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雲音洗漱更衣後,便讓南枝帶上那三層的紅木餐盒,坐馬車前往吳勇家。


    馬車停下後,她戴上帷帽下了馬車,一入門,守門的下人領著主仆倆往裏走,直至後院前廳。


    廳內偌大的圓桌已坐了七八個人,帷帽下,她抬眼掃過去,主位上坐著吳勇,其右側是韓戰,其餘坐著的有好幾個叫不出名字,但也都是眼熟之人。


    全部是李明輝的部下。


    接著她掃了眼圓桌,桌上擺著些下酒的前菜和酒,倒不是已經用過餐的狼藉模樣。


    見狀,薑雲音方才決定繼續邁過去。


    走近後發現,他們圍坐成一圈,坐得鬆鬆散散,倒是完全沒有給她留空位,也沒人起身相迎或招唿她,大家隻是抬眼沉默看她走近。


    薑雲音眸色冷了冷,駐足,衝吳勇問道:“吳副將可是忘了自己邀請我了?”


    薑雲音隨行去五峰山時,從未在人前摘下過帷帽,穿的也是深色的便衣,今日換了身緋杏色的衣裙,又帶著白色的輕紗帷帽,身邊還跟著個圓臉幹淨的婢女,不出聲大家的確有些認不出。


    確認了她的身份,不待吳勇出聲迴應,其左側坐著的部下的冷聲質問道:“薑雲音,你可是背叛了李大人?”


    薑雲音淡聲反問:“何出此言?”


    “明知故問,”那人冷哼道:“你害李夫人受辱入獄,全然不顧李大人的顏麵,莫不是投靠了陸家,與陸家狼狽為奸!”


    薑雲音依舊沒什麽情緒起伏,聽完認真發問:“你可是不識字?”


    “我怎麽不識字了?!”被當成文盲的羞辱感讓他漲紅了臉,聲量驟然飆升:“我在跟你說李夫人的事,你扯我識不識字做什麽?”


    “我不解呀,”薑雲音平聲迴:“你既識字怎會看不懂那城門口貼著的告示呢?”


    她聲音又接著道:“你若看了告示,當知是李夫人找事折辱我在先,況我若不發聲力證自己的清白,這髒水潑的不是我一個人,李大人更是被扣上了‘奸夫’的帽子,這不可不止是丟顏麵的事,按我晉國律法,可是要受刑的。”


    薑雲音沉聲道:“和李大人的利益顏麵相比,你似是更在意李夫人的顏麵啊。”


    “你——”他氣得站起了身,急聲否認:“你莫胡言亂語,我和李夫人清清白白!”


    “我沒說你們不清白呀,”薑雲音語氣無辜,“你看,我不過陳述個事實,你都難以忍受,李夫人登門鬧事,在街坊鄰居前毀我名聲,你卻讓我忍氣吞聲,視而不見,你對人對事怎地是兩套標準,竟連已所不欲勿施於人這樣孩子都懂的道理都不懂。”


    他被懟到啞口無言,一張嘴張張合合,卻隻能發出粗重的唿吸聲,左右搖頭,想要周遭人幫腔。


    隻是大家亦覺得薑雲音言之有理,臉色都變了變,尤其是韓戰等對薑雲音印象本就不錯的,大家眼神躲閃,或摸發摸臉,總之各種動作沒人幫腔。


    一番沉默後,隻有韓戰清了清嗓子開口表態:“五峰山一行,我從未見薑姑娘對陸淮書示好過,說她投靠陸家我是萬萬不信,何況無論是先遣上五峰山,還是歸來一路照看傷者,薑姑娘對大家都不錯,我信薑姑娘的為人。”


    沒想到這唯一開口的人還是幫腔薑雲音的,挑事的人頓覺得顏麵掃地,繞到韓戰座位旁,一把揪住韓戰的衣襟,惱羞成怒道:“你這話什麽意思?我們一起跟了李大人數年,你相信她質疑我?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個見色忘義的人!”


    他似是找到了挽迴顏麵的宣泄口,越發的口不擇言地發起攻擊,譏諷道:“韓戰,你怕是整日在兄弟營中,沒見過女人,所以上趕著維護她吧?人這麽久從未露過臉,你知道她帷帽下的臉,是天仙還是令人作惡地醜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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