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馬車車廂中的天祿頓覺自己渾身酸痛,胸口更是感覺仿佛要裂開一般疼痛,丹田中元氣儲存空乏,隻有絲絲縷縷的元氣在經脈中循環,但讓天祿驚喜的是,自己能明顯的感覺到突破徑沿境到黃渡境的桎梏已經千瘡百孔,隨時都可能會破碎掉。


    天祿艱難起身,透過馬車的小窗看向外麵,似乎已經快到中午,此時馬車正停在一處空地,雲蓮衣和朝衍正在忙活著生火做飯,也不知道二人從哪裏弄來了一口小鐵鍋。


    雲蓮衣見天祿從馬車上伸出頭來看著他們,欣喜異常,急忙說道:“朝衍哥哥你看天祿哥哥醒過來了!”


    正在忙著添加柴火的朝衍轉身一看,天祿果然醒了過來,便走到馬車旁。慢慢把天祿扶下了馬車,來到火堆旁的一塊石頭那,讓天祿坐了下來,“你小子也真行,足足睡了四天,餓壞了吧,來吃點東西。”說罷便隨手拿起一個木碗,盛滿了一碗米粥,遞給了天祿,雲蓮衣拿著一木製水杯,裏麵裝著褐色的液體,放到天祿旁邊。


    倒不是沒有瓷碗瓷杯,隻是一路顛簸太容易磕磕碰碰,這瓷碗瓷杯也是說壞就壞,無奈,在買的四五個都被雲蓮衣不小心摔碎了以後,現在所有的器皿能換成木頭的都換成了木頭。


    “這是昨天路上采的芷草,對身體恢複很有療效的!”雲蓮衣看著有些疲憊的天祿,突然感歎道:“天祿哥哥你要快點好起來。”


    聽到這句話,天祿心中頓時流淌過一陣暖流。


    “你躺著的這幾天,我都要開始幹活了,很累的!”雲蓮衣揉了揉發麻的小手,一臉難過的說道。


    天祿臉色一黑,水中的米粥差點氣的撒出去,合著你讓我快點好起來就是為了你不用幹活了是吧。


    朝衍忍不住嘿嘿一笑,順勢摟住天祿的脖子,“我跟你說,這幾天可把我們累壞了,怎麽樣,能突破到黃渡境嗎?”


    “差不多,等傷勢恢複,元氣充盈後,我感覺就可以開始突破了。”天祿握了握右手,感受了一下自身情況,“傷勢再有個四五天就可以痊愈,對了我們到哪裏了,會不會耽誤行程?”


    朝衍笑眯眯的看著天祿:“喲!這馬上就是黃渡境高手了哦,十五歲的黃渡境高手還是很稀罕的哦!大高手別忘記請我和蓮衣吃一頓啊!”


    雲蓮衣在旁邊聽著,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要的要的!”


    “至於行程,再走五天左右應該就能到達下一個城鎮規石城,放心吧不會影響黃渡境高手你的大事的。”


    “滾!你個十四歲就達到巔峰黃渡境的怪物!你這是埋汰我呢?”


    朝衍擺擺手:“不一樣,我的成長環境和修行資源不是你能比的,所以前期境界提升得快很正常。”


    朝衍沒有多說,天祿也沒有多問。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不小心分開後,或者因為什麽事走散了,你們要找我,可以去尚輝國的空逯城找我,現在很多事我不可以說,但是到那找到我,我就可以把這些都跟你們解釋,其實我還是希望你們能跟我一起迴去的,畢竟你們是我在外麵唯一的朋友。”朝衍有些情緒低落的說道。


    天祿知道朝衍的心思,天祿也把朝衍看做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正因為如此,天祿不希望朝衍因為自己的原因惹上麻煩,不單單是自己的仇恨,更是對於朝衍邀請自己進入他宗門的事,自己以後一定會複仇,不論是城主、鎮長,還是清雪宗弟子,這都很有可能會得罪整個清雪宗,如果因為朝衍的宗門收留自己而導致兩宗交惡,或者清雪宗對朝衍宗門施壓,這都會對朝衍產生不好的影響,最好的辦法就是自己也成為清雪宗弟子,而後光明正大的打敗他,而後光明正大的報仇!


