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凝眼珠子轉了轉,去找了小石頭。


    小石頭正在幫白芷做事呢,見她便叫道:“九姐,有事吩咐麽?”


    “嗯。”謝凝四處看了一下,說:“你手上有刀麽?那邊河畔有棵柳樹,你去幫我弄支木簪來好麽?什麽樣子都行,削得光滑些不會弄傷頭發就行。”


    “哦。好呀。”小石頭並未想太多,從前他的母親在沒有銀簪時也曾隨手削根木簪就將長發挽起。他按照謝凝說的去了,正圍著柳樹上下打量,思量著哪一支更好的時候,一個聲音問道:


    “你在這裏做什麽?”


    陸離同謝凝說要去檢查各處,是推托之詞卻也是事實,畢竟早上才與決明補下了一套局,現在隻等著對方上鉤,卻在檢查各處暗哨時發現小石頭對著一棵柳樹發呆。


    “是你。”小石頭對陸離一向是忽略到底、隻當空氣的,經過方才他才意識到,這男子仿佛是他九姐心尖尖上的人。


    他別扭地不願看人,陸離隻好問道:“你在這裏做什麽?天快黑了,快迴去營地裏呆著。”


    “馬上就迴去。”小石頭將一根柳枝折下,揚了揚。“九姐讓我給她做一支木簪。”


    “你說什麽?”陸離皺眉道,“再說一遍。”


    誰有那功夫再說一遍?小石頭懶得理他,轉身就走,卻被人一把按住了肩膀。


    “等等!”


    小石頭迴身看他,陸離的眼色竟然有些掙紮,他半晌才說:“不用了。”


    “什麽不用了?”小石頭更不高興了,“你說你好歹也是個有錢人,九姐頭上一點珠翠沒有就罷了,你竟然連根木簪都不舍得給九姐戴,叫九姐每天隻用發帶綁著頭發,像什麽樣?今天我非給九姐做個簪子不可!”


    “我說不用就是不許的意思。”陸離屈指淩空一彈,將他手中的柳枝給弄斷了,負手背過身去。“行了,迴去吧!”


    “你……”小石頭看著手裏折斷的柳枝,差點就跟他打一架了——要不是因為打不過他的話。他隻能哼了一聲,氣衝衝地迴去營地了。


    “哎?小石頭?”錦書剛好出來檢查傷員,見他氣唿唿地走,便關心地問道:“怎麽生氣了?”


    “錦書姑娘。”小石頭抱拳行禮,發現手中還有一小節柳枝,便問道:“請問姑娘,若是要給人用柳枝雕一根簪子,什麽樣的更好?”


    “柳枝做的木簪?”錦書笑了,“嗯,也對,你也到了這樣的年紀了。”


    小石頭立刻聽出了不對,“錦書姑娘,此話怎講?”


    錦書笑道:“你難道不知道麽?大梁的風俗,送女子柳木簪是傳情的意思,柳枝寓意‘留住’,是希望女子青春永駐,也是希望能留下女子,永結同心。誰問你要了柳木簪?你這孩子還傻乎乎的,快別叫人失望了!”


    柳枝……是傳情的意思?小石頭心裏一呆,一點開心的意思都沒有。難怪剛剛陸離不許他給九娘做簪子,難怪九娘特意點明要柳枝,她一定是算好了,讓他給陸離看到,然後叫陸離吃味呢!


    小石頭低頭看看手上的柳枝,無奈地歎了口氣,隨手扔了。那對夫妻又要搞什麽花樣?


    他走後不久,謝凝剛好出來散心,不小心就踩到了折斷的柳枝,她眼珠子一轉就什麽都明白了,便將那柳枝撿了起來。


    於是,陸離迴到帳篷時,便看到謝凝手裏拿著青霜劍,對著一條柳枝左看右看,然後一劍割了下去。陸離看得心頭一跳,立刻將她的手抓住了,皺眉道:“你做什麽?”


    “沒什麽呀。”謝凝將青霜劍和柳枝都扔在一旁,拍拍手道:“有人不願意給我做簪子也不願別人給我做,我隻好自己做了。”


    用青霜劍麽?就算青霜是一柄短劍,那和匕首也有差距,她是想用青霜劍將自己的手指頭給切掉?陸離無奈地歎了口氣,在席上坐下,問道:“你究竟想做什麽?”


    “沒什麽,就像要你給我做支木簪而已,怎麽?之前討好得掏心掏肺的,現在連一根木簪都不願意做麽?”謝凝看著他,問道:“陸慎之,你怕什麽呢?”


    “沒什麽。”陸離躲開她的視線。


    “什麽都不怕?連我生氣都不怕麽?”謝凝歎氣,再次抓起青霜劍,“那隻好我自己做了,長夜漫漫,等人總是等得心焦,總要找些事情來做的。”


    剛一拿起,就被人按住了。


    傳情的簪子自己做,末了自己戴在發髻上,這樣寂寞無奈的事,他不忍讓她自己做。於是隻能妥協,陸離歎氣道:“怕了你了,我給你做,你好好地睡一覺,今晚還不知能睡多久呢。”


    這還差不多。謝凝輕輕地哼一聲,和衣倒在席上,閉上了眼。陸離便認命地在旁邊坐著,從懷裏掏出一截柳木枝,將隨身的精巧匕首取出,小小心心地雕刻起來。


    夜便在這一聲聲細碎的雕刻聲裏漸漸深了,到了某一刻,陸離忽然停下了動作,轉頭看向某處,眼神瞬間變得銳利,沉聲道:“出來!”


