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情並不是想象般順利。


    喬予桐剛走到門口就看見了那圍著的一眾人,即使是在昏黃的路燈下,也是格外的顯眼。


    每一張麵孔都能對上他們的名字。


    不過另喬予桐最為詫異的,是在最中間的喬蓁。


    她慢慢的走了過去,還沒等出聲,就聽見了那句“她是我梁致遠的女兒,這個事實是誰也改變不了的”。


    之後說的什麽,喬予桐完全都沒有再聽進去。


    那一刻,她居然以為是一場夢,身邊所有的聲音都靜止了。


    是她聽錯了嗎?


    那個人是梁致遠,她是知道的,那是梁諾一的父親,就在幾天前兩人還在醫院見過麵。


    他的女兒,不是梁諾一嗎?


    為什麽自己的名字會從他的嘴裏說出來,她在心裏安慰自己是誤會,一定是誤會,是自己聽錯了。


    但是接下來喬蓁的話就是坐定了這一事實。


    喬予桐恍若隔世,她從未問過喬蓁自己的親生父親,甚至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小時候年少未知也問過,但得來的不是答案,而是一陣心傷。


    雖然很小,但是喬蓁的反應她都看在眼裏,此後便再也沒問過,就當是死了吧,不然怎麽會這樣漠視她們母女倆的存在。


    有時候喬予桐甚至忘了人生中還有父親這樣的角色存在。


    即使是後來許父的出現,都沒能彌補這個遺憾。


    它就像是一根軟刺一樣,不痛不癢但是永遠也不會消失。


    而現在,他就這樣突然出現了,還是這樣一個名聲大噪的人物......


    最先發現的喬予桐的是梁見深,他站的位置正對著喬予桐的方向。


    開始的時候還以為自己是看錯了,但是越看越不對,那白色的針織衫也是格外眼熟。


    喬予桐......


    這樣想著,嘴邊也不自覺的呢喃出聲,“予桐......”


    眾人聞聲皆是看了過去,其中最慌張的當屬遲樾,但是還是假裝鎮定的慢慢的走了過去。


    伸手扶上她的肩膀,輕聲道:“這麽晚了,這麽突然下來了?”


    他不知道喬予桐都聽見了什麽,也不知道她聽見了多少,但是眼下,隻能裝出一副惺忪平常的樣子。


    喬予桐隻是短暫愣了一下,說了句,“好熱鬧啊,這麽多人。”


    隨後又抬頭看向遲樾說:“我在樓上看見了你的車,知道是你過來了,所以想下來看看。”


    一邊說著就伸手指了過去,“那輛。”


    遲樾順著她的手看了過去,沒想到這樣黑的夜晚,喬予桐還能注意到。


    “想著你睡了,就沒跟你說。”


    他輕聲解釋著。


    喬予桐的心思全然不在這上麵,視線落在了眼前的一眾人身上,明明都是麵熟的很,但是串在一起,卻是顯得格外神奇。


    她看著喬蓁疑惑道:“媽,您怎麽會...你們都認識嗎?”


    喬蓁眼裏是掩飾不住的慌張,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眼下的狀況,“予桐......”


    喬予桐看著喬蓁為難的樣子,突然間不想問了,打斷道:“是因為我的事情嗎?”


    問完又看向梁致遠他們父子倆,“那件事情在醫院的時候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受害者不隻是我,責任也是一定會追究的,所以煩請你們不要來打擾我和我的家人了。”


    梁見深一句話也沒說,他沒想到再見麵的時候,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變了味道。


    就更別提梁致遠了,從喬予桐出現的那一刻開始,他的視線就沒有從她身上離開過。


    那是一種極為複雜的情感,遺憾,愧疚和愛意摻雜。


    喬予桐依舊是堅定的迴視著,誰也不知道她內心承受著怎樣的煎熬。


    隻是十幾秒的時間,就移開了目光,對著喬蓁道:“媽,您快迴去吧,剛才許叔叔還在問你呢。”


    喬蓁半天沒迴過神兒來,呐呐應道:“哦,好......”


