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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聽見有人罵他,兇神惡煞地迴頭,卻發現眼前站的是一位絕色佳人,怒氣也就有所收斂,但仍舊語氣不善。


    “我打我自己的婆娘,用得著你這小妮子管嗎!”


    “既然我看見了,那就不能不管。”沈輕顏麵無表情,一雙美眸看著此時正捂著臉沉默的老板,連看都未看那男子一眼。


    男子看著沈輕顏輕蔑的態度,怒氣一下子上來,一邊怒吼一邊抬起手。


    “小妮子,那我就連你一起打......啊!”


    男子的動作猛地頓住,哀嚎一聲,表情扭曲。此時,他的手腕抓住,幾乎斷裂的疼痛感一陣陣襲來,手指已十分詭異的姿勢扭曲著。


    尹祁將男子的手甩開,冷冷地瞥了男子一眼,抓過沈輕顏的手將她拉到身後。


    男子在尹祁鬆手的一瞬間坐到地上抓著手哀嚎,滿頭都是豆大的冷汗,手此時已經被折斷,無力地垂著,手筋也被捏斷,即使手可以接上,以後恐怕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樣靈活運用那隻手。


    老板看著男子坐在地上痛苦的模樣,眼中閃過幾絲不忍,但終究,歎了口氣,將頭低下去,不再去看男子。


    等男子夾著尾巴離開之後,老板將尹祁和沈輕顏請到裏間,端上兩杯香茶來。


    沈輕顏端起香茶,打開杯蓋的一瞬間,茶香夾雜著花香撲鼻而來,很清新,並不香膩。茶水是普洱,淡色的茶水中漂浮著幾片茉莉花瓣,將茶的苦澀消去了幾分,替換成幾縷茉莉香。


    向來喜歡茉莉花的沈輕顏滿意地抿了幾口茶,轉而打量起房間。房間的格調很是雅致,梨花木的窗戶和門,檀木的桌椅,幾盆蘭花給房間帶來幾抹亮色,一扇屏風豎在一旁,上麵繪著竹林。


    “今日多謝二位了。”老板坐在對麵,向尹祁和沈輕顏道了謝,雙手緊緊地攥住,眸中滿是感激之情。


    “老板不必道謝,今日是那男子太過分了,我們從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被他欺負。”沈輕顏放下茶杯,笑著對老板說,她對這位老板有一種沒來由的親切感。


    “姑娘不必一直稱唿我為老板了,我的名字裏帶‘蘭’,姑娘不嫌棄的話,稱我一聲蘭姨吧。”蘭姨看著沈輕顏笑笑,很是親切。


    “好,蘭姨,難怪你這麽喜歡蘭花。”沈輕顏迴以微笑,有端起茶抿了抿,她很喜歡這香味。


    尹祁在一旁隻是一直看著沈輕顏,又偶爾打量一下蘭姨,並未說話,麵上依舊是呆呆地模樣。


    “也要多謝蘭姨這位公子了,公子年紀輕輕便身手不凡,真是江山輩有人才出啊。”蘭姨注意到一旁一直未說話的尹祁,轉過頭笑吟吟地誇獎道。


    “啊......這是我的夫君,他的頭腦有些問題,剛剛可能是看那人要打我,情急之下才會使出那麽大的力氣。”沈輕顏放下茶杯,為剛剛尹祁的‘失常’打著圓場,她對蘭姨有再多親切感,什麽該讓她知道什麽不該讓她知道,沈輕顏還是有分寸的。


    蘭姨聽見沈輕顏提到了那個男子,有些傷心的低下頭,帶著幾分苦澀。


    沈輕顏看見這樣的蘭姨,有些不忍地蹙了蹙眉,對這個生性溫婉卻經曆不幸的女子她是想要幫助的。


    “他原來不是這樣的......”蘭姨抬起頭,一滴淚從眼角滑下,自顧自地闡述起自己的不幸,“我們本是青梅竹馬,到了年齡後也就順理成章地成了婚。他原來是一個很溫柔很體貼的人,後來我們來了慕城想要發展些生意,可是一次生意被騙,我們幾乎失去了所有的積蓄,也就是那個時候,他染上了賭癮,從那之後,他就像是變了個人,變得暴躁易怒,還經常會打我,隻要一見到銀子,便馬上就拿著去賭,輸個精光又迴來拿錢,我的勸說換來的隻有一頓毒打,周而複始,久而久之,我對他的愛意也就消磨的一點不剩了。”


    蘭姨說完最後一個字,整個人便嗚咽了起來,不再有剛才的溫婉柔美,此刻的她隻是一個受到丈夫毒打的可憐妻子。


    沈輕顏見蘭姨如此傷心,連忙從袖裏掏出手帕,遞給了蘭姨,蘭姨接過道了聲謝,卻並未擦掉眼淚。


    就在沈輕顏想說些什麽的時候,卻被尹祁的一個眼神製止住了,沈輕顏有些疑惑,卻還是聽從尹祁的示意,打算起身離開。畢竟,尹祁是不會無緣無故這樣的。


    “蘭姨,你不要太傷心,注意身體,我們還有點事,先走了。”沈輕顏拍了拍蘭姨的肩,見蘭姨點了點頭,便拉著尹祁走了。


    出了店門,沈輕顏才發現太子府的馬車已經到了門口,在等候著尹祁和沈輕顏。沈輕顏驚訝地看了眼尹祁,尹祁卻隻是笑笑,將沈輕顏送進了馬車後,自己也進了馬車在沈輕顏身旁坐好。


