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城商會總部——


    介於本次會晤馬上就要舉辦,所以連日來更是緊鑼密鼓。


    霍雲舒在座其中,隔著會議桌,望向不遠處的空位。今日有議程,他應該會到。然而誰知,開會時間已過,那一席位置依舊空缺。


    會長顯然有些著急,「聯繫一下尉總,是不是出了什麽狀況?」


    卻在此時,一道身影從會議室外邊敲門而入。


    宗泉入內朝眾人鞠躬問候,而後走到會長身邊道,「劉會長,尉總臨時有點事情,今天不能出席主持,還請您代他召開,十分抱歉……」


    保利一向守信,尉容擔任本次會晤負責人更是大小議程都是親力親為,從來不曾有過一次缺席,今日竟然會沒有辦法到場,看來一定是緊急要事。


    劉會長微笑點頭,「不要緊,人總是有忙不過來的時候,可以理解。」


    「多謝劉會長。」宗泉應了一聲,隨即如常一般,在尉容空缺的席位後方座椅上入座。宛如此刻,尉容雖然不在,他人仿佛已經親臨。


    劉會長則是對上席間眾人又道,「之前尉總已經和我就今天的議程會議詳細探討過,所以今天就由我代為主持……」


    議程繼續進行,然而霍雲舒卻是愈發憂心。


    到底是為了什麽,他居然會派宗泉前來請假。


    懷揣著不安,今日的議程會議就在忐忑著開始又在煎熬中結束,等到散席,霍雲舒將宗泉喊住,「宗助理!」


    宗泉停步,他來到霍雲舒麵前,「雲舒小姐。」


    「小泉,他今天為什麽沒有來?該不會是情況有變?他有危險?」霍雲舒下意識如此聯想,實在是因為綁架一事讓人驚心。


    宗泉見她如此惶惶不寧,立刻迴道,「雲舒小姐,容少沒有危險,隻是因為一些事情耽擱了,今天才沒有來。」


    「小泉,你不要瞞我,他這次來襄城,主要就是為了商會的會晤,又怎麽可能缺席?」霍雲舒十分驚醒。


    宗泉並沒有明說,隻是迴了句,「容少,他不在襄城,所以才沒有辦法出席。」


    尉容離開襄城了?


    可是事先,一點訊息都沒有,他是什麽時候走的?


    「是迴海城去了嗎?」霍雲舒又是詢問。


    「不是……」宗泉也是本能迴答,但是下一秒察覺自己似是不該,立刻說道,「雲舒小姐,總之請您安心,容少平安無事,那我先告辭了。」


    霍雲舒沒有來得及再追問,宗泉已經離去。


    沒有迴襄城,那麽尉容又去了哪裏?


    霍雲舒留在原地,直到會議室內出席的議員全部撤離,她還在原位沒有動過。有人推門而入,前來尋找她。


    「雲舒小姐,會已經開完了,您怎麽還在這裏?」周博朗問道。


    霍雲舒著急問,「周醫生,你去過醫院,有打聽到嗎?林小姐還好嗎?」


    「林小姐一切都很好,請不要擔心。」周博朗立刻迴道。


    周博朗是知名醫生,即便來到襄城,也和本城醫學人士有往來。今日他前往林蔓生所在的醫院,和一位醫生朋友相談,這位醫生正是負責治療林蔓生的主治醫生。他簡單問起,對方便告訴他一件事情。


    一件讓周博朗感到意外的事情,此刻他的沉默讓霍雲舒追問,「不是一切很好嗎?怎麽了?」


    「霍小姐,醫院為林小姐檢查身體的時候,查出來她曾經有過一個孩子,晚期流產沒有了。」周博朗迴道,「是多年前的事了。」


    霍雲舒聽聞也是整個人怔住,她有過一個孩子?多年前的事?


    所以,這個孩子並不可能是尉容的?


    「依照時間來看,應該不是尉先生的孩子。」周博朗先前聽霍止婧和霍雲舒聊天時,也談起有關於林小姐的事,所以稍微有些了解,「具體也不清楚。」


    醫生有醫德並不能隨意告知,但是這件事的確也瞞不住,警方介入下後續還要接受調查。再加上又因為牽扯到幾大家族,所以醫護人員可以說是人盡皆知。


    霍雲舒卻陷入了失神狀態中,腦海裏不斷在迴響:林蔓生有過一個孩子,不屬於尉容的孩子……


    這一刻,霍雲舒想到林蔓生,又想到尉容。


    他離開襄城,難道是和這件事情有關?


