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社那一座建築的堂內,蔓生正陪著董事元老在下棋。


    前方一道門掩住了大半視線,餘安安一顆心還緊凝著,接下來會發生怎樣的事情,誰也意料不到。


    「餘秘書,你快看……」忽然,耳畔傳來程牧磊的聲音。


    翠綠院子小徑深處,正是尉容攜宗泉到來。


    陽光下,高大的身影分外顯眼俊逸。他黑色西服配著白色襯衣,是一道不可擊敗的高牆。


    這個世上,就有這樣一種人,光是出現就能給人安心感覺。


    而容少便是!


    兩人心中一喜,瞧著尉容一行走近,皆是抬眸唿喊,「尉總!」


    同一時刻,堂內還在陪伴董事們下棋的蔓生也聽到了這聲唿喊,她已經知曉是尉容到了!


    尉容停步在廊道上,垂眸看了兩人一眼,而後對後方的宗泉道,「小泉,你也在外麵等著。」


    於是,廊道上立刻又多了一道跪坐身影。


    尉容逕自入內,當門被打開的剎那,瞧見裏麵的一幕。


    寬闊的木質廳堂內,空曠而且幽靜,矮櫃上燃著一縷檀香,香氣幽幽散開,環繞在整座廳堂之中。牆上掛有猛虎下山圖,下棋猶如兩軍對戰,猛虎出山自是爭鋒。


    林蔓生背對著自己,麵上諸位董事下棋。


    此刻幾乎是以一人之力,在抵擋麵前一排猛將。


    但氣氛竟在她的掌控下顯得安穩融洽,她正笑著喊,「陳老,這一步棋您又要怎麽下?可得讓著我一點……」


    「各位董事,是尉總到了——!」立刻的,堂內下屬也開口稟告。


    眾人紛紛望過去,瞧見尉容朝他們走來,他不疾不徐前行,來到了林蔓生的身旁,隨即同樣跪坐而下,姿勢幹脆不帶多餘動作。


    「今天幾位叔伯這樣好的雅興,特意請了蔓生來這裏下棋。」尉容微笑問候,隨即問道,「蔓生,下的怎麽樣了?」


    「我的棋藝當然及不上幾位董事,所以還沒開始下就註定是慘敗。」蔓生側目看向他迴道,「現在隻是純粹作陪而已。」


    明裏輪棋局,但實際上兩人卻在互通訊息。


    下棋註定慘敗,已然說明事已至此,她已經認下一切!


    尉容眼眸驟然一凝,麵上不曾有變化,又是笑道,「既然是這樣,那叔伯們也是該讓著她一些,可別欺負了她不善棋藝。」


    董事們定睛迴神,下棋的那一位依舊還在繼續落子,另外一人道,「尉容,今天本來也不該把你再請來,讓你跑一趟。但是有件事情,的確是需要和你核實。」


    「您老請說。」尉容應聲。


    新一輪對弈又已經開始,蔓生蹙眉,這一迴可不能有偏差。


    ……


    「襄城恆豐集團尉孝禮拿下的那起汽車工業大型項目,期間是不是因為一場棋局而輸了利潤比?」元老發話。


    尉容迴聲,「是。」


    「那一天下棋的人是林蔓生?」


    「是。」


    「你和尉孝禮當時都在場!」


    「是。」


    「你們也都知道恆豐顧總和她曾經是繼兄妹的關係!」


    「是。」


    起先的質疑卻因為他不曾更改的迴答,到了最後連問話都成了肯定句。一番求證後,兩人的口供幾乎一致,隻是還有一點,元老再次發問,「林蔓生聲稱,這一切都是她的錯過,是她假公濟私公私不分,你同不同意!」


    蔓生還在下棋,但是心思卻有些遊移:尉容,千萬不要護我,我已經承認。


    這個時候,如果他還為她出聲,那才是前功盡棄,更會惹人非議。


    「不知道幾位,是想要怎樣處置?」尉容直截了當反問一句。


    同意與否,已在這一聲裏得出答案。


    「好!」那位元老頜首道,「既然你這麽說了,那麽我想按照規矩直接交由高層會議決定。」


    尉容低聲道,「幾位董事,我想你們都知道,歷來保利內部規矩,前功雖然不可抵過,但是可在今後彌補。」


    大集團有準則有底線,在兩者基礎上凡事自然以利益為重。


    「不如,就讓林副總將功贖過。」尉容道出審判後的提議。


    董事們都在沉思,一人接著問道,「又要怎麽贖過?」


    蔓生立刻放下手中棋子,端正坐姿道,「錦悅是因為保利注資才能度過危機,現在公司形勢發展一片大好。就請讓總監林書翰以保利連同錦悅的名義對外負責接洽大型項目,為保利謀取更好福利!所取得項目,利潤比方麵保利七成,錦悅隻要三成!」


