不喜庶出,可是對王氏,對穀念姝還是相當好的,但楚言彰就不是了,身邊妻妾成群,他看似多情,實則無情。


    子女眾多,卻有偏偏不加以教導,讓子女自生自滅的發展,良莠不齊,楚孝承自己長進,才會有如今的地位,其他人嘛,穀半芹還真看不出來有什麽特別之處。


    不過,段氏的這句話,穀半芹還是要問一問的:


    “他怎麽不行了?快死了嗎?”


    段氏點點頭:“丹砂中毒,他吃了自己煉的藥,我從楚國出來的時候,他已經藥石無用,沒法進食了,現在也不知道是生還是死,若是死了,估摸著過些天赫連弘義那兒就該收到楚國報喪的國書了。”


    穀半芹想起來上迴楚孝承說,楚言彰迷上了煉丹之術,想要成仙,丹砂中毒,說白了就是鉛中毒,這個時代的醫術,確實是沒得救了。


    穀半芹了解的點點頭,段氏一直看著她,穀半芹眨巴兩下眼睛之後,對段氏說道:


    “他快不行了,你什麽感覺?”


    段氏沒想到穀半芹會反過來問她,柳眉一挑,老實說道:“我要有感覺,就留在那裏了,正因為沒感覺,才過來找你。。”


    這個迴答很中肯,穀半芹卻還有點疑惑:“真沒感覺?”


    段氏白了她一眼:“沒感覺!當年我既然決定離開,那就是徹底死了心的,心死了那麽多年,再也燃不起來了,看見他連迴憶都很模糊了。”


    “再加上,知道他這麽多年的所作所為,就連朋友都算不上了。他如今變成這樣子,我一點都不意外,因為可能原本他就是這樣一種人,隻是我被情愛迷了雙眼,當初錯付癡心,還好醒悟過來了。”


    “嗯。”穀半芹煞有其事的點頭:“幸好你醒悟過來了,要不然現在肯定很傷心。”


    段氏看著穀半芹,問道:“說完了我,你呢?你什麽感覺?”


    穀半芹聳肩:“我沒感覺啊。我又不認識他,一個放棄了我們娘兒倆十幾年的男人,我還巴巴兒的惦記他?我又不是三四歲的小孩兒。你都無所謂了,我有什麽好感覺的。”


    段氏聽了穀半芹的話,見她並不是作假,抿唇點頭說道:“你能這麽想,也很好。”


    穀半芹又問:“那……楚國如今形勢定了嗎?如果楚言彰死了的話,誰繼位登基?他那麽多兒子,會不會又是內亂好多年?”


    “不會。雖然如今楚國還沒有太子,但是你哥哥在軍中與朝堂還算是有聲威的,若是楚言彰真的……歿了,你哥哥有把握控製都城的形勢,他很厲害的,不像你。”


    段氏的話中充滿了對兒子的期待,穀半芹聽了就不樂意了。


    “什麽叫他厲害,不像我呀?我在你眼裏是有多傻?”


    對於穀半芹的控訴,段氏沒有多言,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看著穀半芹比之從前稍微圓潤了一點的臉頰,又要伸手捏她,被穀半芹洞悉先機,快她一步捂住了自己的臉,然後後退兩步,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提醒段氏不能欺負孕婦。


    有了段氏的陪伴,穀半芹在華山的日子過的更加悠閑了,雖然段氏會經常數落她懶,吃得多,可是穀半芹依然覺得很高興。


    段氏說她會陪到穀半芹生產結束以後,再會楚國,這句話,簡直要讓穀半芹高興的跳起來,把赫連弘義和段氏都嚇得夠嗆,差點引起滿院子的恐慌。


    八月末的時候,就要準備迴宮事宜了,赫連弘義自然是好的,但穀半芹還想在華山多賴個幾日,舍不得這裏的涼爽。


    赫連弘義隻好白天迴皇宮處理政事,晚上再過來陪穀半芹,幸好段氏成天陪著,赫連弘義倒也不會太擔心。


    這日午後,赫連弘義難得得了空閑,便早早過來找穀半芹,穀半芹正在看著賈進祿給她打梨,赫連弘義來了之後,段氏把穀半芹身邊的位置讓了出來給他,赫連弘義看著段氏,對她說道:


    “今早楚國送來了國書,楚皇五日前駕崩了。”


    這個消息,對段氏來說並沒有很意外,她來大齊的時候,就已經對赫連弘義說了楚言彰快不行的消息,赫連弘義和楚孝承私下裏有密切往來,楚孝承能在楚國這麽快收攏勢力,其實和赫連弘義的大力支持脫不開幹係。


    所以,段氏有什麽事情,便也沒有瞞著赫連弘義。


    點了點頭,段氏平靜的說道:“意料之中的事情,隻楚國境內可還太平?”


    “二殿下一馬平川,已經被擁簇為王,不日便會登基。其他皇子在辦完喪事之後,都要被送出都城之外自立門戶。”


    赫連弘義盡量說的精簡些,段氏鬆了一口氣,對赫連弘義由衷說道:


    “二殿下能有此番造化,多虧了皇上暗中照拂,我代替二殿下謝過皇上。”


    段氏說完就要站起來行禮,被赫連弘義快一步壓下:“娘與我不必多禮,此前若非二殿下不計前嫌相救於我,隻怕我也沒有迴來與芹兒相聚的機會了。”


    “生死大劫渡過,會想通很多事情,從前我善戰,好戰,殺了不少人,打了不少仗,凡事都想要以武力解決,可是現在卻不然,我有了想要珍惜的人,有了想要保命的理由,戰爭便不再是我所求了。”


    “二殿下與我誌趣相投,皆願以和平度日,兩國之爭,真正打起來,誰輸誰贏,最終受苦的都是百姓,痛失家園,顛沛流離……這些都不是我們所願,所以,真沒有什麽好謝的。”


    赫連弘義對段氏說的全都是真心話,沒有半點虛假,段氏聽得心中甚是寬慰,赫連弘義轉過頭來抓住穀半芹的手,兩人相視一笑,穀半芹問道:


    “那楚孝承如果登基的話,你要去楚國嗎?”


    穀半芹眼巴巴的看著赫連弘義,期待的目光觸動著赫連弘義的心,溫柔的搖頭:“你希望我去?”


    穀半芹果斷搖頭:“怎麽可能。我不希望你去,你現在去楚國,不就明擺著告訴楚國的人,楚孝承是有你撐腰才得了皇位,憑的給他添麻煩,你們就這樣‘貌離神合’不是更好,再說了,你要是去楚國,一來一迴至少得兩個月吧,那時候,我都生了……你不在身邊,多孤單啊。”


    穀半芹說的也是實在話,聽得段氏一陣搖頭,對赫連弘義說道:“這孩子從小給我慣著了,口無遮攔,皇上千萬莫與她計較。”


    赫連弘義笑了:“娘放心吧,我不會因為這些與她計較的,若要計較,隻怕也計較不過來。”


    穀半芹給赫連弘義最深的印象就是口無遮攔,兩人未曾信息心相印的時候,赫連弘義就發現了穀半芹這個特點,若是他計較的話,穀半芹隻怕也留不到他發現她好的時候了。


    對於自己的耿直,穀半芹不以為意:


    “我說的是實話,這第一胎生起來多危險呀,他不在我身邊,我太可憐了。直接影響生產的心情,沒準兒還會得產後抑鬱症也說不定,貽害無窮啊。”


    撇開其他不談,穀半芹是真的希望自己生產的時候,赫連弘義能在身邊,因為古代醫療條件缺失,女人生孩子,猶如走一趟鬼門關,更加不存在剖腹之說。


    段氏簡直要把穀半芹這張嘴給縫起來了,說她胖她還喘上了,把嬌氣說的這麽清新脫俗也算是她的本事了。


    虧得赫連弘義這小子心胸寬廣,不和她計較,若是換了其他男人,隻怕早就與她離心,一時間,段氏真不知道是穀半芹運氣好,還是赫連弘義運氣不好。


    這兩人怎麽看,都像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赫連弘義是鮮花,傻閨女是牛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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