    ……


    宜城這幾日天氣很好,所以晴空萬裏。


    正是一大清早,一幢辦公樓裏三三兩兩的女職員走了出來,「邵璿,你打算吃什麽?」


    「隨便,我都快餓死了,隻要能吃飽什麽都好……」昨夜通宵工作一個晚上,邵璿已經餓的頭暈眼花,哪裏還顧得上要挑選。


    可是突然前方處傳來一陣異動,那些驚艷的議論聲迴響,「是不是模特?還是明星?他怎麽站在這裏,是在等誰?」


    難道有美男子?


    邵璿好奇張望,看見一道身影佇立在大樓外的樹下,風吹起白色襯衣,還真是俊艷的讓人唿吸停止。


    可是邵璿徹底愣住了,她險些覺得自己眼花!


    更讓人驚奇的是,美男朝她們這幾人望了過來,而後對上邵璿,朝她十分禮貌的微笑頜首。


    「邵璿!你認識他?他是你的誰?」身旁的公司友人紛紛追問。


    「人家已經名草有主了,是我好朋友的家屬!」邵璿丟下一句話就上前去,奔跑到他麵前,「尉總?蔓生和你一起迴來了?」


    想也知道,尉容是不會特意來等她。


    「邵小姐,是我找你有事。」尉容卻語出驚人。


    於是就找了一家安靜的餐廳。


    一坐下來邵璿立刻道,「先說好,今天你買單!這裏有些貴,你懂的!對了,你為什麽來找我?」


    其實方才來的路上,邵璿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奸笑了下道,「難道是你們感情不順,你又惹惱了她,所以來找我開導?那今天這頓可少了點!」


    尉容直接請來經理,「從今天開始,這位小姐來這裏用餐,全記在我的帳上。」


    「沒問題,這位先生!」對方經理一愣,但是已經欣喜接過金卡。


    「我開玩笑的!」邵璿有些傻了,卻來不及阻止,迴頭一看,發現尉容一臉正色,並沒有一絲打趣的樣子,她不禁問,「尉總,該不是蔓生又受傷了?」


    「她現在很好。」尉容迴道。


    「那到底是有什麽事?」


    就在邵璿著急之中,尉容低沉的男聲響起,「你知不知道,她以前是不是喜歡過一個男孩子。」


    ……


    任是如何,邵璿也不會想到,尉容特意來找她,居然是問這件事情!


    邵璿不知道他是什麽心思,「你為什麽會問這個?」


    「我隻是想知道。」尉容麵上沒有異樣,可是一雙眼睛緊凝。


    此刻,邵璿心中卻在鬥爭,她到底要怎麽迴答?蔓生是不是已經告訴他,有關於那一位?還是,他其實是來找自己探底蔓生的過去?


    就在遲疑中,尉容再次開口,「她喜歡顧席原。」


    「你已經知道了?」邵璿又是一愣,「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保利最近的項目,正好是和襄城恆豐合作。」尉容簡單一句話,為其解釋。


    「他是恆豐的總經理……」邵璿縱然不在商場,卻也知道顧席原的身份,恆豐集團現任當家人,「蔓生告訴你的?」


    其實自從林蔓生離開宜城前往海城後,她們三劍客就是聚少離多,曾若水成天忙著公司的事情,而她也因為要設計圖稿來不及相會。隻是偶爾時候,才會電話聯繫。


    尉容沉默,他沒有否認。


    邵璿見他默認,更覺得匪夷所思,「那你還來問我做什麽?難道你是來打聽他們從前進展到哪一步?還是,你們男人都那麽小氣計較?我告訴你,你要是因為這麽點事情就家暴什麽的,我不放過你!」


    「邵小姐,你多慮了。」尉容眉宇一擰道,「我隻是想知道,除了他之外,還有沒有別人。」


    邵璿已然冷靜下來,狐疑之餘異常堅定道,「你當我們蔓生是什麽?難道是那種朝三暮四的女孩子?今天喜歡一個,明天再喜歡一個?她到底是要談多少場戀愛?」


    「雖然說以前上學的時候,喜歡她的男孩子是挺多的,你也知道,蔓生性格安靜又溫柔體貼,她還是中文係才女,整個人就是一幅生人勿近的聖賢女書生的樣子,也難免會有大把男孩子喜歡!」邵璿此刻想起來,還會感嘆當年校園風雲,「你知不知道,以前係裏邊選係花,蔓生隻差一步就是了!」