    朝衍其實明白天祿的想法和擔心,所以一直也從未強求,而隻是盡自己現在的所能,幫助天祿變強,幫助天祿能進入清雪宗。


    “對了,蓮衣多大了,十歲?十一歲?”朝衍搖了搖頭,重新調整了心態,笑嘻嘻的問正在小口喝粥的雲蓮衣。


    雲蓮衣手中的米粥冒著熱氣,通紅的小臉因為喝粥塞得鼓鼓的,格外可愛,雲蓮衣吞下嘴裏的米粥,想了想,說道:“現在是永輝二百七十八年,應該是十一歲。”


    “修士修行的最佳時期是十三歲以後,因為隻有成長到十三歲以後,人體的丹田、經脈和腦中識海才完全成型,才能夠抵抗住修行所帶來的元力的衝擊,十三歲之前隻能煉體強化體魄或者服用靈丹買藥為以後修行打開基礎,但大千世界,天才無數,稀奇古怪的體質也是層出不窮,據我所知,如今戎武國的太子就是從十歲起便正式開始修行,較常人足足提前了三年,而且據傳這還是擔心過早修行對他身體產生損害,影響未來成就,而強行蘊養了幾年才開始正式修行,他現在估計已經十六歲,但修為去年我聽說已經達到了四象境的巔峰,隨時可能踏入中境,更有傳言說他已經能夠溝通天地,但真正的修為誰也不知道,說不定已經更高。”朝衍嘖嘖這嘴,眼中雖然不屑但是嫉妒之意卻難以掩飾,“蓮衣今年才十一歲,雖然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特殊之處,但是保險起見,還是不著急修行較好。”


    天祿聽著這些異聞,對於大千世界又有了一個清楚地認識,他讚同的點了點頭,說道:“先不急,我相信蓮衣的身份不簡單,不能因為我們的魯莽使蓮衣今後的修行產生不好的影響。”


    路途漫漫,天祿一天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養傷和為了盡快突破而修行,蓮衣為了不打擾到天祿便和朝衍一起在車廂外坐著,現在已經三月多了,看著這一路漸漸泛綠的風景,蓮衣越來越期待接下來的生活了,她從未見過這變化無窮又多姿多彩的世界,也從未想過自己醒來的身邊一直陪著自己的不是自己父母,而是兩個少年。不知不覺自己已經和那兩個人一同生活了半年時間,雲蓮衣在書中讀了很多,很多東西她在識海中知道卻無法感受到,比如父母對子女的親情,摯友知音之間的友情,夫妻之間的愛情,她不知道這些感情是什麽感受,也從沒有人跟她說過,蓮衣心中有很多秘密,有一些是溫清讓她保密的,有一些是自己不願意透露的,但更多的是那孤獨的九年,是從一睜開眼身邊隻有自己的姐姐陪伴了自己短短的幾天而後世界隻剩自己的那種無法言語的寂靜,這寂靜和孤獨使得雲蓮衣鎖緊了自己的心門,但現在,懵懵懂懂的她貌似明白了自己內心的感情,那種感覺就像是此時的陽光,照耀著自己,暖暖得烘熱著自己有些微冷的身體,驅散著心中彌留的彷徨和恐懼,那感覺就像自己可以放開自己,大膽的去相信去依靠眼前那兩位少年而不會擔心他們傷害自己、拋棄自己。而這也是蓮衣之所以願意拿出浩然塔中的功法給天祿的原因,她心中覺得自己應該也要為他們兩個人做些什麽。


    四天後,天祿傷勢痊愈,體內元氣充盈,元力波動震蕩,一瞬間,天祿體內傳來如同枷鎖碎裂般的聲音,一縷縷天地元氣如溪流一般湧入天祿的體內,充盈著剛剛擴充還幹涸的丹田經脈,也就在此時,天祿正式進入黃渡境。