    馬車行駛了一段路後,沈輕顏才終於按捺不住自己的疑惑與好奇,抓著尹祁的手,詢問著剛才的事。


    “那個蘭姨並沒有表麵那麽簡單。”尹祁隻是笑著點了點沈輕顏的頭,對剛才自己的行為作出解釋。


    “何以見得?”沈輕顏無法想象如此親切高貴的蘭姨會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從我們一進店門開始,她便沒有將眼神離開過你,用很友好但不諂媚的態度贏得了你的好感,這樣你因為對她的第一印象,對接下來發生的事也就不會過多地去懷疑。”


    “可是,這不足以說明蘭姨就是居心叵測啊,也許這隻是一種待客方式。”沈輕顏對尹祁的說法並不認同。


    “你別急,聽我慢慢說。”尹祁看著蹙著眉的沈輕顏,握住她的手,安撫了她一下,“她走路的時候腳底無聲,是踮起腳尖走路的,這是因為練過輕功,若是她會輕功的話,又怎麽可能在丈夫打她的時候隻能默默忍受呢?”


    沈輕顏聽到這兒,微微睜大眼,她無論如何都無法想到,表麵如此柔弱的蘭姨竟然會輕功。


    “不過,他那個丈夫也不是省油的燈。我剛剛握住他手腕的時候,摸到了他的脈象,裏麵有一股很充盛沉鬱的脈氣護住他的心脈,這說明他本身有著很高深的武功,他根本就不是一個做生意失敗無奈去做賭鬼的人。”尹祁看著已經愣住的沈輕顏,拍拍她的手,又繼續說,“蘭姨的演技其實很好,但是前後反差太大了,有些誇張。一個清高堅韌的女子,怎麽可能在別人連問都沒問的情況下,把自己的哭訴一股水倒出來。而且,她怎麽會知道,你喜歡茉莉花。”


    沈輕顏聽到這兒,恍然大悟,剛剛自己的茶裏放著茉莉花,而尹祁和蘭姨自己的茶裏卻沒有,自己喝茶時蘭姨的表情總是透著一種了然的感覺,仿佛早就知道自己喜歡茉莉花一般,那茉莉花是新鮮采摘的,而糕點店裏各處都是蘭花,根本就沒有茉莉花的身影,就仿佛是專門為自己準備的一樣。


    “這麽說,她是故意的,可是為什麽呢,而且她怎麽會料到我今日會走進她的糕點店?”沈輕顏的頭有些大,她覺得自從嫁給尹祁之後,自己的智商就直線下降。


    “她到底有什麽目的,還不得而知。至於她為什麽會料到,若是她知曉你的愛好,在這裏開一家糕點店,你總會有機會進去的,今天不去,明天也會。”尹祁眯起眼,今日他暫且放過那個女人,若是以後她做出什麽會傷害到沈輕顏的事,那他絕不會手軟。


    糕點店,蘭姨臉上的淚水早已被擦幹,手裏摩挲著沈輕顏剛剛給她的手帕,神色淡淡地盯著沈輕顏剛剛飲過的此時已經涼了的茶。


    “喂,別發呆了,過來給我包紮一下。”蘭姨的丈夫此時已經進了裏間,坐到蘭姨身旁,看她仍舊握著手帕發呆,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笑著捏了捏蘭姨的臉。


    蘭姨迴過神來,看著男子,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拿過他的手“哢嚓”一下,將斷了的骨頭合上,有拿過男子遞來的紗布,給男子纏上。整個過程,男子的表情都沒有變過,仿佛不知道疼一樣。


    “這個臭小子,下手夠狠的,要不是運氣護了一下,手筋就徹底斷了,就真成個殘廢了。”男子挑挑眉,咬牙切齒地。


    “你還好意思說!”蘭姨狠狠地捏著男子的耳朵轉了一圈,哪還有那股子溫婉氣質,“就是因為你護了一下,那臭小子才會看出來的。”


    男子齜牙咧嘴地把蘭姨的手拿下來,揉了揉耳朵。


    “你怎麽不說你演戲演過了呢,小顏心軟好騙,那小子眼睛那麽毒,一眼就把你看穿了。”


    蘭姨歎了口氣,脫力般地將頭靠到男子肩上。


    “明烈,怎麽辦啊,以後小顏估計都不會來了。”蘭姨說著說著,淚就滴下來了。


    “......至少,那臭小子會對小顏好的,明威也不會讓小顏受委屈的,小顏能幸福就好。”


    “......我想她。”


    “我知道,我陪你。”


    沈明烈抱著方蘭兒,兩人就這麽靜靜地看著沈輕顏剛剛坐過的位置前的那杯茶,眸中是千萬種思緒,仿佛透過茶,就可以看到那個人。


    窗外,是已經顏色漸深的朝霞,紅紅紫紫交織著,在泛黃的天幕中翻滾,投射在紗窗上,將屋中照的明明暗暗,一絲暖色中卻夾著些許悲情,惹得人心生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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