    「要不是她自己不願意選舉,早就是係花了……」邵璿現在想起來還在惋惜,「誰讓那個傻姑娘,不喜歡出風頭,就因為人家顧大哥不同意……」


    尉容坐在對麵聆聽著,原本就擰起的眉宇愈發緊擰,薄唇一動,冷冷說道,「這些不用說了,我隻是問有沒有!」


    「蔓生從小到大,就喜歡顧大哥,他們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她的眼睛裏就沒有過別的男孩子,怎麽還可能喜歡別人?」邵璿幾乎是肯定的反問。


    若說少女情懷總是詩,那麽林蔓生對顧席原絕對是最長情的一首。對於別的男孩子,再好也不過是一笑而過。可也難怪,誰讓顧席原艷冠群芳一枝獨秀。


    「蔓生,很專情的!」邵璿此刻迴憶起當時,都覺得那時的林蔓生顯然是魔障了,但這樣的過往,這樣的情誼,任何一個女孩都會甘入魔障。


    專情……


    對著顧席原。


    尉容心中一定,像是早就有所預料,所以此刻不曾有質疑,隻是漠漠說,「她真就這麽喜歡他。」


    ……


    「其實那也都是過去了,她現在是一心一意對你!」邵璿迴過神,發現自己好像說了太多,可誰讓他要質疑蔓生多情?


    尉容神色難辨喜怒,隻是這麽沉凝著,過了許久後,他問道,「如果是這樣,那她為什麽再也沒有提起過。就連你們,也從來沒有。」


    細細一想和她在北城相識過後,她真沒有提起。他唯獨知道的,不過是她那一段虛假婚姻中的前夫溫尚霖。


    被他一雙眼睛盯著,巨大的壓迫感逼人窒息,邵璿不禁說,「是蔓生……她讓我們不要再提起顧大哥!」


    清楚記得,那是林蔓生和溫尚霖結婚領證之後,那一天邵璿和曾若水都並不愉快。隻因為她們都知道,這一場婚姻裏,她絕對是被婚的那一方,就連逃脫拒絕都不能夠。她心裏喜歡著的那個男孩兒,最後和她永遠分別。