    「林書翰隻是一個總監,能擔當起這樣的大任?」元老們似有些不放心。


    蔓生迴道,「錦悅現任總經理是林逸凡,本來也該由他接管,但對外項目開發上,都是由林書翰負責,所以請各位董事務必放心!如果有任何差錯,我願意負全責!」


    尉老太爺壽宴上,眾人都可以知曉,林蔓生和林書翰才是林家正式的繼承人,那麽如此一來,總經理林逸凡也不過是一個暫時的繼位者。


    又是一番沉默後,董事們終於鬆口道,「好!就以注資到期時間為限,錦悅所拿下的項目利潤,必須是這次恆豐項目利潤的雙倍!」


    「多謝各位給這次機會。」蔓生低頭再次道謝,這一關總是過了!


    「蔓生,你接著下……」那位和她對弈的元老唿喊一聲,蔓生立刻重新執棋。


    然而對於尉容的質疑卻未曾解除,元老們繼續追問,「方以真已經請辭秘書長一職,接下來你又是什麽決定?」


    這是要徹底將方以真踢出保利?蔓生手中的棋子,不自覺緊握。


    尉容緩緩道,「幾位叔伯,方以真跟隨在我身邊多年,擔任秘書長期間的確是有許多不合格之處,就算算不得功勞,苦勞也不能一筆勾銷。既然錦悅和保利聯盟洽談項目,就讓方以真前往錦悅從旁協助。」


    「這……」元老們還在遲疑。


    蔓生見狀,立刻接話道,「錦悅也需要總部監督,我替錦悅向幾位董事請求調派方以真任職錦悅總監屬下特別秘書顧問。」


    諸位董事瞧向兩人,見他們一言一語雖不曾像是事先商量好,但默契難擋!


    ……


    董事們畢竟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之人,倒也不是執意要趕盡殺絕殺一儆百,畢竟也是總經辦的人,又是尉容手底下親近的幹將,於是在商議之下決定道,「那就放她一條生路吧!」


    方才是蔓生用這句話來玩笑揶揄,此刻倒是被長輩們迴敬,她愧不敢當。


    尉容依舊從容不迫,卻沒有立刻鬆懈,他接著道,「公司的處置已經下了,不知道各位董事私下對於蔓生還有什麽處置?」


    尉氏大忌,為一己私利印象公司全局!


    而如今,林蔓生雖然還不是名正言順的未來二少奶奶,但早已是上香敬茶拜過祖宗的徒弟。


    尉家的家法,自然是不能這樣輕縱。


    蔓生也是一凜,之前家法處置都是施以十鞭鞭刑,這一次難道輪到她?


    就在各位董事還在斟酌之際,尉容開口道,「幾位叔伯,蔓生是女兒家,她的身體怕是受不住刑法。這次既然能夠將功補過,還請從輕發落。」


    眾人一瞧,這是擺明了在護妻!


    董事們畢竟也是過來人,倒也是樂於成全,畢竟現在尉佐正已經過世,而寶少爺又成了他們兩人的親生兒子,尉氏的將來幾乎可以定局分曉!


    將來的林氏千金,顯然已是尉氏當家主母!


    「我們也不是頑固不化的人,非要當惡人遭人討厭。」一位元老道,「既然這樣,蔓生,就罰你抄寫尉家家規一千遍,不準旁人代勞,你接不接受?」


    一千遍家規?


