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弘義從穀半芹寢殿的小書房出來,手裏拿了一封昨晚剛批閱的奏折,正好聽見王盡忠說的這句話,走下台階的時候對王順公公說道:


    “住手吧!”


    王順公公趕忙收起了作勢的拳頭,侍衛們也跟著住了手。


    王盡忠鼻青臉腫,雙手抱頭,以為自己逃過一劫,剛要爬過去對赫連弘義謝恩,就聽赫連弘義低頭翻看著折子,輕描淡寫的接著來了一句:


    “直接拖到慈寧宮門前,亂棍打死!”


    王盡忠徹底懵了,人都傻了,頭頂劈下來幾道驚雷!


    芳華宮眾人也是驚呆了,穀半芹想上前說幾句話,卻被賈進祿從後麵偷偷拖住了衣袖。


    赫連弘義是來芳華宮拿折子,順便看一眼穀半芹,沒想到趕巧兒處理了這麽一檔子事,沒工夫再耽擱了,也沒跟穀半芹說話,就直接帶著人匆匆又走了。


    王順公公則與幾個侍衛留下處置哭爹喊娘求饒的王盡忠,王順公公嫌他吵吵,讓人把王盡忠的鞋脫下來,塞進了他嘴裏,堵住了他的哀嚎。


    王順公公過去,用拂塵順帶抽了王盡忠一巴掌,惡狠狠的道:“真是個不長眼的狗東西!穀婕妤也是你能得罪的?”


    “嗚嗚嗚嗚……”


    王盡忠的哀嚎聲始終表達不出意思來,王順公公給有些驚呆的穀半芹行了個大禮,然後就匆匆帶著侍衛,拖著王盡忠往慈寧宮去了。


    看著所有人都離開了芳華宮,柳絮提著的一口大氣才敢喘出來,一個勁的撫著胸順氣:“太,太可怕了。”


    穀半芹也是給這個結果震驚到了,迴頭看了一眼賈進祿,賈進祿趕忙抬手,對穀半芹笑道:


    “娘娘,剛才我不是故意扯您衣袖的,隻是皇上在氣頭上,若您出麵給王盡忠求情,不僅沒效果,還會惹皇上生氣。”


    穀半芹一把打掉他舉起的手,冷聲問道:


    “你早知道皇上會過來?故意說話激怒王盡忠的?”


    賈進祿臉色一緊,當即閉嘴,低下頭,目光遊離,猶豫片刻後,才抬頭對穀半芹看了一眼,見穀半芹目光冰冷,賈進祿也不敢造次,伸手在鼻下擦了擦,才小聲說出了實情:


    “奴才迴來時經過禦花園,就看見了皇上的儀仗,見皇上行色匆匆往咱們芳華宮來,奴才就抄小路迴來了。”


    “本也不是想害那王盡忠的,可他對娘娘也太不尊重了,總是仗著自己是太後身邊的人,在宮裏肆無忌憚,強逼了好幾個宮女給他做對食,可恨的緊,奴才這才想教訓教訓他,也沒想到皇上會這樣生氣。”


    穀半芹聽了賈進祿說的話,不禁扶額深歎。


    本來她和太後的關係就不緩和,如今太後的心腹王盡忠因她而死,太後估計連生啃了她的心都有吧。


    赫連弘義這是給她出氣,還是給她拉仇恨啊!


    其實仔細想想,王盡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她一個庶出的婕妤,在宮裏能有什麽地位?


    太後對她截取物資應該是最輕的懲罰,可王盡忠要是死了,那太後接下來會怎麽對付她,穀半芹想想就覺得後槽牙疼。


    賈進祿見自己說完了,穀半芹也沒什麽反應,心裏有些發虛,懺悔道:


    “娘娘是不是擔心,太後娘娘怪罪?若真如此,到時候奴才願一力承擔,絕不拖累娘娘半分。”


    穀半芹放下扶額的手,對賈進祿無奈說道:“你的話,就別擔心太後那兒了,你還是擔心擔心皇上那兒吧。”


    赫連弘義怎麽可能聽不出來是賈進祿故意激怒王盡忠?