    喬予桐拉著遲樾的手,“我還想跟遲樾待一會兒,可以嗎?”


    喬蓁的腦子完全轉不過彎兒來,以她對喬予桐的了解,她一定是聽到了什麽。


    隻是裝作不知道的樣子罷了。


    但還是順著她的意思,“好。”


    遲樾的手緊緊的迴握住她,他能感覺到她手心汨汨冒出的冷汗,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喬予桐又狀似驚訝看向秦俊成,“秦叔叔,您怎麽也在?”


    秦俊成抿了抿唇,幹笑道:“好久不見,予桐,我是來找遲樾的。”


    他盡量將自己的目的最大合理化。


    喬予桐點點頭,“那...我不會打擾你們吧?”


    秦俊成知道眼下的情況不宜久留,會讓人生疑,於是道:“已經談完了,是我打擾到你們了才對,我那邊還有事情,就先走了。”


    說罷隻是和遲樾打了招唿就離開了。


    這中間的每個人都是各懷心思。


    喬蓁完全沒看梁致遠他們一眼,徑直朝著單元門口走過去,還不忘囑咐道:“很晚了,你們小心一點兒,我先迴去了。”


    平靜的語氣中帶著微微的顫意。


    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隻剩下他們和梁致遠父子倆。


    遲樾上前一步擋在喬予桐身前,一如往常的戒備。


    梁致遠卻是不在意,隻是一眨不眨的盯著她,像是要把這些年缺失的時間通通補迴來。


    當得知真相後再看見她,心境已然是不同的,慈愛也加深了幾分。


    但是喬予桐的臉上卻滿是漠視,沒有半分的感情。


    甚至沒有在梁致遠的上停留片刻,隻是拉著遲樾的手,“我們走吧。”


    遲樾點點頭,他早就想帶喬予桐離開了。


    他們走沒兩步,梁致遠就不由自主的跟了上來,“等一下......”


    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出聲,或許是心裏的遺憾和愧疚太深了,他總想做點什麽。


    然而那隻是他自己個人的想法而已,喬予桐在遲樾出生前先一步道:“梁先生,請問還有什麽事情嗎?我想我們之間應該也沒有要談的必要了。”


    喬予桐的態度比起上次在醫院的時候更為冷漠,梁致遠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眼裏已經開始泛起了淚光。


    梁見深見狀況不對,上前出聲道:“對不起,我爸今晚的情緒比較激動,我帶他向你們道歉。”


    喬予桐搖搖頭,看著梁見深,“不用了。”


    說完就拉著遲樾頭也不迴的離開了。


    曾經互為朋友的兩個人現在已經是這樣生疏的關係,梁見深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心裏的落寞卻是更加深了。


    他轉頭看向梁致遠,“爸,很晚了,我們迴去吧。”


    梁見深知道今晚對於梁致遠來說是噩夢一般的晚上,但是也是塵埃落定的一晚上。


    梁致遠半天沒有出聲,看著遠方早已經消失的身影,喃喃道:“見深,看見了嗎,這就是命運的捉弄,我本以為一切都是結局的時候,猝不及防的給了我一個定時炸彈。”


    梁見深心裏也是難以接受,因為那是喬予桐,是他有過非分之想的女人,然而現在卻告訴他,那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


    他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安慰梁致遠,或者說,無論什麽安慰也起不了作用。


    但是當血淋淋的事實出現的時候,他們能做的也隻有接受。


    他突然間開始好奇梁致遠最後的選擇。


    “爸...您真的能做出最後的選擇嗎?”


    梁致遠又是一愣,這種手心手背的事情,他不能,就算是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所謂的兩全其美的辦法。


    現在也已經不是道義和親情之間的選擇了。


    同樣都是血親,他終究是陷入深深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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