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小胡同的角落裏,一個看起來十歲左右的小男孩正在被一群同齡人拳打腳踢,臉上衣服上全是鞋印,小男孩幾次掙紮著想起身,又被一腳踹翻在地上。


    “幹什麽呢?滾,都給我滾!”這時,他們身後傳來大吼的聲音。這些施暴者停手了,帶頭的帶著輕蔑的表情迴頭看,卻看到他們身後站著一個青年,這青年看起來就很不好惹,他們一群上去也打不過他。


    “哼……我們走。”這些霸淩者嘴上說著狠話,卻跑的比誰都快。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休賽期迴國放暑假的沈星辰。


    小男孩一臉震驚地盯著沈星辰看,沈星辰已經伸出手拉他站起來。小男孩這才抽泣著說:“謝謝你,大哥哥。”


    “他們經常打你嗎?”沈星辰問道。


    “嗯。”小男孩小聲說。


    “我送你迴家。”沈星辰幾乎是帶著命令的口吻說道。


    “啊……”小男孩似乎想拒絕,但是看著沈星辰那張冷冰冰的臉,隻能小聲地說“好的”。


    走在路上,沈星辰卻想起了十年之前自己的事情,那時候他也是跟這個小男孩差不多大,長得瘦瘦小小的。


    十年前。


    “媽媽,能再給我點錢嗎?”出門上學前的沈星辰用祈求的眼神看著媽媽。


    “你爸爸昨天不是剛給你五十塊錢?還有我前幾天不是給過你了嗎?”媽媽一臉不解,“你到底拿錢幹什麽了,是不是充到遊戲裏去了?”


    “交書費了……”沈星辰低著頭。


    “小小年紀就學會撒謊了是吧。”媽媽一眼就看出沈星辰在說謊,怒火一下子就上來了,“你不說你拿錢幹什麽去了,我是不會再給你的。我和你爸天天辛辛苦苦賺錢養著你,你不是裝病就是要錢,你到底想幹什麽?你……”


    爸爸媽媽每天都忙於工作,也沒注意到沈星辰最近狀態有什麽異樣。


    “好吧,我其實是丟了,那我再去學校找找。”沈星辰聽不下去媽媽的責備,像逃跑似的逃出了家門,但是此刻他的臉上是如此害怕,出門後他故意放慢腳步,走的慢些,再慢些。直到快打上課鈴他才慢吞吞地進教室。


    他不想去上學,對他來說學校跟地獄一樣,他一進教室就有幾個餓狼般的眼神盯著他看,他更是身體抑製不住地發抖。


    沒帶錢,那今天注定會很難過了。


    果然經曆了心驚膽戰的一節課後,下了課三個比他高大很多的同班同學就過來了。


    “大哥,二哥,三哥……”沈星辰趕緊畢恭畢敬地向他們問好。


    雖然沈星辰這樣喊著,他心裏對這三個人又恨又怕,這三個人對他霸淩已經長達一個學期多了,一開始打著朋友的名號跟他玩,但是慢慢開始命令他幹一些事情,最後本性暴露,動不動就會揍他,撕他的課本,還天天找他要錢——不給錢就會挨打,還威脅他不許告訴老師和家裏人。


    今天沒從爸媽那要到錢,沈星辰知道後果是什麽。


    “錢呢?”大哥眼神兇狠。


    “大哥,真對不起,我忘帶了,要不……”沈星辰用手驚恐地捏住衣角,下一秒就被大哥揪住領子,把頭狠狠磕在了桌子上,“咚”的一聲,桌子上的東西也跟著掉了。沈星辰的同桌正在寫作業,此刻嚇了一跳,她疑惑地看向大哥,大哥卻笑著說:“沒事,我們鬧著玩呢。”


    “你們真嚇人。”同桌翻了個白眼卻沒加以阻止,拿著杯子就去外麵接水了。


    “這狗東西,現在膽子是越來越大了。”三哥說。


    “大哥,咱別在這教訓他了。”二哥提議道,“萬一嚇到別人就不好了嘛。”


    “說的有道理。”大哥直接揪起沈星辰的衣領,揪著他就往外走,就像提著一塊破布一樣,隻能被推著往前走,這過程中他不知道是被二哥還是三哥踹了一腳,隨後就被扔進了一個很黑的屋子,是器材室,平時隻有體育課期間才會有人進來搬東西。


    沈星辰的頭磕在一個器材上,伴隨著尖銳的痛感,頭上有血順著臉流了下來。


    “大哥,二哥,三哥,我錯了,我明天一定帶錢。”沈星辰哭著求饒,但是那三個人根本不給他一點機會,拳腳如雨點般砸在他身上,並且真的是把他往死裏打!三個人發出猖狂而詭異的笑聲,昏暗的環境中看不清他們魔鬼般的臉,隻能聽到他們猖狂地叫著:“不打你個狠的,你是不知道什麽叫改了!”


    沈星辰被打的根本爬不起來,他的手腳都被壓住了,甚至右手的手指好像被掰骨折了,然後大哥一個人狠狠踹向他的嘴巴,伴隨著口腔裏的鹹味,一顆牙被打掉了!