    「那一天,蔓生對著我和若水說——」此刻迴響,邵璿還依舊覺得那時的林蔓生實在太難過,「她和顧大哥,緣分不夠。」


    是緣分不夠,卻不是因為不再喜歡。


    「所以,她不可能還有喜歡的男孩子!」最終,邵璿斬釘截鐵的說。


    尉容聽完這番話後,他默默沉寂了良久,才又開口,「我今天過來的事情,請替我保密,不要告訴她,也請你近期不要聯繫她。」


    邵璿也深知,有些事情不該多插手,「可是,你為什麽還要來問我?」


    但是,他卻沒有再迴答,隻是道了一聲,「邵小姐,多謝。」


    留下邵璿獨自一人,看著男人遠去的聲音,心中唯有祈禱。


    蔓生,你和顧席原的緣分不夠。


    這一迴,你可千萬要把握住。


    走出餐廳,尉容的手機響起一通電話,正是宗泉來電,「容少,渝城的機票已經訂好……」


    ……


    五月的最後一天,渝城就像是被孫悟空借了鐵扇公主的芭蕉扇,氣溫直線升高。


    一場酒會正在一家酒店舉辦,一道女人身影疾步而出。白色連衣裙顯得她十分明亮,本就是骨感美人,這一襲裙子更襯得她簡約明亮。


    曾若水尚未走近,就看見了那一道入座在露天藤椅內的身影。


    桌子自帶的太陽傘打開,傘下他並沒有望著自己的方向,視線直視前方,側臉透過陽光呈現透明色,真是醒目無比的側影。縱然此處還坐了一排的男女,他卻依舊能讓人一眼定睛。


    曾若水不禁嘆息:蔓生,和這位自帶招人桃花的大少在一起,一定很心累。


    曾若水逕自上前入座,墨鏡隨即摘下,「尉總,難道是來這裏度假?」


    保利在渝城自然也有連鎖五星酒店,真要度假也不會來這家酒店,曾若水又是道,「很明顯不會是,所以是特意來找我了?」


    「我去找過邵小姐。」尉容開口說。


    曾若水一凝,他去找邵璿?為了什麽?又在疑問中,聽見他說,「邵小姐告訴我,她從前隻喜歡過顧席原一個人。」


    隻是一下子,曾若水就仿佛明白過來他的來意,「不然,還能喜歡誰?溫尚霖?還是,哪一個我們都不知道,就她一個人知道的野男人?」


    「尉總,蔓生沒有這麽不堪的。」曾若水臉上沒有了笑容,冷冷說道。


    ……


    一旁就是露天遊泳池,有人在戲水遊泳,他們兩人正襟端坐,倒是有些另類。


    就在曾若水說完後,她揚起笑容,這一迴是在嘲弄他,也在質疑他。


    「我知道。」他低聲說,沉穩男聲,在烈日下一如旭日當空這樣炙熱直曬,「我隻是有些疑問,想要自己找到答案。」


    到底是在疑問什麽?


    曾若水想不明白,他的神情不像是在偽裝,「你到底想問什麽?」


    沉默一瞬後,尉容緩緩開口,「在她大學期間,你們一直都和她在一起?」


    「當然!我們是三劍客!一直都在一起念書,這有什麽問題?」曾若水一邊迴答,一邊也在想。


    「每個學期都在一起?」尉容又是詢問,「有沒有一段日子,分開了很久沒見麵?」


    曾若水越來越狐疑,隻是他這麽一問,她也仔細去想。突然間就記起來,確實有那麽一段日子,「大三的時候,蔓生曾經向學校提出前往義大利進修哲學,學校這邊當然也有同意,正好有交換生名額,所以就讓她去了……」


    就在曾若水提起當年遠赴義大利進修留學之後,尉容眼眸亦是一凝,像是過往被挑起,他不自覺的念出幾個字,「博洛尼亞——」


    「是!就是義大利的博洛尼亞……」曾若水的迴憶也被勾起,然而卻也詫異,「你怎麽知道?」


    博洛尼亞,那座義大利城市,位於亞平寧山脈北麓,是一座商業中心,是艾米利亞羅馬涅的首府。這座歷史文化古城,因擁有兩座建於中世紀的姐妹塔樓聞名遐邇。


    「她去留學多久?」尉容不作答反而發問。


    多久……


    曾若水此刻迴憶大學那段時期,卻是突然清醒無比。隻因為那一年,有一件讓她始終耿耿於懷的事。


    尉容發現她在沉思中失神,不禁問道,「曾小姐,你想到了什麽?」


    「大三下半學期,蔓生就出國留學,一直到大四上學期她才迴來……」三劍客少了一人,那時候的她和邵璿時常感到寂寞,特別是邵璿無精打采,每天都惦記林蔓生什麽時候歸來,「那一年過年,蔓生沒有迴來……」


    對於這件事情,曾若水至今印象深刻,因為林蔓生是那樣孝順的一個孩子,林母和林父已經離婚多年,而林書翰也在當年被送出國留學不得歸來,所以那一年林母是在趙媽的陪同下過的春節。


    「我們問她為什麽不迴來,她說學校有點事情,其實國外是沒有春節的,但是請幾天迴來過年,也應該可以……」曾若水蹙眉道,「可蔓生沒有迴來……」


    「那年過節,是我和邵璿去給馮姨拜年,蔓生叮囑要是馮姨問起,就說她一切都好……」曾若水喃喃說著,「她就是這樣,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隻知道報喜,從來不報憂……」


    聽著她的訴說,尉容眼前也仿佛浮現起那張略帶清冷笑著的臉龐。又是曾幾何時,她是否有提過一句「過的不好」之類的話語,似乎真是沒有。


    「可我還是有些擔心,因為過年之前,蔓生突然打電話給我。」記憶變得越來越深刻,這便是她的心結所在。


    「她找你做什麽?」尉容沉眸問。


    好似,就快要知道那個答案。


    曾若水抬眸說,「她問我借錢。」


    「多少?」尉容又是問。


    「一百萬!」曾若水報出那數字,隻是此刻卻已非當時那樣震驚,「英鎊!」


    ……


    一百萬英鎊?


