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晦澀難懂的就是感情。青榕轉過身,蹙眉,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就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一身白衣素裳,是她的少年。


    離韞玉慢慢朝著她走過來,青榕看著他不為所動,她就站在那裏看著他離她越來越近。


    那時的天色已經接近傍晚,天上有許多晚霞,他披著霞光而來,慢慢走近她的心裏,誠如最初。


    “離玉神君來得挺及時,我剛處理掉你的心腹,你便來了。”青榕看著他,他瘦了些,臉上也再也沒有麵對她的羞澀。


    離韞玉走近了些,誠懇說道:“青榕,當年的事情我同你道歉。”


    “如今呢?”青榕不依不饒。


    離韞玉跪了下來,雙手奉上離玉劍,風揚起他的頭發,他的目光如炬,大聲說道:“我也同你道歉,你若真練成那首曲子必定走火入魔,萬劫不複。我知道以前的事情你都記起來了,我也知道是我辜負了你,後來我真的找過你,你不見了...”


    “不對,你還記得仙陵之戰那個拿著竹笛的女子嗎?”青榕笑得一臉無奈,離韞玉愣住了,他搖頭,言辭懇切,“我不知道,我從未去過仙陵城,仙陵一戰與我沒有任何幹係。”


    青榕看著他隻覺得好笑,她冷笑一聲,“好,你現在放棄所有跟我走你敢嗎?”


    “可以。”離韞玉同意了,他的眼裏也有淚,他隱忍著將所有心緒都藏起來,他很想她,這世間他是真的愛她。


    “青榕,你真的看不出我對你的情意嗎?我願意和你一起行萬裏山河,我不願歸隱是因為我想麵對,我想守護的這世間裏麵也有你,但是你消失了以後,我才明白沒有你的世間對我而言都失去了色彩。”


    離韞玉跪著,他仰著臉看著青榕,淚水劃過麵頰,聲音壓抑的有些哽咽,他說的是真心話,失去她的時候他也瘋了,他想要守護的人已經不在了,那麽他再強大有什麽用,他要去守護誰。


    青榕盯著他的眼睛,看起來依舊真誠,紅了眼眶的他放下了所有尊嚴來挽留她,她承認她動心了,那些給他找的理由,辯駁的借口統統生了效,這場戰役還沒開戰,青榕就輸的一塌糊塗,她還是倔強,又無比清醒。


    那把劍是自己送給他的,她和白纖纖找了許久的鑄劍材料又請了最好的鑄劍大師才築了這麽一把神器,對她而言她將她的希望也托付在他的身上了。


    她就希望他能堅持自己的信念,願意相信世間事,願意扶助世間人。


    說真的她自己都有些不信了,師父教她的是良善,是寬容和平和,而師父就死在其中,為了她心中的大義香消玉殞,她愚笨不明白,她也不願意去傷害旁人,就簡單過好自己的生活都是那麽那麽的難。


    她的眼睛也紅了,她輕輕撫著劍身上的花紋,哽咽問了句:“你到底是我的韞玉還是悉儲?”


    青榕想過他們的無數次結局,大都破碎告終,他們都是極其驕傲的人,誰都不會先認錯,離韞玉向她伸手握住她的手一瞬間,她的肩膀抖了一下。


    “你的手太涼了。”離韞玉抱著她,她的身體陷入溫暖的懷抱,她看著他有些陌生,莞爾一笑,張開雙手抱住了他。


    貼近他的胸口,又聽見了他的心跳聲,不疾不徐鮮活有力的跳動著一下又一下。


    “韞玉,我們再去一次忘憂崖吧。”青榕閉上眼睛,離韞玉抱緊了她,他輕聲笑著柔聲應允。


    忘憂崖有他們的迴憶,青榕記得那片夜空最美的煙火,他給她戴上紅繩,偷偷吻過她的臉。


    晚上的崖邊冷得厲害,青榕站在崖邊,看著懸崖黑漆漆的一片,地麵長了許多草,很淺,離韞玉在草地上點燃了許多燈,風一吹,燭火就搖曳快要熄滅。


    離韞玉細心用燈盞罩在燭火上,他偏過頭發現青榕正在看著他麵對著燭光向他走來。


    “你還記得樂山嗎?”青榕彎下腰,撿起一盞燭火,燭火的餘光罩在她的麵容上,她憔悴了許多,臉和嘴唇都有些泛白。


    離韞玉站起來,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青榕身上,他們之間隻隔著一盞燭火,青榕透著這盞燈看見了他臉上的關心,他的睫毛很長,在臉頰投射出小小一片月牙陰影。