    比起受鞭刑,這絕對是輕鬆的處罰,蔓生立刻應道,「是!抄好以後,我再親自送給董事們審閱!」


    董事們紛紛頜首,終於這一關徹底順利過了,蔓生側目望向尉容道,「我這一盤棋就要輸了,師父你不幫我指點江山?」


    尉容卻笑道,「你這樣差勁的棋藝,出去千萬別說是我的徒兒。」


    一旁的董事們一瞧,從前隻覺得師父和徒兒這樣的稱唿那是敬重愛護,可現在卻覺得就像是「我家先生」、「我家太太」如此親昵的愛稱。


    ……


    棋局散了之後,好不容易告辭離開,等走出棋社建築外圍那一扇大門,餘安安撫了撫胸口道,「副總,我差點就要懸樑了。」


    餘安安是被董事們突然襲擊,請到此處審問項目經過的,但她一直都緘口不語,隻表明自己不知情,程牧磊隻覺得十分慶幸,「虧了餘秘書說自己什麽也不知道。」


    「安安,你這次做的很好。」蔓生微笑稱讚。


    虛驚一場後,餘安安不敢居功,「我本來就什麽也不知道。」


    「尉總,副總,那現在迴保利嗎?」程牧磊看了眼時間,一整個下午竟然就耗在這裏,折騰一番後都快近傍晚。


    「你們迴公司。」尉容吩咐一聲,又是朝林蔓生道,「你跟我走。」


    ……


    近郊一處湖泊,這裏隻是一條小河,蜿蜒曲折的通向另一頭。草叢一處,有一道身影坐在摺疊板凳上,正在釣魚。


    其實說是釣魚,但也不是真的在釣魚。


    魚竿靜靜握在手中,那道知性美麗的身影坐著一動不動。她怔怔失神的臉龐,望著前方湖麵,不知道在想什麽,神思遊離。


    忽然,像是魚兒上鉤,魚竿往湖麵下沉,但是釣魚的人依舊沒有反應。


    「方秘書好清閑,魚都上鉤了,也不在乎。」耳畔響起一道清亮女聲,方以真愕然迴眸去望。


    隻見是宗泉開路,尉容和林蔓生兩人雙雙到來。


    方以真一驚,她根本沒有想到,立刻丟下魚竿起身,「容少,蔓生小姐……」


    「你們怎麽來了?」方以真更是好奇問道。


    「來羨慕一下日子過的悠閑。」蔓生笑著迴道,方以真迴了個歉然笑容,卻說不出話來,仿佛自己此次被請辭,實在是不堪。


    「難道你就想這樣一直釣魚過生活?」蔓生又是問。


    方以真輕聲道,「是我失職。」


    「給你一次機會,你要不要?」又是突然,是沉靜男聲響起。


    方以真立刻抬眸望去,此刻是容少發話,他給她機會?


    「已經向董事會成功提議,你願不願前往錦悅任職林書翰總監屬下特別秘書顧問?」蔓生接著問。


    這是方以真不曾想過的可能,雖然沒有繼續留任保利,但是這樣一來,說明容少沒有放棄她!


    方以真心中有些激動,她立刻道,「現在我就出發前往錦悅!」


    「小泉,立刻送她去機場。」尉容隻道了一句。


    宗泉迴道,「方秘書,機票已經訂好,整理好行李就出發吧。」


    倒是連蔓生也沒有想到,會這樣匆忙。就像是不留餘地,更像是這一次機會刻不容緩。


    方以真不曾遲疑,這一刻即將道別,尚不知何時再能相聚,但她眼中赤誠一片,「容少,蔓生小姐,我出發了!」


    看著方以真由宗泉接走,蔓生立刻給林書翰打電話,告知了此事。自然林書翰沒有異議,便結束了通話。


    收起手機,蔓生瞧見尉容已經坐在石壘築起的河岸邊,瀟灑的身影像是隱居的俠士,「方秘書去了錦悅,我就放心了。」


    畢竟方以真各方麵都很優秀,蔓生那零星一點憂慮都打消了。


    「隻是這樣一來,秘書長的位置又有誰頂替?」蔓生又是問道。


    尉容看著湖麵,他的手輕輕一勾,撫著她的頭讓她靠在自己肩頭,「你現在應該擔心,什麽時候才能抄完一千遍的家規。」


    「……」蔓生愣了下,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襲上,「難道家規很多嗎?」


    尉容安撫似的,揉了揉她的秀髮道,「不怕,董事們雖然說了不可以找人代筆,但是沒有說什麽時候抄完。」


    「容容。」蔓生不禁喊,他則是用上揚的男聲「嗯」了一聲,她無力道,「你這樣算不算是作弊……」


    「這是戰略。」尉容微笑說。


    ……


    車子一路往前方行駛,方以真已經取了行李,又立刻往機場趕。


    方以真在後車座,她望著遠去的風景,「小泉,容少有什麽話留給我。」


    前方處,是宗泉的聲音幽幽傳來八個字,「——各為其主理所應當!」


    ……


    當天夜裏,方以真就趕赴了宜城。


    突然派來一位秘書顧問,林書翰還是有些應接不暇。


    想著到底是哪一位,結果林蔓生對他道:就是你想要姐弟戀的那一位!


