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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水從茶壺中傾瀉而出,醇亮透徹的色澤泛著光暈,帶著絲絲熱氣,進入了透白的茶杯,微暗的茶水與白亮的茶杯交相輝映,相得益彰。


    沈輕顏伸出蔥管似的手,未塗蔻丹而潔淨的指甲稱著通透無暇的茶杯,煞是好看。清新微澀的茶香卷著熱氣,讓人聞了便覺舒適。沈輕顏緩緩貼近杯口,微抿了一口,挑了挑眉,這茶味帶著微微的苦澀,更多的卻是香醇,不似官用茶葉一般帶著股土氣,很是清透。


    “這茶樓雖身處鬧市,不夠閑靜,但這茶卻是極好的,值得一試。”張今語一邊品著茶,一邊對沈輕塵和沈輕顏笑著說,粉嫩的薄唇沾上些水漬,顯得更加水潤,泛著光澤,引得沈輕塵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確實,還好,我們沒有因為茶樓身處鬧市而錯過這人間至美。”沈輕顏品著茶,聽見沈輕塵巨大的咽口水的聲音強忍著沒有翻白眼,卻也是真心地對這茶感到讚歎。


    “是啊,永遠不要因為外在而連思考都沒有就否定其內在,茶也是,人也是。”張今語將茶杯放到桌上,直視著沈輕顏,她這話,說的是沈輕顏,也是尹祁。


    “......”沈輕顏隻是笑笑,並未迴話,能做到張今語所說的這一點的,世間又能有幾人,她沈輕顏不論前世今生,又因此受過多少汙蔑與詆毀。


    聽出張今語弦外之音的沈輕塵默默轉著茶杯,看著裏麵泛著光澤的茶水出神,片刻,如喝酒一般將茶一飲而盡。


    “內在外在又如何,懂的人自然懂,該知道的人自然知道。”


    張今語將目光轉向沈輕塵,眯了眯眼睛,眸光微冷。


    “該知道,不該知道,從不是外人來定義的,而是自己。”


    氣氛有些凝滯,沈輕塵並未再迴話,而是徑直走到窗邊,坐到了窗沿上,不再理會張今語。張今語則是低下頭默默地品茶,並無二話。沈輕顏看著忽然多了些火藥味兒的二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二人怎的一言不合就起了分歧,不過,她可不能再讓情況惡化下去,不然她的未來嫂子可能就要泡湯了。


    “看姐姐今日很是神勇,不知是否習過武。”沈輕顏將話題引開,不想再讓張今語糾結在“內在外在”的問題上。


    “家父那個樣子妹妹也是知道的,我自小便開始下午,反倒是女紅廚藝一竅不通。”張今語也知道沈輕顏的好意,也就順著台階下了。


    “真好,估計正是因為如此,姐姐才養成了這自由隨性的性子,不受拘束,不受壓迫。”沈輕顏又抿了一口茶,“兄長常常和我說,最看不慣那些被禮教磨得沒一點脾性的女子,生得一身嬌氣,卻無趣領會山川草木間的意蘊。”


    張今語聞言瞥了一眼依舊背著身的沈輕塵,對著沈輕顏笑笑,“那妹妹應該也是個灑脫之人。”


    “她不行,雖不屈就於禮教,卻也整日隻知道圈在府立,除了吃就是睡。”沈輕塵再次坐迴座位,嘴上嫌棄著沈輕顏,卻是對張今語歉意地笑笑。


    沈輕顏看著相視而笑的二人,默默地歎了口氣,和好就和好唄,自己是得罪誰了,老底全被揭了。


    沈輕塵和張今語相談甚歡,沈輕顏在一旁聽得既幽怨又開心,屋子裏的氣氛很是融洽。


    忽地,沈輕塵頓住端起茶杯的手,猛地將茶杯擲出窗外,傳來一陣茶杯破碎的聲音和類似兵器掉在地上的聲音。沈輕塵緩緩起身,走到窗台邊,窗外一個黑衣人倒在一旁的房簷上,腦門正中插著一片茶杯碎片,鮮血直流,已經斷氣了。


    “是哪的人。”張今語也立起身,走到了沈輕顏身旁護著她。


    “不知道。”沈輕塵跳到黑衣人身旁,扒開衣服搜了搜,並未看見什麽信物或是紋身。


    “我想我知道是誰。”沈輕顏走到窗邊看見黑衣人的一刹那冷了臉,就這麽等不及嗎。


    “這裏不安全,我們先離開吧。”沈輕塵拉住沈輕顏,對著張今語說。


    “嗯。”張今語答應一聲,從袖口裏拿出一把匕首,亮銀色的外漆,柄上是一顆火紅色的寶石,鞘上刻著月亮的花飾,華麗,卻透著濃濃的冷意。


    “鳶月劍?原來在你這裏。”沈輕塵說著,也從袖裏拿出一把匕首,古銅色的外漆,柄上是一顆冰藍色的寶石,鞘上刻著太陽的花飾。


    “鷲日?怎麽會在你這裏?”張今語驚訝地瞪大了雙眼,鳶月與鷲日本是一對,世間僅有,是頂級的鑄造師神武一所鑄的閉關之作。鷲日隻跟男,鳶月隻跟女,而隻有遇見了對的主人才能被拔出劍鞘。


