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宸帝慕容信一句“即刻出發,刻不容緩”,李明輝白日便點兵收整物資,當夜便集合人馬,不驚擾城中百姓,連夜出城前往五峰山。


    薑雲音一身便裝出現在李明輝麵前,他愣了片刻,一時沒認出來。


    隨即滿意頷首:“這般颯爽著裝甚好,出行方便亦不惹人注目。”


    薑雲音尚籍籍無名,他亦需她真的領他攻下五峰山,拿到地庫的金銀財寶才知她是否有真本事,總不能先公開認了她謀士的身份,免得成為日後笑柄。


    而照她之前的穿著,在這隊列裏著實顯眼,難免惹人非議。


    李明輝的目光落在薑雲音的臉上,提點道:“隻是還不夠低調。”


    薑雲音早有所準備,從身側取出一頂黑紗簡易帷帽,淡聲道:“大人放心,我早有所準備,此行是為大人排憂解難,定不會給大人招致麻煩困擾。”


    李明輝不掩飾眸光中的讚賞,指了指遠處一匹棕色的駿馬,道:“你便騎那一匹隨行,夜晚沒甚路障,便於趕路,你莫要掉隊。”


    薑雲音瞟了眼高大的駿馬,坦然道:“大人,我不會騎馬。”


    李明輝的臉肉眼可見的沉了沉。


    因為她父親是個江湖俠客,他想當然的以為她是會騎馬的。


    李明輝圓臉上擺著慣性的笑,眼底卻毫無笑意:“這會要為你備馬車定是來不及,聖上有令,是片刻都耽擱不得的。”


    便是來得及去備馬車,他亦不會這樣去做。


    不管薑雲音到底有沒有真本事,他都不會大張旗鼓告訴其他人,他納了個女謀士。


    何況他從頭到尾都不僅僅是將她當做女謀士。


    “無須再備馬車,”薑雲音從容迴道:“先前李大人在忙時我去看了看隨行的運物資的馬車,有一輛尚有些許的餘地,大人容我坐那即可。”


    李明輝點頭應了。


    薑雲音戴上帷帽,背上自己那一小包行李,坐上了隊尾的貨車。


    等隊伍齊集,浩浩蕩蕩的出發,薑雲音安靜坐在車上,聽著押運她乘坐的這輛貨車的兩個小兵閑談。


    他們天南地北的胡侃,扯著些沒邊的話題,薑雲音聽得認真,篩選著可用的消息,不成想還聽到了陸淮書的名字。


    某個小兵壓低了聲音:“話說那個陸淮書是從哪冒出來的?從前也沒聽說過啊,怎地就被聖上欽點成了副統領?”


    “陸淮書你不知道?陸郡守他親侄子,之前宮宴上官家對其讚賞有加,聽說長得是一表人才,貌比潘安,當日宮宴上多家貴女無不為他傾倒,包括王丞相家的嫡女!這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成了平匪亂的副統領,還不就是讓他跟著咱大人混個軍功,迴去就封官加爵,等著當丞相府的乘龍快婿咯……唔——你捂我嘴幹啥?”


    “這話給人聽見,不得領軍棍?你想找死,我還想好好活著呢!”


    “呸——你個鼠輩,咱倆在隊尾守著這一車……”他似是想到了什麽,倏地止聲,猛地轉頭看向薑雲音,試探的問:“你可聽見了?”


    夜色下,黑紗帷帽將薑雲音的臉遮的嚴嚴實實。


    包括她睜著的眼。


    可薑雲音一動未動,一聲不吭。


    兩個小兵鬆了口氣,將聲音壓低又絮絮叨叨聊開了。


    薑雲音再聽到陸淮書這些風花雪月的事,已經是心如止水,毫無波瀾。


    當然和他同在去平匪亂的隊伍裏,訝然還是有幾分。


    他挨了三十杖責不到半月,便是用了靈丹妙藥也不可能好全了,現下沒有馬車,隻能騎馬趕路,他那傷口定然受不住,怕是要裂開。


    思及此,帷帽下,薑雲音揚了揚唇角,笑了。


    果然,剛啟程不到一個時辰,隊伍忽然停了。


    隊尾的人搞不清發生了什麽事,一個個朝前探頭探腦。


    片刻後,有個隨從攙扶著陸淮書走了過來。


    遠遠瞟見,兩個小兵忍不住小聲討論。


    “那誰啊?怎地剛出發就受傷?朝這挪不動步子的姿勢,他這是痔瘡犯了還是扯著蛋了?”


    “哈哈哈,等等,他怎麽好似是朝我們走來的……噓,快別說了。”


    隨從攙扶著陸淮書上了貨車,囑咐兩個押送這車的小兵:“陸副統領舊傷複發,你們多留心照料,盡量將車驅使得平穩些,免陸副統領再顛簸了傷口。”


    “不打緊,”陸淮書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解釋道:“隻是半個月前墜馬傷了臀股,我側臥休息即可,你們盡管趕路,莫要掉隊。”


    “嗬——”


    一道女人的輕笑聲混在兩個小兵的應和聲裏,在陸淮書耳邊響起。


    陸淮書循聲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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