    “記得。”離韞玉笑了,青榕也笑了。那句樂山沒了硬生生被重新咽迴肚子裏,良辰美景,她真的不想打破這一時的美好,讓她再夢一迴。


    夜空中綻放著煙火,一朵比一朵好看,升在高空之中炸開繽紛色彩又重新跌迴塵埃。


    離韞玉偷看著青榕,她的眼裏泛著光,全是快樂的色彩,煙火在她眼瞳裏綻放又凋零,寒風吹在他們的身上,兩顆心緊緊相依。


    她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都沒變。離韞玉真的笑了,嘴角拉扯起小小的一個弧度,和從前的笑容一樣,那才是他真正的笑容,是羞澀又幸福的笑容。


    那時,許多人誇過他的相貌,說他長得白淨俊俏,他的靈力很低,沒有官位,可以說什麽都沒有。


    修行的人有能力的第一誇的一定是能力,隻有沒什麽用的才會被人說皮囊,皮囊是可以換的,今日開心用這張臉,明日不開心再換一張。


    隻有青榕說,你是個很特別的人。


    她能聽懂他的笛聲,他們都是懂音律的人,是彼此的知音,高山流水遇知音,夫複何求。


    青榕對他而言就是全部,他希望她開心,他守著她,護著她,小心的對她好,怕她瞧出端倪,殊不知這些都被她看在眼裏。


    他是個小仙,這個仙位也不過是樂山風水好,勉強給他的封位,實際什麽權利也沒有,他當然不在意,時間久了就不一樣了。


    她是上神,所有人都敬重她,而他是小仙,微不足道,背地裏被那些眼紅嫉妒的神仙捉弄的次數數不勝數。


    苦心修煉,功力絲毫沒有長進,守著樂山一年又一年,她來他總是開心的,走了以後難過也是加倍的。


    她始終冷冷清清,對他也一樣,也許她隻是喜歡樂山這個地方,要是樂山沒有了,她是不是也就不會來了?


    離韞玉沒敢問過她,一問就暴露了自己的不足和害怕,他真的特別害怕失去她。


    他吹著笛子配合著她,琴瑟和鳴也算是神仙眷侶,他也是極其開心的,可有一天他便不再吹笛子了。


    他去人間尋譜子的路上被幾個人圍住,他們戴著麵具當著他的麵搶走了曲譜,他奮力抵抗被打成重傷。


    手裏死死拽著那撕碎的曲譜,手被他們輪流踩踏,生生踩斷,他眼眶泛紅,青經暴起,可怕的是什麽也改變不了。


    青榕問過他手怎麽了,他隻是笑笑說磕了,心裏的怒火壓抑的讓他透不過氣,他如何告訴她,自己被幾個神仙欺負了,而且已經習慣了。


    或者要他哭著告訴她,讓她去懲罰他們嗎?那不僅僅是他苦心收集了許久的曲譜還是他的尊嚴。


    他獨自看著樂山的一切,身旁放著火盆,樂譜在裏麵一點點燃盡,晶瑩的淚水在他的臉頰上劃過。


    自此,他再也沒有吹過竹笛。


    那幾個小仙後來被他整的死的很慘,臨死前他也問過為什麽,得到的迴答隻是當時那麽想了於是就那麽做了,反正你也隻是小仙,誰也鬥不過。


    沒有力量便會被輕視,被奪所愛也無力抵抗,是他變了還是他錯了都不重要,他要那些輕視他的人再也不敢淩駕他的頭上。


    離韞玉抬頭看著夜空上的煙火,真的很美,眼裏的厲色溫柔了幾分,將懷裏的人抱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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