    在這麽多年前折合兌換,那就是一千萬人民幣?當時的她,不過是大三的學生,她要一千萬人民幣做什麽?


    尉容立刻問,「你沒有問她原因?」


    「問了。」曾若水點頭,「但是蔓生沒有明說,隻是告訴我,有些急用,想問問看我有沒有辦法……」


    可那時曾若水怎麽可能會有那麽多錢?她不過是曾家的私生女,就連學費吃穿用度都隻求自己去掙到。在她們三人之中,唯有林蔓生才是有些閑錢的那一個,所以總是會買許多吃的給她們。


    但是一百萬英鎊,就連林蔓生,也是拿不出來的。


    林母雖然有些錢,卻也不多,又因為常年生病,幾乎是藥罐子一個。林父再組家庭後,膝下就有了四個孩子,外加遺留下來的林文和,那就是五個孩子。林蔓生的日子,在長大後也幾乎是計算著來,因為她省些錢,來給母親治病,還要攢著給自己念書,如果以後弟弟有用,那她也能拿一些出來。更因為父親不會無條件接濟他們,所以她要學會獨立。


    這種情況下,縱然想要幫忙,曾若水也是沒有辦法,更不用提邵璿,邵母一個人帶大她本就不容易。


    「你和她都沒有這筆錢。」尉容低聲說,繼續追問,「後來?」


    「後來我再問蔓生,她說已經沒事了,再後來誰也沒有再提起過,也就這麽忘了……」盡管當時曾若水憂慮,可時間長久後總會遺忘,「等蔓生從國外迴來,已經是大四第一個學期結束,我們去機場接她,看她整個人也挺好的,也就過去了。」


    「尉總,蔓生出國留學期間難道有什麽問題?」曾若水說了半天後,疑慮問道。


    尉容默了下道,「沒有。」


    「那你的答案找到了嗎?」曾若水也愈發糊塗。


    「還在找。」尉容撂下這句話,又是道,「曾小姐,謝謝你和邵小姐。」


    說完,尉容微笑起身離開。


    曾若水還坐在原地,卻覺得蹊蹺無比。下一秒,酒店經理匆匆而來,「曾小姐,您怎麽不說您是尉總的朋友,今天宴會這筆單為您免了……」


    ……


    離開酒店,尉容駕車前往機場。


    一路上,電話再次接通,「小泉!訂機票去義大利……」


    ……


    從渝城再輾轉趕到襄城,已是午後近三點。


    襄城機場處,宗泉在等待尉容歸來。兩人在接機大廳碰了麵,宗泉還有些茫然,「容少,您要去義大利?」


    「現在就去。」尉容應道。


    「機票已經訂好了,先要從港城轉機……」宗泉迴道,「下一班飛抵港城的航班,在四個小時之後……」


    如果要趕赴義大利,那麽其實也不必再來到襄城,直接從渝城飛港城還迅速一些,為什麽還要輾轉奔波?


    宗泉想了想,他終有些明白,「那我告訴餘秘書一聲。」


    尉容沒有應聲,卻也沒有反對。


    宗泉便踱步到一旁去打電話,隻是當他掛線後折迴報告,「容少,蔓生小姐被顧總從醫院裏帶走了!」


    「去了哪裏?」尉容立刻冷聲問。


    「靈山寺——!」


    靈山寺。


    又是那座寺廟,那裏有一間藏經閣,深藏著凡塵世人紀念相思的信箋。


    ……


    車子一路的開,從醫院出發往曾經經過的道路奔走。


    車速平穩,蔓生靠著窗不出聲。隻是目光,隨著那些景物一一掠過遠去。


    一旁是顧席原駕車,他不時望向她,卻見她安靜的像是空氣。


    「蔓生,這幾天一直在醫院裏沒有出去過,醫生說你恢復的挺好,也該出去走動走動,唿吸一些新鮮空氣,會對身體更有好處……」顧席原溫聲開口。


    其實這些話語,方才在醫院裏他已經說過。


    顧席原連著幾日都要來看望她,但是卻被餘安安阻攔在外,她對他始終避而不見。顧席原起始是不想打擾她,但等了兩日後發覺這樣並不行。從醫生口中得知,她已經轉好,隻是心情並不開朗,大概是受到驚嚇刺激的原因,所以還需要好好勸慰開解。