    一臉興奮地天祿充滿驚喜的內視著此時的經脈和丹田元海,感受著體內濃鬱的天地元氣,按照自己原來的修行心法,還需要大概半年到一年的時間才能夠突破至黃渡境,但現在,天祿感受著自己突增的身體力量,睜開眼,正準備和朝衍和雲蓮衣分享自己的喜悅,卻見那兩個人正坐在石頭上嗑著瓜子看著地上的螞蟻竊竊私語,直到此時感受到天祿元氣波動平穩,朝衍和雲蓮衣才轉過身來,看著一臉黑線的天祿,敷衍的說道:“恭喜恭喜。”而後又轉過身去,天祿仿佛還聽到幾聲小聲的嘟囔。


    “板上釘釘的突破都耽誤了五個時辰了,真是過分。”


    “就是就是。”


    尚輝國都城太衍城,正中央的皇城中有一座高百丈的高樓,名為步天樓,此時,步天樓最頂的巨大平台上,一名身著金黃龍袍的灰發老者立於圍欄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這片江山,旁邊一位身著白衣的年輕人安靜的陪在這位老人身邊。


    “還沒有你大哥的消息嗎?”灰發老者歎了口氣,身影佝僂了幾分,緩緩地朝旁邊的白衣男子問到。


    白衣男子麵色凝重:“父王,大哥出發前我已派東方七宿跟著了,而且我也把大哥派來保護我的鬼劍派去跟著最可能的那幾人了,剛才得到消息,跟著這幾人的東方七宿箕水豹小組七人均已死亡,鬼劍也不知所蹤,而且。。。。”雲奚祁麵露憂色。


    老人閉上了眼,麵無表情卻顯得格外疲憊,道:“說。”


    “大哥帶走的兩名高手,相生和清蟬魂燈都已經熄滅,大哥的魂燈微弱,怕是受了重傷。”


    老人的身影更加佝僂了幾分,仿佛失去了最後的幾分氣力一般。


    “奚祁,你有什麽推斷。”雲紀道雙手抬起,重重的握住赤紅色的欄杆,雙眼驀然睜開,似有一道道電光射出,龍吟聲四起。


    “大哥行動隱蔽,且此次大哥的行蹤隻有同行的相生、清蟬兩人知曉,若算上我的猜測,那隻有箕水豹小組和鬼劍知曉,大哥那兩人絕對沒有問題,所以問題隻能出在我這裏。”說完,雲奚祁的精氣神一瀉千裏,眼中懊悔之色難以言表,他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竟是自己間接暴露了雲奚龍的行蹤,給雲奚龍帶來了災禍。


    雲奚祁穩了穩心神,繼續說道:“好消息是蓮衣的魂燈已經穩定,且越發凝實,我猜測蓮衣已經被先一步送走,且蓮衣的病已經得到了解決,而且不論出問題的是誰,都已經說明胡荒蠻子已經滲透到了我們的內部。”


    雲紀道眼神犀利,佝僂的腰背也頓時挺直起來,天空一滴一滴的小雨點突然落下,雲紀道伸出蒼老的手,感受著這初秋的涼意,內心一陣憤怒,當初他的父親統一中部區域分裂的眾國,建立尚輝國,與其他大國分庭抗禮,記年號永輝,七十八年後由他即位,那時尚輝國內憂外患,外有胡荒蠻子的不斷騷擾,內有災害疫病的不斷侵蝕,自己對外強兵抗敵,對內改革廉政,好不容易有了這麽一個穩定強大的尚輝國,現在那些胡荒蠻子竟然妄圖摧毀占有這百年的基業,自己的太子重傷,自己的孫女不知所蹤!雲紀道怎能不憤怒!


