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靜姝幾乎是條件反射的聯想到了薑雲音。


    反賊任家竟還有活口?!


    她竟是前大將軍、現梁國皇帝的外孫女?!


    這樣的身份,一切似乎都說得通了,難怪這個小說裏的世界是以薑雲音為轉移,推動劇情,而不是陸淮書!


    內殿的劉公公已然瞟見了一雙腳,怒喝道:“何人膽敢偷聽?!”


    王靜姝被這一聲嚇了一跳,忙迴神往前邁入內殿,給王皇後行禮:“臣女拜見皇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王皇後蹙眉,不確定王靜姝到底聽到了什麽,又能明白什麽,不悅道:“為何不稟告,擅自入內?”


    “臣女有要事要稟,”王靜姝瞟了瞟慧心住持,暗示王皇後。


    王皇後思索了一番,她想知道其實已經在慧心住持那知道了,現在不過是情緒還未緩和,沒來得及細理,而當下她需要確定王靜姝到底聽到了什麽,有沒有知道什麽。


    是以王皇後吩咐劉公公先帶慧心住持迴住處小憩。


    劉公公將慧心主持領出內殿,交予殿外候著的宮女,自己則親自守在了內殿門口,避免再發生像剛剛王靜姝那般的事。


    內殿隻剩下王皇後及其貼身婢女和王靜姝主仆。


    王皇後開口:“何事?”


    王靜姝將袖袍中慕容晴的信件遞上,道:“娘娘,四公主隨太子殿下去了陽城。”


    “什麽?!”王皇後顫手接過信,垂首一看,慕容晴熟悉的字跡躍入眼簾,她抬手扶額,一如王靜姝預料的那般,差點昏過去。


    王靜姝忙上前攙扶,安撫道:“娘娘冷靜,鳳體要緊。”


    王皇後哪能冷靜,她連連搖頭,又氣又急:“她真是越來越不把本宮放在眼裏了!從前偷溜出宮,本宮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竟敢離開青城,去陽城那般危險的地方!她這是要氣死本宮!”


    原本慕容宏要去陽城,她便膽戰心驚,現在慕容晴竟也跟去了!


    王靜姝扶著王皇後,順著她的話道出原本要稟告的話,麵色凝重,沉聲道:“娘娘,陽城真的危險,你需快些派人去救殿下和公主。”


    “何出此言?”王皇後太陽穴突突跳個不停,睜圓了眼,連聲問道:“你可是聽到了什麽消息?從陽城傳來的?宏兒怎麽了?晴兒可安好?”


    王靜姝早就備好了說辭,道:“臣女昨日在青城內一茶樓,偶然撞見了三皇子同幕僚交談,娘娘,三皇子和江湖人士勾結,意圖栽贓嫁禍殿下,要給殿下安個謀逆罪!”


    她自然不能說自己是穿書人之類的,而會做預知夢這個理由,還需要具體的事件去證明,現在哪有這個時間。


    反正慕容燁陷害慕容宏是不爭的事實,也定和其幕僚商議過。


    王皇後反手用力抓住王靜姝的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這種話傳到皇上耳裏,可是死罪!”


    “我當然知道,”王靜姝改了自稱,又萬分嚴肅認真的喚道:“姑母,此事千真萬確,您一定要盡快行動,別讓三皇子得逞!”


    王皇後眸色深了深,問:“這事你可知會你父親了?”


    “還未來得及,”王靜姝隨口謅了個理由,“我今早起時,阿父已經出府去上早朝了。”


    王皇後沉思了片刻,喚守在殿門後的劉公公:“劉公公。”


    “奴才在。”


    “你派人去殿前候著,待王相下了早朝,立即領他過來。”


    “是,娘娘。”


    劉公公應聲去辦事,王皇後招唿王靜姝在自己身邊落座,沉聲道:“你快細細與本宮說說,那慕容燁是如何同幕僚策劃要陷害太子的?”


    “待阿父來了再細說吧,”王靜姝帶過此話題,朝王皇後拋出新話題,低聲問:“娘娘打算如何處置薑雲音?”


    聞言,王皇後便知道,她先前同慧心住持說的話,王靜姝聽到了。


    她一臉嚴肅,半是叮囑半是警告,道:“你便當沒有聽到過此事。”


    王靜姝有些許的訝然,忍不住問出了聲:“姑母竟這般歡喜滿意雲音嗎?”


    薑雲音若真是反賊任長庚的外孫女,被宸帝知道了,定是殺無赦。


    王皇後這是要把薑雲音的身世瞞下來,是想保住薑雲音的命。


    王皇後一臉悵惘,歎息搖了搖頭,不打算多說。


    這個話題本就敏感,多說多錯,說與王靜姝聽更沒有意義。


    薑雲音的母親原名任婉儀,是將軍府的庶女,生母隻是任長庚一任出身卑微的妾室。


    任婉儀生得貌美,是以,她第一次受任長庚嫡女任柔月的邀請去將軍府時,一眼驚豔,便記住了她。


    可一提起這位庶妹,任柔月是滿眼鄙夷,同她喋喋不休的數落著她。


    那時年幼,在她們這些世家貴女眼裏,嫡女的身份不可僭越,何況是任柔月討厭的人,她自然不喜。


    十三四歲時,她沒少幫著任柔月欺負她這位庶妹。


    可是後來,某次將軍府的春日宴,她被嫉恨她的貴女失手推下了湖中,是任婉儀沒有猶豫跳入湖中,將她救起來。


    她甚至沒要她一句道謝,匆匆離開。


    那日的湖水冰冷刺骨,讓她的心有了裂縫,流出來的全是愧疚。


    然而因著任柔月的關係,她始終沒能尋到一個機會向她道一句感謝。


    後來,她無意間聽任柔月抱怨,說任婉儀得了瘟疫,任家主母怕她傳染給家人,便將她送到了郊區施華寺養病,沒幾日便病死了。


    她腦海裏滿是這些年夥同任柔月欺負她的記憶,交疊著她跳入湖中,又濕漉漉的眉眼。


    因著這再沒法說出口的“謝謝”與“對不起”,她心裏的愧疚滿溢,使她與任柔月大吵了一架。


    再後來,任長庚反了,任家滿門抄斬。


    這些年少時的心情,也早就淹沒在深宮的權謀鬥爭裏,直到她看到了薑雲音,那如出一轍的麵孔,讓塵封的記憶湧了上來。


    她請來了施華寺的慧心住持,方知當年任婉儀並沒有“病”死。


    任婉儀從頭到晚便沒有感染瘟疫,她隻是愛上了一個遊俠,與其私定終身,被任家主母發現,怕連累任家其他女兒的名聲,以感染瘟疫送去施華寺養病的緣由,實則買兇殺人。


    任家主母素來不喜任婉儀,才會縱容任柔月這般欺負任婉儀。


    然而,薑揚趕到,救走了任婉儀,那之後兩人便迴到了泉縣,隱姓埋名的生活,卻也因禍得福,逃過了滅門之災。


    王皇後想要瞞住薑雲音的身份,保住薑雲音的性命,就當是對任婉儀說了“謝謝”與“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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