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一切都好象沒有發生過般平靜,經理也從未提起那次車禍的事情,我也樂得裝啞巴。


    今天對我來說真是個很難得的休息日,昨天晚上就把娛樂行程表安排得飽飽的,可是一大早在餐桌前坐下的瞬間我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在胸口。因為姐姐和妹妹的盤子裏是一隻煎蛋,而我的是兩隻,種種異常跡象不由讓我擔心起來。


    “為什麽我的雞蛋是兩隻?”


    “因為媽最疼你了!”


    “這樣偏心不太好吧。”我說。


    “沒關係,我們不會嫉妒你的。”“是啊是啊……”姐姐和小妹躲在一旁偷笑著。


    “你今天休息是吧?”看來老媽要抖出真正的目的了。


    “……應該……是吧……”我不情願地迴答著。


    果然——“既然休息,那就來店裏幫忙。”忘了告訴各位,老媽經營著一家便利商店,在幾個大住宅區交界的地方。


    “可……您不是招了兩個打短工的學生嗎?”


    “最近要期末考試了,都在請假複習功課。”


    “不要啊,我難得盼到的休息。”


    “媽也是難得找你幫忙。”


    “我都跟朋友約好了……”


    “打個電話取消就是了。”


    “媽……”我使出最後的殺手鐧,在乞求的雙目裏泛出點點星光。


    “那好吧,媽不勉強你。”


    “真的?”


    “不過以後你的髒衣服要自己洗,被子要自己疊,早中晚飯要自己弄,還有……”


    “知道了,我去店裏幫忙就是了。”一個原本會很美妙的休息天就這樣無情夭折了。


    便利店裏的電話響了。


    “你好,這裏是便利商店,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啊,是你們呀……好啊,那就快點過來吧……恩,沒關係,有我兒子在呐,他今天休息……”掛上電話後媽衝我說道:“胡來,一會媽的幾個朋友要來這打麻將,今天生意好象不是太忙,你一個人應該應付得來吧。呆會她們來的時候記得要叫阿姨。”


    什麽嘛,明明說是要我來幫忙,結果卻成了我一個人忙,把幫字丟得老遠!十幾分鍾後,三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婦女走進店裏,頓時我的鼻腔裏被強迫塞滿了不自然的香氣。


    “啊呀,這就是你兒子?好帥喲。果然是母子,耳朵好象哎,都是尖尖的……”我又不是玩具,這些婆娘居然動手動腳在我臉上和身上胡亂捏起來。


    “不錯啊,多大了?阿姨幫你介紹個對象吧,你喜歡什麽樣的女孩,說說看。”


    真煩,看來不來點厲害的,必定無法鎮住這群歐巴桑,於是我說道:“其實我要求很低的,身高要在一米六到一米七之間,臉上的痣不能超過三顆,每顆大小不超過四分之一粒米,不能有狐臭、腋臭和口臭,睡覺不打唿嚕,要精通各種家務,不戴眼睛,不會經常莫名其妙的笑,夏天穿裙子不能露到膝蓋以上,不可以化很濃的妝,不要罵兩句就哭,也不要罵十句都不哭,看見別人戴金飾不會眼紅,經過服裝專櫃時不會停下來,性格要溫柔體貼,善良大方,容貌方麵就算不能沉魚落雁,至少也要閉月羞花,雙眼皮或單眼皮都無所謂,隻要眼睛大就行。”終於講完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一旁的歐巴桑們早就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時候不早了,我們還是打牌去吧。”


    終於嚇跑了這幫每天早上隻會對著鏡子尖叫的老女人。“呀……老公,我有白頭發了!”“呀……老公,我的皺紋變深了!”如果男人們有顆水晶球,可以在裏麵看到女人結婚二十年後的模樣的話,也不至於如今大唿上當了吧。


    老媽和她的人朋狗友們進了後麵的小房間做“孟薑女”去了,隻剩下我一個人在外麵,好在也不是太忙。好象隱約聽到店門上的鈴鐺響起


    “歡迎光臨!”我在苦意盎然的臉上掬出生硬的笑容。對方戴著周傑倫最愛的帽子,把眼睛盡量遮住,身穿一身休閑牛仔服裝,雙手叉在上衣口袋裏徑直走到我麵前。


    “您好,請問需要買什麽?”我問道。


    “胡來……”


    “對不起,這店裏除了我是非賣品之外,其它都有得商量。”


    “是我……”她摘下帽子。不可能!我使勁晃了晃腦袋,揉了揉眼睛,看錯人了吧,沈安娜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沒錯,是我,沈安娜。”


    “你……你怎麽……”


    “很奇怪吧,過兩天就要開拍新戲了,我是特意飛來看你的,至於我怎麽找到這裏,你應該知道這不是什麽難事的。”


    “……不過你找我有什麽事……”我的思維還在意外的混亂中搖擺個不停。


    “我曾經做了一個夢,我不知道為什麽,隻想告訴你這夢和你有關!”