    當年張今語機緣巧合之下在一次遊曆時遇見了神武一,當時有很多人都想要這把劍,神武一卻直視著她,要她將劍打開,在劍打開的那一刹那,神武一便不知不覺地消失了,隻用迴音留下了這樣一句話:“當你遇到鷲日時,拿劍的主人,便是你一生的皈依。”


    “說來話長,我們先離開。”沈輕塵也有些驚訝,但很快反應過來便拉著沈輕顏帶著張今語離開。


    廂房門打開的一刹那,三隻飛鏢猛地飛進來,沈輕塵淡定地拿鷲日一檔,飛鏢便戳進了門框,鏢上的毒液立刻將門腐化變黑。


    茶樓裏的客人皆已倒在地上,不再唿吸,剛剛還在吆喝的店小二此時正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嘴角流出一攤黑血,腹部插著一根飛鏢。而大廳和走廊不知何時已滿是黑衣人,有些持劍,有些執鏢,正目光陰毒地盯著沈輕塵三人。


    沈輕顏看著滿地的屍體,緊緊地攥住拳頭,纖長的指甲陷入掌心,洇出一些鮮血,眼眶不可抑製地紅了,直直地望向黑衣人的領頭人,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將對方吞噬。


    “為了殺我,犧牲了這麽多條人命,我的命還真是值錢啊。”


    “沈小姐身份尊貴,為了見到你,付出些代價是應該的。”黑衣人看著沈輕顏的冷笑,嗤笑了一聲,話音剛落,一顆石子從他腦門穿過,留下了一個血淋淋的洞,而石子並未停留,順著一條直線的軌跡,接連穿了四個人的腦袋,五個黑衣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些什麽,便睜著眼倒在了地上,眼中是茫然與空洞。


    黑衣人看著五個人就這麽悄無聲息地喪了性命,尤其是領頭人就這麽沒了,都有一瞬的慌張,想試試了主心骨,都不知道是該繼續執行指令還是立刻離開,他們不是死士,沒必要就這麽勇往直前地送死。


    不光是黑衣人驚慌,沈輕顏也愣在了原地,剛剛沈輕塵和張今語明明都沒有動手,怎的就這麽倒下了五個人。


    “他的武功果然一直沒有下降。”張今語對沈輕塵挑挑眉,還吹了聲口哨以示讚歎。


    “這點伎倆不過是鳳毛麟角,他連力都還沒使呢。”沈輕塵則是淡定地倚著門框,並未感到驚奇。


    “我說,你還真是能倚就倚,能坐就坐,能躺就躺啊。”張今語看著沈輕塵慵懶的樣子翻了個白眼。


    “哇哦,很了解我嘛。”沈輕塵邪笑著對張今語拋了個媚眼,把她的吐槽當做讚美。


    “你們......在說什麽?他?他是誰?”沈輕顏看著沈輕塵和張今語一來一往,感覺更加摸不著頭腦,很明顯,有什麽事和某個人是他們知道而自己不知道的。


    “我本來不想讓你這麽早知道的,不過看來,不知道也不行了。”沈輕塵有些無奈地看了沈輕顏一眼,作出妥協。


    “我都說了,該不該知道是她自己做決定,你管這麽多作甚,又沒用。”張今語沒好氣地白了沈輕塵一眼,換來了沈輕塵無奈地笑。


    沈輕顏見他們依然沒說到點子上,剛想說話,卻被活動起來的黑衣人打斷。


    被忽略已久的黑衣人有些煩躁,如今多了一個神秘莫測的對手,之前製定的計劃已經失效,現在幹脆一擁而上,采用人海戰術。


    沈輕塵和張今語對視一眼,一起將鳶月和鷲日拔了出來,本是匕首大小,拔出後卻是一把鋒利的寶劍,泛著冷光,二人一起站到沈輕顏身前,將沈輕顏擋了個嚴實。


    黑衣人從四麵八方湧過來,沈輕塵與張今語卻依舊是有條不紊,劍落魂散,連血都未來得及見到,便一個個倒下。


    沈輕顏在沈輕塵和張今語身後,並未逞強想要幫忙,她很清楚自己手無縛雞之力,那些所謂的英雄主義不過是給人拖後腿的存在,與其幫倒忙不如安安靜靜地保護好自己,不讓正在戰鬥的人傷心。


    屋中的窗戶被猛地踹開,幾個黑衣人跳了進來,沈輕塵和張今語忙著清理前方的黑衣人,無暇顧及身後,沈輕顏並未慌張,隻是迅速躲到桌後,磕磕絆絆地搬起有些笨重的椅子,企圖防身。


    在黑衣人即將衝過來的刹那,幾顆石子再次穿過黑衣人的頭顱,然後釘在了牆上,屋內的幾個黑衣人再次倒地。


    沈輕顏將椅子扔到一旁,揉了揉因過度使力而發麻的胳膊,抬起頭,看見一個人影從窗戶跳進來,那人一身玄衣,馬尾高豎,麵上帶著閑適而寵溺的笑,對著沈輕顏眨了眨眼。


    沈輕顏看著那人逆著日光,身後是繁華的街景,感覺心中殘留的一點緊張感消失殆盡,胸腔被一股暖流包圍,整個人放鬆了下來,在這嘈雜慌亂的環境中綻出了第一個笑容。


    “你來了,尹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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