    “奚祁!好好調查一下東方七宿和鬼劍,另外把這皇城中的蠻子全都給我揪出來!朝中若發現奸細格殺勿論,馬上派人尋找你大哥和蓮衣的蹤跡,若不出意外,那些胡荒蠻子也在找他們,傳國玉璽你暫時保管,雖然你修行資質差,但是你大哥和我都認為你更適合當尚輝國的王,尚輝國在你手裏定能更加強大,若你哥在我死之前還未迴來,你就接任王位吧,我會留下旨意。”


    “本來我尚輝國,謀有你奚祁,武有奚龍,胡荒何懼,何愁不興,哎。”雲紀道仿佛頓時老了十幾歲,在細細冷雨中轉身走去,隻留一聲歎息。


    秋來葉落,妖雨攜寒,對於尚輝國來說,這注定是一次巨大的劫難,夜裏,住在太衍城中的居民能看到遠方突然亮起的衝天火光,與空中的閃電遙相唿應,一聲聲似有若無的悶雷聲持續了數個時辰,在雨中格外的沉重,人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能察覺到這安穩已久的生活似乎有了波瀾。


    一處府邸的庭院小亭子裏,一位古稀的老人聽著淅淅瀝瀝的雨聲,看著天邊的電閃雷鳴愣出了神,片刻後才命令仆從撐傘備車,連夜進了皇宮。


    到了大殿門口,才發現,竟有五位大臣都已到了此地,連夜麵聖,老者步行的極其緩慢,但見到了這五位在雨中等候的大臣,有些陰霾的內心頓時開明了許多。


    一位紅衣白發公公緩緩走出來,麵露微笑,來到六人麵前,壓著聲音道:“王上已在禦書房,大人們請隨奴才一同過去吧。”


    “公公客氣了,還請公公前麵帶路。”一名中年男子微笑道。


    而後眾人在白發公公的帶領下來到禦書房,禦書房裝飾並非富麗堂皇樣式,而充滿了古樸與素雅之氣,各類書籍琳琅滿目,檀香與悠悠書卷特有的氣息充滿了整個禦書房,令人心曠神怡,雲紀道端坐在巨大的書桌之前,皺著眉頭看著手中的一道道奏折,下麵排放了整齊的六張座椅。


    雲紀道並未抬頭,依舊看著奏折,嘴上卻說道:“都坐下吧,有事說便是。”


    紅衣白發的盧厭公公,在安頓好眾人後,靜靜地立在雲紀道的旁邊,微低著頭,其他六人坐在椅子上,似有些為難,當前的一位老者見眾人沉默,便起身躬身道:“王上,老臣今夜前來,共有三件事。”


    雲紀道收起剛剛批注好的奏折,頗有興致的抬頭看著下方的老者:“哦?張丞相說來聽聽?”


    “是。”張舉正躬身未起,平穩答道。


    “第一件事,收歸礦產的開采權利於國,禁止民間販賣私鹽,設立經商層次賦稅,開通經商通道,減輕農務賦稅,鼓勵個人開墾荒地,開墾之地開墾人享有一定年限使用權利。”


    “第二件事,改革內政,增加科舉考試名額,降低科舉考試身份限製,廣納人才,增設學堂,增加國內書院數量,朝內開設官員考核、評級。”


    “第三件事,各地藩王需提供軍隊支援邊境,對抗胡荒。”


    “此是老臣三件事的具體之策。”言罷,張舉正從袖中拿出一道奏折,彎腰低頭遞給迎來的盧厭公公。


    雲紀道接過奏折,越看越沉默,雙眉緊鎖,似在思考。


    突然又站起來兩人,躬身道:“臣附議。”正是趙承,官位內史,和孟廣勢,官位少府。


    旁邊一位麵容堅毅,身披金色鱗甲的高大男子猶豫了一下,也站了出來,道:“臣,附議。”


    張舉正一陣驚愕,他能猜到趙承和孟廣勢支持自己,因為這二人算是自己的學生,他了解他們,但是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堂堂的鎮邊大將軍徐重清也會攪入這灘渾水之中,這確實是現階段應該也是必須要走的路,但是卻也是一條通往得罪眾人舉步維艱的孤臣之路。


    “臣附議!”禦史盧楊大聲說道。


    最後,一聲蒼老的聲音傳出,“臣附議。”


    張舉正轉身望去,正是老奉常張賈逸,禦書房中六人皆因這一事齊聚於此!


    尚輝國,要變天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殤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落花無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落花無笙並收藏殤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