    事到如今,怎麽還會記著那件事?


    林書翰覺得太離譜,他獨自前來,在接機大廳等候。看著航班準時抵達,不過多久人就要出來。


    前方盡頭就是大廳,方以真提著行李緩緩而出,手機卻響起鈴聲,「嗡嗡——」


    待她接通之後,不等那一頭出聲,她已經迴道,「抱歉,請替我告訴大少爺,我退出了。」


    立刻掛線,人也已經走出甬道。


    「方秘書?」另一道男聲響起,方以真麵前走來一人,年輕的男人俊俏挺拔。


    方以真自然認得他,「您好,翰總監。」


    他正是蔓生小姐的親弟弟林書翰。


    林書翰上前道,「今天臨時也沒有來得及安排住所,你就先住在我名下的別墅。等這兩天,再給你安排。」


    「您名下的別墅?」方以真遲疑。


    「是大姐的意思。」林書翰迴道,林蔓生叮囑方以真不是外人,也是自己人,讓她住酒店不大適合,就先住到母親留下的別墅裏。林書翰起先持反對意見,孤男寡女算什麽,但林蔓生表示別墅內還有趙媽在,所以並不要緊。


    最後,更在她問了一句:難不成你有什麽別的想法?


    林書翰立刻沒了反駁的意見。


    聽聞如此,方以真也沒有了意見,「好,謝謝。」


    林書翰自然伸手接過她手上的行李箱,「給我。」


    「不用。」方以真並不放手,「翰總監,這是我的行李,不好讓您拿。」


    「你一個女人,我怎麽會讓你拿行李?」這可是基本的紳士風度,林書翰十分堅持。


    行李被強行取過,方以真隻能跟隨在後方前往停車場。


    這裏是宜城,這裏不是海城。


    新的開始,像是就在今夜。


    剛走了兩步,林書翰像是想到了什麽,他低聲道,「你可不要誤會,我對你有什麽心思,上次醫院的事情完全是意外!我沒有姐弟戀……」


    隻是奈何,後方的人並沒有給予迴應。


    林書翰有些詫異,他忍不住迴頭去瞧,「你聽見我說的了嗎?」


    這麽一望過去,卻見後方的那道美麗身影,正揚起一抹笑容,自信的綻放著奪目光彩。


    但是很快,那抹笑容散去,方以真瞧見他迴頭望著自己,好奇問道,「翰總監,您有事?」


    「……」林書翰剛才所說的話,被她這麽一問,反而說不出口了。


    ……


    同一時間,蔓生從林書翰這邊收到方以真平安抵達的消息。


    她叮嚀林書翰萬事謹慎,多多向方以真學習,畢竟有方以真在,她也可以放心許多。


    將手機放下,蔓生提筆繼續抄寫家規。


    長長的家規竟然有一百多條,從問候長輩到餐桌禮儀事無巨細竟然有一百多條。


    這抄了半天,竟然才抄了一遍。


    蔓生將抄完的家規放到一邊,又拿過一張白紙,重新開始繼續抄寫。


    而畫室裏,正是寶少爺在畫畫,鄭媽在一旁隨時伺候著,為寶少爺選顏料。今夜格外寧靜,蔓生認真抄寫,寶少爺就認真聽讀英文單詞。這母子兩人的相處倒是安逸,鄭媽靜靜看著,也覺得舒心。


    隻是鄭媽也知道林蔓生在抄寫家規,她卻感到困惑,「蔓生小姐,您被老太爺罰了?」


    「不是……」蔓生迴道,「隻是我做錯了一些事情,所以就自己罰抄寫家規的。」


    「那您要罰抄多少遍?」鄭媽又是詢問。


    蔓生道,「一千遍。」


    鄭媽驚奇喊,「一千遍這麽多?這得抄多久……」


    「不要緊,我慢慢抄,就當是練字了。」蔓生微笑說著,又是望向寶少爺道,「一邊寫,一邊還能陪著小寶,挺好的。」


    「小寶,我們比賽吧,看是我先抄完,還是你先背出單詞……」蔓生忽然提議比賽,鄭媽笑道,「那你們都要加油。」


    寶少爺坐在椅子裏,雖然沒有出聲,但手指按著鍵,那些英文單詞跳躍的愈發快了。


    仿佛,他已經答應接受這次的比賽!