    “哦……”我不知所雲的答著。


    “我不知道,我覺得自己的記憶有點混亂,已經分不清現實與夢境了。也許,本來就不必分的太清,誰不希望美好的夢境能成為現實,殘酷的現實隻是噩夢而已。我之所以來找你,是因為那個夢是美夢,一個對於我來說最渴望的夢。能有一個真心對你的人,拋開人的外表,不,是外皮,還有身份等等的一切外在因素,就請象夢裏的你一樣,就請你愛上這樣一個透明的我吧,因為靈魂才是透明的,為了能用指尖感受到靈魂的愛才存在的吧。在夢裏,我真的被毀容了,而你卻對著世上最醜的臉說出最美的話,從沒有能如此清晰地記得夢裏說過的話。我很忐忑,一個女人主動說出這樣的話,會不會讓聽的人覺得很輕佻,管不了了,隻是因為想告訴你這些話,所以就來了,再遠也趕來了,我願意做你的女朋友,非常的願意,夢裏你曾問我相不相信奇跡,我想親手把夢帶到現實中來,這算不算奇跡?你能給我創造這個奇跡的機會嗎?也許在大多數人眼裏我很漂亮,可我也不是很多時候都自信滿滿,現在的我,很擔心,擔心聽到拒絕的聲音,雖然擔心,可還是決心等到你的迴答,無論怎樣!”


    第一次被女人告白,還是個絕頂美女,沒有幻想中那麽風光,甚至有點受寵若驚的淒涼,忽然覺得如果自己答應的話就象個陰謀得逞的卑鄙小人,在得到的一瞬間突然良心發現一樣,隻好把她攬入懷裏,一個在我懷裏啜泣的普通女人。


    “我明天上午就要趕迴片場了。”她說,所以今天一定要好好享受一下戀愛的滋味。


    “可是,我要在這裏看一整天的店,不能陪你去別的地方。”


    “在歡聚的情人眼裏,地獄也是天堂。”她笑著說,“是台詞來著。”


    “真的不無聊嗎?在幾十平米的小地方。”


    “不呀!”她搖著頭,“吃飯,看電影,去遊樂場都沒什麽新意。我要陪你賣一天東西,很有趣呐!”


    “不怕被別人認出來?”


    “不怕,我有辦法。”


    嘟嘟!外麵有汽車喇叭的聲音。是送貨的車。“老板娘來收貨!”


    “來了!”我迎了出去。


    “哦!今天換人啦!”司機大叔的表情意外。


    “你好,我是她兒子,我媽她現在有事。”


    “原來兒子都這麽大了……”司機大叔的臉上流露出失望的神色,“一共是十箱啤酒,二十條香煙……貨全放在門口了,麻煩你簽個字我就好走了。”……


    “出來幫我搬東西,愣在那幹什麽?”我衝沈安娜喊道,不對,應該叫安娜聽起來比較親切吧,不過我不是國王哎。


    “這麽多東西呀!”


    “害怕了?”


    “沒有。”安娜的眼珠子轉了一下,“考驗一下你!”


    “什麽?”


    “這裏有一箱啤酒,那裏有一包衛生巾,讓你先選,剩下的我來搬,你會選什麽呀?”


    “衛生巾!”我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當頭邊遭到她擲過來的一包衛生巾的襲擊。


    “你去死吧!”


    “哎喲好疼……”我故意捂頭逗她,“奇怪衛生巾怎麽會飛?我的頭都流血了。”


    “當然會飛,你不知道這是帶護翼的嗎?衛生巾本來就是止血的嘛!”


    我撲通一聲栽倒在地,她還真幽默。


    “你怎麽可以把重的留給我搬?!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她假裝生氣嘟起嘴。


    “那我選搬啤酒就是了,這下滿意了吧?……哎喲!怎麽又砸我?這樣也不滿意?”


    “你聽著,通常這麽問你的話,你應該說兩樣我都選,那樣才會女孩子開心。”


    “我又不是笨蛋!”


    “你這家夥,一點也不浪漫!”……


    “姐姐長得好象電視裏的姐姐喲。”一個買棒棒糖的小女孩說道。


    “是的哎,你好象那個明星啊!”小女孩的母親也驚訝的說道。


    “真的嗎?好多人都這麽說,我好開心喲。”安娜一邊說一邊把錢找給對方。


    “你好厲害,這麽說別人就不會再懷疑下去了。”我說道,“我的肚子有點疼,幫忙看一下店,我去對麵上個廁所!”


    “唔……討厭!好臭,快去快去!”


    “嘿嘿……”**起一卷衛生紙衝了出去。


    “胡來!”這時老媽走了出來,“快到吃午飯的時間了,你去買五盒便當還有一隻燒鵝……”當老媽看見沈安娜時愣住了。


    “阿姨你好,我是胡來的朋友,他去上廁所了,這裏由我看著就行了,等他迴來我會把您的話轉告給他的。”沈安娜甜甜笑著。


    “哦……”老媽表情木然地轉身迴去,邊走邊好笑又好氣的低聲自語著,“嗨喲,臭小子,看不出來,還有這豔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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