    一道劍光將帳篷的門簾無聲無息地割掉,衣衫飄飄若舉的纖秀女子站在帳前,冷冷道:“聽覺挺不錯的嘛,看來確實沒中毒?”


    “本來就沒中毒,誑你的你便信了,還自己站了出來。”謝凝從席上坐起來,伸了個懶腰,“心兒,我怎能有你這樣一個傻侄女呢?”


    她說著便看了陸離一看,陸離便將手中的匕首射出,謝心側身躲過,那匕首的意圖卻不在她,而將她背後的某處。隻聽“叮——”的一聲清脆金戈撞擊之聲,整個營地瞬間燈火通明,數十人手持□□圍了上來,連杏林穀的弟子都手持長劍出現了。


    “你……!”謝心大驚失色,“你早知道我要來?”


    “我並不知道來的是你,否則的話,我當備好禮物送你。”謝凝微笑道,“我不過是猜到,一定會有人來查探他的情況而已。”


    謝心的慌張隻有一瞬間,很快便恢複了鎮定,她手中長劍一抖,指著陸離道:“那就請教陸公子高招,叫我們相信,公子並非中毒已深。”


    說著便揮舞長劍衝了上來,誰知陸離並不動,周圍的護衛全都為了上來,一下子將她給擋住了。


    “姓陸的,你這是什麽意思!”謝心大怒,被圍得左支右絀,“你竟然不敢跟我單打獨鬥?”


    “兩軍對壘,自然應該是帥對帥,你一個過河小卒來與我鬥,你家主人也太瞧不起我了。”陸離下令道,“活捉!”


    包圍圈立刻縮小,謝心眼中有些慌張,被逼得退了一步,她咬了咬嘴唇,忽然笑了起來:“這些朝廷鷹犬圍捕我也就算了,杏林穀弟子你們竟然幫著朝廷做事,是忘了你們祖上的門規麽?”


    “休要胡說!”錦書也帶著決明趕了出來,喝道:“穀中弟子,快將這想害了陸公子的惡毒女子拿下!”


    “胡說八道?錦書姑娘,你對麵站的男女是什麽身份?”謝心大聲質問道,“你敢大聲說出來麽?”


    杏林穀的弟子們都是一愣,不是說陸公子隻是個商人麽?還能有什麽身份?他們一齊看向錦書,錦書卻板著臉冷冷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自然可以信口雌黃!若是師兄弟們連我的話也不信了,那我也無話可說!”


    “哦,好硬氣啊,那我可就要大聲說出來了哦!”謝心嘴角一勾,大聲說道:“你們這些傻乎乎的杏林穀弟子,都被錦書騙了!她暗中喜歡姓陸的,便為了姓陸的將你們都騙來治療災民!嗬……商人?現在整個江南都不許私下販賣藥品,他是什麽身份的商人,竟然敢大張旗鼓地治療災民?這位陸公子大名陸離,正是當朝永定侯兼太尉!他身邊的女子不是別人,真是當今女帝謝凝!”


    “什麽?!”不少杏林弟子都叫了起來,紛紛問道:“錦書師姐,這是不是真的?你當真騙了我們麽?”


    錦書還要撐著不說話,謝心又道:“她連否認一句都不敢,你們還不相信我的話麽?”


    “錦書師姐!”杏林弟子都慌了起來,一時都將謝心拋下,隻是圍向錦書,七嘴八舌地問道:“錦書師姐,果真如此麽?”


    “師姐,你怎能為了一個外人騙得我們欺師滅祖?”


    “錦書師姐,你說話啊!”


    錦書被逼得步步後退,決明忙將她護在身後,大聲道:“都退後!誰敢傷我師姐,小心我手中寒冰針無情!”


    “就是有決明無論如何都護著,錦書姑娘才能如此囂張吧?”謝心大聲道,“錦書姑娘,你算計得真好,或者這根本都是陸離的主意?你要為了陸離連護著你的決明都至於險境麽?”


    決明一愣,杏林弟子們登時全都圍了上來,他登時大急,叫道:“都不許過來了!”語罷手中寒光一閃,指間已經多了一把凜凜的寒冰針。眼見杏林弟子不進不退反而更靠近,決明的心一狠,揚手便將手中的寒冰針射了出去。


    “決明!”錦書失聲驚叫。


    便在此時,一道青色的身影從天而降,廣袖拂過,將寒冰針盡數收進袖子裏。錦書等人一呆,又是一道人影雪白的身影飄然而來,這下所有杏林穀的弟子都驚呆了,隨後立即跪下,齊聲道:“拜見穀主!”


    哦?謝凝挑眉,這青色的人影是蘇葉,那白衣女子便是傳說中的杏林穀穀主琴半夏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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