    房間外,尉容抽著煙看著他們安寧相處的場景,他嘴角噙著一抹笑。


    ……


    又過一天——


    這一天的傍晚,已經是王子衿被禁食閉門思過的三天期限。


    王鏡樓將關公殿的殿門打開,一開啟後,隻見殿內一人匍匐倒地。正是被被關了三天的王子衿,三日沒有喝過一口水,她麵容枯槁,更因為遭受了巨大刺激後,整個人愈發瘋狂憔悴。


    但是王子衿卻開始唿喊,她要見王燕迴,要見王父,她喊著自己被算計了!


    此刻王燕迴獨自走了進去,他來到王子衿麵前。


    王子衿雖然沒了力氣,唇色也是蒼白,但還能認得麵前的人是誰,她伸出手,拉住王燕迴的衣袖道,「大哥……是尉家害我……尉佐正害我……你幫我……你一定要幫我……」


    就在這三日裏,王子衿對著關公像跪了整整三天。她想了許多,想起從前,又想到今日。那些不安和惶惶全都退去,最後隻剩下憤怒以及不甘心。過往相處時光裏,尉佐正對她所說的那一句話,毫無疑問成了最鋒利的一根刺。


    是他微笑著說:子衿,有個孩子總是好的,我不想你一個人。


    尉佐正!


    他竟然全都知道,但是一直隱瞞!隻等著這一天到來,要將她將王家一網打盡!


    王燕迴俯身,已將王子衿扶起。


    ……


    就在夜幕降臨之際,頤和山莊的安寧被打破——


    那一座樓中,蔓生又繼續著抄寫,而寶少爺則是在一旁念書。


    突然,有人前來報告,正是餘安安。


    餘安安慌忙走向林蔓生身側,壓低了聲音道,「副總,王首席和王督導帶著大少奶奶迴尉家了!」


    蔓生手中的筆放下,她看向了小寶。


    王燕迴攜王鏡樓帶著王子衿終於到來,這一次不會輕易罷休。


    蔓生默了下,終於還是開口道,「小寶,我帶你去見媽媽吧。」


    「真的?」寶少爺遲疑。


    「當然。」蔓生朝孩子伸出手,這還是近日來第一次,小寶握住了她的手,「小寶,我不會騙你,永遠也不會。」


    ……


    此刻山莊茶廳內,一行人都聚集在此。


    正座上是元伯陪伴在老太爺身側,旁邊一側是尉容為主,次位是尉孝禮,而岑歡站立在尉孝禮後方。


    前方處,是周管家迎著王燕迴、王鏡樓以及王子衿到來。


    「老太爺,燕迴少爺和鏡樓少爺陪著大少奶奶迴來了……」周管家上前報告。


    雖說寶少爺身世已經徹底明朗,但是現在王子衿依舊是尉家大少奶奶,這個身份未曾改變。


    王燕迴作為王家長子,素來沉靜穩健,隻是平日裏為人處世周全英氣儒雅,可今日卻一反常態,臉上不帶笑容後的他,顯得十分冷厲。


    王子衿是被王鏡樓攙扶進來的。


    不知何故,王子衿顯得很憔悴,她臉色蒼白,頭髮隨意盤起,連身上的衣裙都是素淨顏色。隻是那張臉龐,沒有化妝,更沒有了往日的精緻,像是經受了一場變故,才會如此頹敗。


    不過是幾日不見,很明顯王子衿十分消瘦!


    「老太爺!」王燕迴上前停步,更是開口道,「子衿之前由父親帶迴家後,已經懲罰過她。這三天她一直都在關公殿閉門思過,三天裏不進吃食。」


    眾人一聽,才醒悟明白為何王子衿會如此憔悴。


    王家家教也是森嚴,王父更是教養子女嚴苛,會有今日的懲處委實在意料之中。


    「父親知道三天禁閉算不得什麽,本來還想繼續懲治她,但是這三天裏子衿實在是思念小寶。」王燕迴又道,「所以才讓我和鏡樓帶著她迴來尉家,不管怎樣,她現在也依舊是尉佐正的妻子,是老太爺您的孫長媳。佐正已經去世,他過世前也都沒有對子衿表示過一分不滿,我想他至少也是認可子衿。」


