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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歡好像做了很長一個夢,夢裏她剛過了十七歲的生日,外婆親手給她做了長壽麵,她穿著靖遠一中那套洗得發白的校服,沒有蛋糕,卻笑得很開心。


    然後便是沈非墨在落地窗前彈鋼琴的樣子,光影和煦,籠罩著一抹綽綽人影,黑色的頭發,白色的襯衣,精致的側顏,他的手指在黑板按鍵上流轉,分明修長的骨節之間,跳動出綿延婉轉的世界名曲,和他本人一樣,優雅而又高貴。


    程歡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也是這般安靜沉默,如一張無法沾染的畫卷,山清水秀,風光旖旎,好看到不像真人。


    夢在鮮血和救護車交織蔓延之前,很及時地戛然而止,程歡驚醒,控製不住地喘著粗氣。


    她確實聽見了隱隱約約的鋼琴聲,從現實裏由遠及近,模糊地傳進了自己的耳朵裏。


    淩晨四點,沈非墨在彈鋼琴。


    她閉上眼,重新在被子裏,蜷縮成一團。


    吵吵嚷嚷的教室在程歡進來的一瞬間,變得很安靜,詭異又嘲諷的目光不約而同落在了她的身上。


    “還沒降溫呢,她就長袖長領地穿那麽多,不怕熱嗎?”


    “切,誰管她呢,反正我第一次見她就覺得她很奇怪,不招人喜歡都是有原因的。”


    “你們看,她的臉和嘴角都怎麽了?”


    早讀課,班主任要求程歡當著全班的麵讀檢討書,那個女生艱難地從書包裏拿出兩張被折得很平整的稿紙,其實上麵什麽都沒有寫。


    昨天發生了很多事,她沒有精力,也沒有時間,更不知道要寫些什麽,她沒有偷東西。


    班主任見她猶豫不決的拖遝樣,蹙了蹙不爽的眉,“快一點,別耽誤大家的時間。”


    同學都紛紛舉起手機,笑著開始錄視頻。


    如果當老師也站在不公平的一邊,她不是施暴的一員,而是暴力的引導者。程歡的心裏仿佛有什麽東西崩塌。


    “我——”


    當眾被審判的感覺和當眾被扒衣服一樣,羞辱又難堪,程歡拿著稿紙卻說不出話來,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滴。


    她再一次落荒而逃,在同學和班主任詫異的目光之下。如果昨天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這次,她真的惹怒了校方,當眾逃學就是在挑釁校紀校規。


    校領導直接將電話打到了沈家,被管家接到。


    “沈先生,程小姐沒去上課。”


    書房裏,正在開會的男人頓了一下,他眉眼淡淡,然後繼續用純正的英音,和大洋彼岸分公司的高層談項目。


    大概過了十分鍾,沈非墨關掉了大屏幕。


    管家一直守在門口,拿捏不準他的脾氣,猶猶豫豫地重複了一遍,“那,那個,學校剛才打電話過來,說是程小姐逃課了。”


    逃課?


    沈非墨冷笑了一聲,最近很有出息?


    他給程歡打了兩個電話,全都無人接聽,沈少從來不會給人連著打兩個以上的電話,如果有,一定是那個人不太想活,所以拿自己的命來試探沈非墨的脾氣。


    整個別墅在沈非墨陰鬱的臉色之下,變得愈加低沉可怕。


    二十分鍾以後,管家聽見大廳裏傳來開門關門的動靜,以及吳若沛略微驚訝的一聲,“程小姐,你今天又放學這麽早嗎?”


    唔,沒有到處亂跑,而是選擇迴來。


    程歡匆匆忙忙地跑上樓,然後將自己鎖了進房間,她躲在角落,散亂的頭發埋進膝蓋,蜷縮成一團。


    管家很疑惑,“沈先生,這到底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吳若沛也跟著上樓,神色略有些焦急,“昨天也是這樣子的。”


    沈非墨沉吟了一會兒,然後出了書房。


    “程歡,給你三秒鍾,滾出來。”


    他敲了敲程歡臥室的門,冷聲開口。


    顯然,他的心情很不好。


    別墅裏烏壓壓地站著一群人,管家,保鏢,保姆,菲傭,全都保持緘默,不敢出聲,眼前就是一場暫時被壓抑著的腥風血雨,時時刻刻都會爆發。


    要命的事,那女生竟沒有開門,是沈非墨自己把門踹開的,動靜很大,聽得人心中一個激靈。


    程歡躲在角落裏,縮成小小的一團,她的右手攥著一張皺巴巴又濕漉漉的稿紙,上麵隻空落落地寫了幾個字——“檢討書”。


    “沈非墨。”


    程歡抬起頭,雙眼紅紅的,她委委屈屈地喊了喊他的名字,哽咽而又微弱,一絲一縷牽扯著想要哭的心情,“我沒有偷東西。”


    一瞬間,他沒有辦法和她生氣。


    沈非墨將她輕輕地攏入了懷裏,下巴抵著程歡有些枯燥的發,“你是為了這個不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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