    他明知道是賈進祿先激怒王盡忠,還下了這樣的命令,那就等於是知道自己被賈進祿給利用了,不追究也就算了,若是追究起來,十個賈進祿都不夠赫連弘義殺的。


    賈進祿被穀半芹一語驚醒,頓時後背一陣發涼,目瞪口呆看著穀半芹。穀半芹的目光掃過芳華宮眾人,語重心長的說了一句:


    “咱們芳華宮又給送到了風口浪尖,接下來大家行事,說話都得謹慎,千萬別主動與其他宮裏發生爭執。像賈進祿今日這種冒險的事情,絕不能再做第二迴!”


    “王公公死了,太後不會與我們善罷甘休的,都給我把皮繃緊些,聽到沒有?”


    賈進祿,張玉柱和柳絮一同行禮稱是。


    穀半芹在廊下踱了兩步,對賈進祿說道:“去慈寧宮門外看看情況,事情發生都發生了,隻能麵對了。”


    賈進祿有錯在先,哪裏還敢對穀半芹的話有所質疑,行禮後就出了芳華宮,往慈寧宮去。


    慈寧宮內,太後方氏急得在殿裏摔東西:“混賬東西!去,去給哀家把人救下來!”


    一旁的慈寧宮太監副總管跪地求饒:“太後娘娘,皇上說了,誰救誰死!這,這也不是咱們不救啊!”


    太後一腳就踹的太監副總管趴在地上:“沒用的東西!全都是廢物!殺人殺到哀家麵前來了,哀家倒要看看,他們敢不敢把哀家也殺了!隨我出去!”


    方氏怒氣洶洶的帶著人去了慈寧宮門外,周圍早就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王盡忠給按在板上,身後一片血紅,整個人出氣多出吸氣,奄奄一息了。


    太後倒也不是心疼他,就是覺得一口氣順不下去,皇帝表麵上是打殺了一個奴才,可這個奴才是她慈寧宮的人,還有他打殺的地點,無一不是告訴方氏,這個他是大齊的天子,是天下人的九五至尊!


    方氏要是連自己的奴才都護不住,那將來這個後宮裏,還有誰會把她這個太後放在眼裏?


    所以,她必須救王盡忠!


    她就不信,皇帝敢把她這個太後怎麽樣!


    王順公公上前給方氏行禮:“參見太後,奴……”


    ‘啪’一個大嘴巴子就抽在王順公公的臉上,把王順公公的臉都給打偏過去。


    王順公公僵了片刻,然後就恢複了笑容,不著痕跡往後退了一步,接著說道:


    “太後息怒,奴才也是奉旨行事,這王盡忠當著穀婕妤的麵兒放肆,正巧給皇上撞見了,也是王公公時運不濟,太後可千萬別為了這個,跟皇上置氣,犯不上啊。”


    方氏從前也是個潑辣的性子,做了太後後才休養生息了起來,裝成秀外慧中的樣子,但骨子裏卻還是個悍婦,對王順公公叫囂:


    “置什麽氣?哀家就問你,置什麽氣!”


    “王盡忠是哀家身邊的人,他就算做錯了,也該由哀家處置,你們這樣把人拖到哀家麵前來打死,存的是什麽心?皇帝簡直荒謬!給我放人!哀家命令你們放人!若不放人,他有個三長兩短,哀家也要你們替他償命!”


    王順公公不為所動,臉上卻能保持專業的微笑。


    太後的叫囂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氣勢很大,卻沒有任何迴應,身後的人不敢上前搶人,害怕自己被同罪論處。


    說到底,大家心裏還是更懼怕皇帝的冷酷,而一旁看熱鬧的宮人,心中也紛紛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原來穀婕妤並不是不受寵,隻是受寵的很低調;原來太後的權利和皇上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惹惱了皇上,太後就連個身邊人都護不住!


    方氏見王順公公不為所動,身後沒人敢上前,潑辣性子上來,自己就要往前衝,卻被王順公公一個拂塵甩了甩。


    兩邊的侍衛走上前來,組成一堵人牆,擋在了方氏前麵。


    任太後如何拳打腳踢,就是不讓開。


    終於這樣鬧了一會兒後,打人的太監來到王順公公身旁迴稟道:


    “人已經死了。”


    王順公公點點頭,然後一甩拂塵,讓擋著方氏的侍衛們都散開,王順公公上前對方氏拱手行禮:“太後見諒,奴才們也是奉旨行事,如今旨意執行完畢,奴才們也就告退了。”


    說完這話之後,王順公公就帶著一大幫打人的侍衛太監從慈寧宮外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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