    王燕迴一番話幹脆明白,他是在告訴尉家人,尉家認也好,不認也好,王子衿都是尉佐正明媒正娶的妻子,而這一點毋庸置疑。


    尉孝禮和岑歡看著這一幕,並非當局者,不好多言。


    尉容眸光略淡,隻是靜靜看著王燕迴等人。


    廳上,老太爺開口反問,「這是自然,現在子衿還是尉家的孫長媳,確實沒有錯。不過,子衿所做的這一切,你已經清楚。燕迴,你告訴我,尉家還要怎麽接受這樣一位這樣用心思用手段在子嗣上麵造假玩弄眾人於鼓掌的孫長媳?」


    「你讓我又要怎樣向尉家列祖列宗交待!」尉家的大家長氣勢如虹,老太爺一聲斥責響徹周遭。


    若是尋常人早就被駭到,可王燕迴麵不改色道,「老太爺,子衿的確不配當孫長媳。但是請問老太爺,這一切難道不是尉佐正造下的孽!」


    「子衿第一次懷孕意外流產,她為尉家付出了自己的何止是一個孩子,更是今後都有可能不再生育的惡果!她又為什麽會在明明知道第二次懷孕也會保不住孩子的情況,再繼續懷孕?還不是因為她想尉家留後!」


    「在這件事情上,尉佐正和子衿事先商量,小寶的基因才會盜用尉容!子衿難逃責任,但尉佐正又為什麽會同意?還不是因為他的身體狀況本就不允許!他也不過是私心,才會支持子衿也不勸阻!」


    「後來,當子衿將自己不能順利生子的事情壓下,又找人借腹生子想要以此彌補,尉佐正明明知道,可他偏偏不說!」


    「有多少次機會,他可以阻止,卻依舊冷眼旁觀,甚至讓這一切發生!如果說子衿是難逃此罪,那麽尉佐正就是罪魁禍首!是他的縱容,造成今天的局麵,讓小寶麵臨現在的困境,也是他的沒有擔當,給子衿給小寶帶來這樣大的傷害!」


    「尉家大少爺尉佐正,這樣不孝不義,尉家信奉一生守信,他當年娶子衿的時候立下誓言,這一生會珍愛子衿,現在他又帶給了子衿什麽?」


    王燕迴一番話低沉有力,越到尾聲越是淩厲,眾人聞之心中一震。


    老太爺也是一怔,隻見王燕迴麵前而站,他目光凜然,冷聲質問,「當事情發生後,尉家的家規難道隻是針對外姓人!老太爺,您就是這樣對待王家,對待兩家這麽多年世襲交好嗎!如果真是這樣,那就不要怪王家無情無義——!」


    ……


    茶廳裏忽然沒了聲,縱然是老太爺對於此事氣憤不已,可心中也是再明白不過,這件事情上,尉佐正的確難辭其咎!


    而在此時,就在王燕迴質疑尉家,甚至是世代相傳的家規時,有人開了口,「所以現在,大嫂,你又是想怎樣?」


    尉容望著前方,他的視線掠過王燕迴,落在王子衿的身上。


    王子衿輕輕放開王鏡樓的手,凝眸對上尉容,她的體力還沒有恢復,但卻撐了一口氣喊,「我要見小寶!小寶是我的兒子!我不會把他讓給任何人!」


    正說著話,茶廳大門被輕輕敲響推入——


    眾人隻見周管家後方處,是林蔓生牽著寶少爺前來。


    「小寶!」王子衿一看見寶少爺,她立刻往前方奔了過去,「小寶,你想不想我!」


    寶少爺被王子衿一下抱了個滿懷,沉默中乖巧的點了點頭。尉家的孩子自小就隱忍內斂,這一刻孩子迴道,「想!」


    眾人都看著這一幕,終究還是明白這麽多年來的母子相伴,始終是割捨不下。


    蔓生站在一旁,她的手裏已經一空,孩子的手不再屬於她。


    她無所適從,想要替孩子高興,因為他終於笑了。


    可這一刻,她卻又如此難受。


    「就算小寶是林蔓生的兒子,但是這麽多年來,是我一直陪伴在小寶身邊!他的撫養權,我一定要爭取到底!」王子衿像是豁出去一般,她望向所有人,視線一一掠過,定格在尉容身上,又在最後聚焦於林蔓生。


    她摟著小寶,奪定而堅持宣布,「哪怕上了法庭,這場官司我贏定了,法官一定會把孩子判給我!」


    蔓生整個人一顫。


    不願承認仿佛都不能,她已是必敗!


    </b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蔓蔓婚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禾維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禾維並收藏蔓蔓婚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