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雲音心一緊,頓覺此事嚴重,還未展開細問,大夫匆匆趕來。


    一番診治、處理傷口、包紮,大夫忙得滿頭大汗,快一個時辰才處理好。


    萬幸,洪正德傷得重卻沒有中毒之類的,而他身強體壯扛得住,沒有性命之憂。


    薑雲音悉心聽了大夫的醫囑,給了診金,讓南枝送大夫出府。


    房間裏隻剩下薑雲音和洪正德,她確認他精神頭不錯,方才開口低聲問道:“洪叔是查到什麽了?”


    洪正德坐靠在床上,蹙眉沉聲迴道:“那碎星堂已被梁國招安。”


    薑雲音的心沉入穀底。


    五峰山上運走地庫財物的黑衣人,竟是梁國的人馬?


    她又是帶路,又是打開地庫配合,是給梁國作了嫁衣?


    那梁國,可是反賊任長庚所建,若不是任長庚起兵造反,自立為王,胡人不會如此囂張,更不會造成這般三分天下的局麵,不會有那麽多百姓流離失所,被肆虐殘殺,民不聊生。


    怪她當時仇恨氣憤充腦,一心隻想不能便宜李明輝,卻將財物拱手送給了梁國,這筆財物日後說不定會成為梁國攻打晉國的糧草。


    那麽她的猜測滿盤皆錯,這些人既是梁國的人,便不會是她外祖父那邊的人,但因此新的困惑便湧上來了。


    梁國的人,為何要護她,不能傷她性命?


    她和梁國之間,該沒有任何淵源才是。


    還是說,她阿父行走江湖時曾救過碎星堂的人?


    思及此,薑雲音出聲問道:“洪叔,我阿父年輕時可和碎星堂有淵源?”


    洪正德細細迴想了一番:“應當沒有,你阿父是個遊俠,那碎星堂更是神出鬼沒,總之我不曾聽你阿父提起過。”


    薑雲音麵色越發沉重,真相如何,隻有她再次見到碎星堂的人才能水落石出。


    而那群黑衣人能準確將刀姨送至她府前,不管是早就暗中跟蹤她知曉她的住址,還是說經過一番探查才得知,都說明他們不僅能自由出入青城,在青城更有眼線和勢力。


    難道說,青城有梁國細作?!


    青城乃晉國新都,若細作在天子腳下都能這般如魚得水,那晉國危矣!


    薑雲音繼續追問更多的細節:“洪叔是被碎星堂的人所傷?”


    “不是,”洪正德搖頭,“但也同碎星堂有關。”


    薑雲音注視著洪正德,安靜等他說清道明。


    洪正德徐徐道來:“昨日,我趕在陽城門禁時入了城,聽聞昨日乃陽城城主賀宜山的生辰,他正在府上設宴,府門大開,歡迎來自天南地北的江湖人士,我上門吃了席,方知隱退多年,江湖早不是我當年了解的那個江湖,有門派徹底隱退,與世隔絕,有門派已變了立場,例如那碎星堂。”


    “我吃飽喝足,探聽到你想知道的,便打算去同賀宜山賀個壽告辭,畢竟我與他曾有過幾麵的交情,誰知,竟無意聽到他辦這場壽宴的目的。”


    薑雲音屏息問:“是何目的?”


    洪正德眸色深了深:“是為了替梁國招安所有江湖門派。”


    薑雲音心裏咯噔了一下:“洪叔的意思是,陽城城主賀宜山,已經叛變,是梁國的人了?”


    洪正德眉目裏滿是嚴峻之色,點了點頭:“隻怕是。”


    “那洪叔是被賀宜山發現,想要滅口所傷?”


    洪正德歎了口氣:“按我當年的脾性,我定是要當麵質問賀宜山,為何要當梁國的走狗,從前我孤家寡人,死便死了,但我應承了護你,自當活著迴來,所以我在他發現前走了。”


    “之後呢?”


    “再迴到宴席已是一片混亂,那些賓客不知為何打了起來,我本不欲摻和,但瞅見了童順,一出手,便同人打了起來,”洪正德帶過那些驚險的打鬥,望著薑雲音劫後餘生的感慨道:“幸虧是活著迴來了,沒有失信於你。”


    薑雲音鼻子發酸,眼眶發熱。


    自她阿父離世,這世上除了南枝,再無人將她看得這般重要。


    她在洪正德身上,感受到了,久違的,來自長輩家人的溫暖。


    “誒,”洪正德有些發慌,“你咋也開始哭?”


    薑雲音垂首,遮住眼裏的淚光,輕聲道:“雲音隻是覺得,洪叔待雲音真好,像雲音阿父那般的好。”


    洪正德體會不到薑雲音那婉轉千迴的情緒,隻是一臉嚴肅的認了這評價:“那是自然,我說過要將你視為己出,那待你自是同你阿父那般,”他微頓後認真補了句,“我待你會比你阿父待你還要好的,畢竟我會教你武功。”


    薑雲音破涕為笑,悄悄拭淚,抬頭,眉眼彎彎地點頭:“雲音也會像孝敬阿父那樣孝敬洪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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