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城縣,李家村。


    一條小溪躺在大地上,蜿蜒盤旋。小溪清澈見底,可以清晰的看見河床上的鵝軟石。溪水涓涓,在亂石之間,蹦蹦跳跳,翻出朵朵潔白的浪花,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像是有溫柔的仙女輕輕的撫弄琴弦,彈出動人的樂章。


    在溫暖的陽光下,這條小溪閃耀的光芒,就像九天落下的銀色絲帶,向著兩頭蜿蜒而去。


    溪水潤澤了兩岸生靈。兩岸垂柳婆娑,綠樹成蔭。樹蔭下,是脆嫩如玉的青青草色,碧綠的青草舒展著枝丫,氤氳著點點白色霧氣,那是水被蒸騰。一朵朵紅、黃、藍、紫的花朵點綴在兩岸的綠色之間,姹紫嫣紅。一隻隻色彩斑斕的蝴蝶翩翩起舞,在花叢中翻飛不定,時不時的略過花骨朵,累了便停下來,落在嬌豔的花朵上親吻著。


    一板木橋橫在小溪之上,連通了兩岸風景。站在木橋上,可以看見河床上黃燦燦的砂礫,虔誠極了,永遠的靜靜的仰望藍天白雲。


    木橋之下被影子遮擋的部分,一條條灰色的魚兒在水中暢遊不定,無憂無慮,不是的翻出一抹抹銀色的魚肚白。


    微風吹過柳丫,橋上人影成雙。


    少女約莫十七年紀,麵容精致,多一分胖,少一分廋。一雙眼眸靈動充滿著靈氣,無比靈動,膚色白如凝脂,容貌美若天仙。她穿著一身降紫色宮裝,曲線玲瓏,凹凸有致。


    這還是林修文第一次見到王依然的真容,絕美,美的純真,沁人心脾。


    “你怎麽把麵紗取下了?貌似,麵對我這等外男,這好像不是你這等讀慣了《女誡》、《烈女》等書的大家閨秀會做的事情。”林修文雖然驚訝於她的美,卻更驚訝於她會取下麵紗。


    “公子是那等在乎凡夫俗子、世俗觀念的人麽?”王依然直視林修文,對上柳修文的眼睛。她的眼睛如同一汪清泉,清澈,坦然。


    林修文點點頭,輕笑一聲說道:“還真不巧,我還真就不是。他們的看法與我何幹,我又不吃他們家大米。”


    “我還以為你會說幾聲謙虛的話,隨意的敷衍過去呢,沒想到你竟是如此直率。”王依然也一聲輕笑,她很喜歡現在這種感覺,非常的坦誠,非常的真實,抓得到,看得見,摸得著。


    “世人多虛偽,公子的坦誠,猶如雨後彩虹,讓人驚豔。”王依然扶著橋欄,笑吟吟的看著他的眼睛,對上他的眼睛,露出一抹羞澀,卻沒有退縮。微風拂過,吹動她一頭青絲,那種風情,讓人心中蕩漾。


    林修文看著她,心中竟然有了一絲心動。他重新打量她,像是第一次認識她一般。這也是他第一次注意到她。林修文收起笑容,鄭重其事的道:“姑娘,你讓我心動了,你很像是我故鄉的人。”他的眼神,就是這般如同清水一樣,讓人看了一眼,無法忘記,無發拒絕,也無從反駁。


    看見這眼神,王依然輕笑一聲,道:“小女子不甚榮幸,心中喜不自禁。”


    林修文搖搖頭,歎了一聲道:“去陪你祖父賞畫吧!”


    王依然搖搖頭,目光灼灼,直視林修文的眼睛,坦誠的說道:“琴棋書畫,插花焚香,投壺馬球,這些我自幼開始學,但其實我並不是真心喜愛它。隻是聽從父親母親的安排,她們教我學,我便學了。你心裏一開始便知道,我每日隨祖父來你家,究竟是為了什麽。”


    “大陳天朝萬裏疆土,幅員遼闊,人才濟濟,英傑無數,你……”林修文苦笑道。


    “弱水三千,小女子隻取一瓢飲。”王依然目光如炬,透著堅定,似乎沒有什麽能改變她的決定。


    林修文歎息一聲:“……”


    林修文沉默不語,默默轉身,往木屋走。


    王依然看著前麵的背影,暗暗舒了一口氣,長期以來壓在心底的心思說了出來,她感無比舒服,暢快非常。她像是打了勝仗一般,走路都帶著風。


    溪邊,一座木屋臨水而建。


    這木屋,幾月之前便已經建好了,以後林修文便在此蝸居,隻是偶爾迴一趟梅城。


    他感覺到這裏的天地靈氣要更濃一些,自然是更喜歡這裏一些。或許,這邊是良禽擇木而棲。


    上次王安國在他家見到許多珍藏的丹青,如見至寶。知曉他要與他比鄰而居,便央求他把這些畫帶了迴來,王安國便常常到他家來賞畫。王依然每次都跟著她祖父來,與林修文漸漸熟悉了,王安國也不對林修文設防,便由她去了。


    從木橋到木屋,不過數十步而已,二人轉眼便來到了木屋之前。


    林修文走進書房,並沒有打擾王安國。


    王安國這次並沒有完全沉醉在畫裏,感覺到林修文進來,他長長的歎息一聲。這一聲歎息帶著迷惘,帶著彷徨。


    “老王你何故歎息?”


    “恐怕日後再沒有機會,沒有閑情逸致像如今這般自由自在,縱情恣意的賞畫了。”王安國聲音有些低沉,有些悲觀。


    “為何?”林修文眉頭皺了鄒,他從沒見過王安國這般模樣。


    王依然此時恰好走進書房,看見她祖父的模樣,有些擔憂的解釋道:“祖父之所以告老還鄉,是因為不願參與朝廷黨爭。可如今新帝登基,朝廷形勢自然大不相同,新帝年幼,內又官宦亂政,外有奸臣專權,朝堂內外,風雨飄搖……”


    “江上不穩,社稷動蕩,我王家世受皇恩,我王安國更是輔佐過三代帝王,承受先帝知遇之恩,我豈能獨善其身,袖手旁觀……”王安國堅定的道。


    “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老王固君子爾。”林修文忍不住讚歎道。


    “林小子,此一去,山高水長,必定兇險萬分,再見也不知何時,或許你我此生未必有再相見之日也說不定。”王安國心存死誌,此刻不無悲涼的道。


    “不知有什麽能幫的上你的?”林修文沉聲道。


    “朝堂之上,桂宇波譎,兇險萬分,我夫婦二人此去九死一生,也不知能否善終。膝下唯有一女,放心不下,我觀你乃是正人君子,也絕非尋之輩,還望林小子能照拂她一二。”說話間,王安國眼睛死死的盯著林修文,難怪期待,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祖父”,王依然紅了眼睛,抹不住眼淚。


    他也是是在沒辦法。之前對方之所以能將他逼得告老還鄉,便是因為對手拿他孫女做文章,拿捏住了他的軟肋。


    看著王安國滿懷期待的眼神,林修文仿佛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也曾這般對自己。林修文不忍拒絕,珍重的點了點頭:“隻要我不死,這天地間無人可以傷害她。”


    “好!好!好!”王安國得到了林修文承諾,眉間再無憂慮之色,大笑不已,連說了三聲好。


    王依然臉上也多了一抹喜色,更多的,則是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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