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豐茂不問還好,一問王氏就受不了這個委屈,想著自家寶貝女兒的事情,鼻子一酸,眼睛一紅,傾身倒在穀豐茂懷裏就哭了起來。


    穀豐茂從沒見過王氏這樣脆弱無依的樣子,即使是前幾年,建康戰火不斷,穀家即將滅亡的時候,即使是在那樣困難的日子裏,王氏也拿捏著世家的做派,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做派,這迴不知是怎麽了。


    怎的哭得這樣無助?


    在穀豐茂的勸慰下,王氏止住了哽咽,並將橫亙在心中的憂慮不忿絲毫不落的告訴了穀豐茂:


    “我在為咱們的姝姐兒難受哇,姝姐兒在府裏是什麽樣的,你不知道嗎?”


    “從小到大,我是把姝姐兒當做命|跟子在寵,我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府裏又什麽好的,我自己都舍不得永,都給我們的姝姐兒。”


    “可是你現在看看,姝姐兒這才剛出嫁沒多久,就被磋磨成什麽樣子了,今日剛迴門,就抱著我哭啊,老爺……”


    “我寧願受苦的是自己啊,姝姐兒從沒受過什麽苦楚,她是我們穀家的天之驕女,可,可那赫連太子都是個什麽人啊,他就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草莽之輩!”王氏提到赫連太子的時候咬牙切齒的,看得穀豐茂一驚。


    “姝姐兒做了他的側妃,這是在火坑裏生活啊,現在憑什麽讓我的姝姐兒在他那裏受氣啊?”


    “老爺你是知道的,姝姐兒素來身子骨就弱,又是一個愛好風雅的性子,那赫連太子是個什麽出身,莽夫一個,那就是個上陣殺敵打仗的粗鄙武夫,這樣一個不解風情的人哪裏懂得愛惜姝姐兒?”


    “姝姐兒嫁過去過的就是牛嚼牡丹的日子,背地裏還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王氏一邊大聲控訴,一邊毫不留情的踩低捧高,一股腦的替自己寶貝女兒受的委屈發泄出來。


    穀豐茂歎了口氣,安撫道:“夫人說的極是,隻是,隻是這個事情它不好辦啊。”


    穀豐茂陳清利弊,“姝姐兒雖說是我們的女兒,但是她現在嫁與帝王家,做了太子的側妃,往小了說是太子的家事,往大了說那是國事!”


    穀豐茂越說越激動,在屋子裏來迴走動著,“這不管是家事國事,我們都不好幹預,我知道姝姐兒的性子,在家裏嬌養慣了,平日裏在家裏就是一個眼高於頂的性子,不說是她的一幹兄弟姐妹看不上,就是對著一般的世家也是不理不睬的。”


    說道這裏,穀豐茂反映過來,瞪了一眼王氏:“看你教的好女兒,這下好了,出嫁了知道世界不是圍著她一個人轉了吧!”


    王氏並不反駁,隻是咽下哽咽,小聲反駁:“老爺,在府裏你不也一樣寵著姝姐兒……”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穀豐茂歎息一聲,繼續道:“就姝姐兒那個性子,看不上太子武夫的那個性子,並不為奇,怎麽說赫連氏是草上名族,太子又自幼跟隨行伍出身,四處征戰,不會溫文爾雅那套也是情有可原。”


    “但現在生米已經煮成熟飯,姝姐兒已經嫁為人婦,還能怎麽辦,若是不通人家那還有轉換的餘地,大不了合理罷了,但對方是皇家,姝姐兒嫁的還是太子,姝姐兒哪怕有再多的委屈,那也隻能去適應,去成長。”


    “再說了,咱姝姐兒是世家驕女,那趙氏的南珍郡主,鎮國公府嫡出的謝家小姐,那個又比姝姐兒低了,在各自家裏,誰不是父母寵著長大的?”


    王氏聽著穀豐茂的口氣,不但沒有幫自家女兒的意思,反倒是數落起自己來,話裏話外無外乎是怪自己沒教養好女兒,一時氣得心口發疼,哆嗦著手抓著領口,就從床上站了起來,伸出粉拳就是一頓女子拳亂錘。


    王氏邊錘還嘴上不饒人:“好啊,說來說去你就是怪我沒教養好女兒,那你呢?又何時關心過姝姐兒的成長……”


    錘了幾下,王氏漸漸氣力透支,軟軟倒在穀豐茂懷裏,人倒是冷靜了下來,世家女的風範又迴來了。


    王氏聲音悶悶的,耍起賴來,“老爺別再說這等傷人的話,自家的女兒自家疼,我的姝姐兒就是不能受任何委屈!太子自身粗鄙無知,就是配不上我家姝姐兒!”


    見王氏沒了分寸,穀豐茂不禁提醒警告:“莫要胡言亂語惹是生非,小心隔牆有耳。”


    經穀豐茂一提醒,王氏也明白自己說的是過分了些,如果剛才的話給有心人聽了去,然後傳到皇帝的耳中,隻怕一場無妄之災頃刻便至。


    可王氏她一想到自家女兒受到的委屈,一轉身便趴在軟榻上嚶嚶哭泣起來,穀豐茂手忙腳亂的安慰:“好了,夫人,你就別哭了,哭也沒辦法解決姝姐兒的困境啊。”


    王氏聽見了,轉頭就鑽進被子底下,隻悶悶的哭。


    穀豐茂見一時也勸不住,轉身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連連歎氣。


    屋子裏頓時安靜下來。


    王氏盡情哭了個痛快,差不多了的時候起身,眼睛紅紅的:“老爺,自我嫁入穀家以來,咋們相伴也有二十幾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幾年前,天下不太平的時候,是我陪著老爺守在建康城,誓要守著穀家的百年基業共存亡,那個時候我沒求過老爺什麽,隻是姝姐兒這件事,就當是我求你了,姝姐兒是我的命|根子啊,我隻要一想到她在太子府裏受委屈,我就夜夜難寐,心如刀割啊。”


    這樣的王氏,穀豐茂再難也無法開口拒絕,無奈之下,穀豐茂攬過她的身子坐下,一邊替王氏擦去眼淚,一邊道:“你這話說的,姝姐兒也是我最疼愛的孩子,姝姐兒受委屈,我也跟著難受,可到如今已成定局,覆水難收,我又能作什麽呢?”


    王氏聽穀豐茂這麽一說,當即就明白了穀豐茂這是放權了,接下來的事就是自己說了算。


    王氏心中早有打算,剛才的一切不過是做戲而已,目的是讓穀豐茂支持讚同自己將要做的事。


    於是王氏當下貼近穀豐茂的耳朵,竊竊私語了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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