    沈星辰已經不敢說話了,隻敢小聲啜泣,全身都在劇烈地疼痛著,尤其是臉部,火辣辣地疼,頭上和嘴裏估計也全在流血……他不知道自己被打了多長時間,他聽到上課鈴隱隱約約地響了——是不是他們就會迴去上課了?下了這節課,他一定要去鼓起勇氣告訴老師,他一定要迴家!這樣下去,他會被他們三個弄死 !


    可是那三個人並沒有停手的意思。三哥突然起身指著角落說:“嘿,大哥,那好像有個鐵鍬。”


    “哎喲,有意思。”大哥發出一聲邪笑,“你們兩個摁住他。”


    沈星辰驚恐地瞪大雙眼,拚命掙紮,但是他感覺鐵鍬鏟進了大腿裏麵,痛地十指連心,他發出慘叫的聲音,隨後被二哥打了一耳光“再叫就弄死你”。


    沈星辰拚命掙紮,這樣下去真會死在這裏!他第一次感覺到死亡好像在逼近,這三個魔鬼真的要殺了他!隨後第二下是照著他臉下去的,他覺得臉都被撕開了一樣,簡直痛的他幾乎要昏過去了!


    “真是,都看不清眼睛在哪裏了,本來想弄瞎他的。”大哥歎氣道,“這都快上課了。”


    “沒事大哥,再來一下,剛才是預備鈴。”三哥在旁邊附和道。


    “是啊,真要弄死他也沒事,我們可是未成年。”二哥也跟著說。


    沈星辰聽了二哥的話,那一刻求生本能爆發到了極點,他不知道哪來的力量,客服劇痛,趁著二哥三哥說話間的鬆懈一下子甩開了二哥三哥跳了起來,隨後他的手摸到了一個凳子,那一瞬間他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大哥勃然大怒:“你還敢躲!”拿著鐵鍬就衝著沈星辰砍去。


    “鐺”的一聲,沈星辰靠著這個凳子擋住了,大哥愣了一下,就在大哥愣住的那一下,沈星辰突然爆發,那些恐懼,委屈,憤怒,聚集在一起,他直接衝了過去,拚盡全力猛地一甩,凳子結結實實砸在大哥頭上,大哥大叫一聲直接倒在了地上,沈星辰上去就是一腳,好像怕他再爬起來。


    二哥三哥想上來幫忙,結果沈星辰隻是抬了一下手裏的凳子,兩個人就嚇跑了:“殺人啦,殺人啦!”


    大哥倒在地上哼哼唧唧地,始終沒能爬起來,沈星辰緊握著凳子,始終不敢鬆懈。這時候他感覺頭暈目眩,很困,他甚至沒有力氣打開器材室大門走出去了,他很想睡一覺,但是他不斷告訴自己,不要倒下,如果倒下,可能就死掉了,絕對不能死在這裏……


    眼淚順著臉頰還在往下流,流進傷口裏,非常疼痛。沈星辰就這樣站著,直到器材室的門最終被打開。


    ……


    從那天後沈星辰沒有去過學校,爸爸媽媽也同意了他這段時間可以不去,也沒有責怪他之前為什麽不告訴家裏實情。爸爸媽媽一直去學校裏忙他那件事,盡管爸爸媽媽從來沒有在他麵前提過,他還是聽說了那個大哥被打進醫院,大哥的父母天天追著索要醫藥費,二哥三哥則是盡力抹黑做偽證,把沈星辰描述成一個砸傷同學的惡人。


    這天在媽媽要出門上班的時候,滿頭繃帶的沈星辰站在媽媽的身後說:“媽媽,對不起。”


    “不要對不起。是媽媽對不起你。”媽媽突然淚流滿麵,把沈星辰抱在懷裏,“媽媽隻想看你好好活著。下次有人欺負你,就這樣幹!狠狠打迴去!”


    ……


    沈星辰的思緒迴到現在,那些事情已經過去了很久,他再也沒遇到過那三個霸淩者,現在他遇到了很多好人,尤其是世青賽以後他也開始交朋友,融入集體。在外人眼裏他似乎在慢慢走出來童年的苦難,隻有他知道,那些往事就像刺一樣紮進心裏,永遠拔不出來,時時刻刻還在刺痛著他,並且給他的一生都留下了深深的陰影,讓他無法發自內心的去信任別人,讓他還是不願意與人交流,讓他始終擔心自己還會被欺負。


    他想,希望現在把小男孩救下來還不算太遲。


    小男孩的家已經到了,男孩的爸爸恰好在家,沈星辰直接把這件事說了出來,並且把拍攝的視頻傳送給了男孩的爸爸,告訴男孩爸爸可以考慮走一些法律程序。


    “謝謝,太感謝了,真的謝謝你。”爸爸感激地說,“太感謝了,今天在家裏一起吃晚飯吧,飯快做好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


    “不用謝。我家裏也做好飯了。再見了。”沈星辰直接轉身就走了。男孩和爸爸一直站在窗邊,目送著沈星辰的身影消失在路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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