    今日顧席原前來醫院,聽聞她已經要出院,他便再也不能如前兩日那般聽從離開。當著餘安安的麵,直接奪門進入,勢必要將林蔓生帶出來。在見到她之後,她是拒絕的。


    她對他說:我想迴去休息了。


    顧席原並不肯:蔓生,跟我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顧席原一把拉住她的手,就像是兒時每一次外出,在郊外田野在鄉村小路上,他也會這樣拉住她前往。


    不知何故,許是他的強行,讓她也沒有再堅持拒絕,她隻是道:我跟你去,你總要告訴我去哪裏,不然安安會著急的。


    那是她的貼身秘書餘安安,正煩惱的望著自己,顧席原這才道:靈山寺。


    「蔓生?」顧席原又喊了一聲。


    蔓生點點頭,「以前媽媽還在的時候,每次我和書翰生病了,她都會去廟裏拜拜,說是能夠保佑我們身體康健。」


    「這次再去,你就可以許願保佑健康。」顧席原微笑道。


    蔓生也是笑著,頭偏靠著窗戶道,「願望說出來,就不靈驗了。」


    「那你再好好想一想,要許什麽願,這一次,可別說出來。」顧席原瞧了瞧她,叮嚀說道。


    就在傍晚來臨前,車子趕到了靈山寺的山腳。


    山上都是樹木,即將迎接六月,這個時節最是怡人。慢慢行走著,不過多久也就到了靈山寺。


    再次前來,心境卻大不同。


    蔓生依稀記得前些日子到來的時候,當時一行人組團,就像是來遊玩的。然而今日雖也是散心,卻覺得心中一片寂靜。


    住持上善禪師出來相迎,瞧見他們二人也是舊相識,「顧施主,林施主,阿彌陀佛。」


    「住持大師。」兩人紛紛問候。


    顧席原隨即道,「大師,最近我們遇上了一些麻煩,她的身體也不大好,所以就想過來拜拜,不知道有沒有打擾?」


    「出家人六根清淨,又怎麽會有打擾這一說法?」上善禪師微笑著說,迎接兩人入內,「兩位請。」


    住持大師陪伴著他們,一路散步訴說佛法,寺廟內虔誠焚香,自有佛音繚繞。縱然是世俗的心,這樣煩擾無邊所求,卻在此刻也好像安靜下來。


    在靈山寺的正殿內,依舊是先前曾經叩拜的殿堂。


    一切都還是那麽安靜,香火依舊供奉不斷,殿內聖潔香氣繚繞。蔓生一抬頭,看見那尊大佛菩薩就在跟前。突然之間,一對上菩薩就閃現當日情景。


    伴隨著廟堂之內鍾鼓聲,一聲一聲都在敲打著人心。


    當日,他的話語驚心,卻還記的如此清楚。


    蔓生不禁上前,她跪拜於蒲團之上,一閉上眼睛,就好似能映現他的眼睛,這麽直直望著自己,讓她無從迴答。


    可他的詢問聲已然迴繞而來。


    ——那菩薩知不知道,我為什麽會到襄城,為什麽會來這座寺廟,又為什麽會跪在他的麵前!


    菩薩知不知道。


    起始的時候,聽聞那一句耳語,不過是凡人說夢。


    前來求佛許願的人那麽多,菩薩又怎會忙的過來,前來達成每一個人的心願。都說心誠則靈,實則那不過是一個念想,好讓自己懷揣著念想,開心快樂的過每一天。


    可如今,卻好似冥冥之中一切自有註定。


    為何他們會到襄城,為何會來這座寺廟,又為何會跪在他的麵前。


    「一個人總要去一個陌生的地方,走上陌生的路,見到陌生的人,這是我們生命的一部分……」後方處,大師說著寬懷的話語。


    生命的一部分。


    的確是。


    縱然想要遺忘,縱然無數次想要當作不曾發生,縱然是無力之下的求全,可卻都是生命的一部分。


    蔓生彎腰,她將頭輕輕磕在蒲團上,在鍾鼓聲中從未如此心悸。


    神佛是否有指引,凡人多憂愁。


    這一刻仿佛神明就在麵前,其實菩薩知道。


    菩薩什麽都知道,隻為了今日。


    可如果時光真能倒流,再迴到那一年那一天,她還是會這樣選擇。


    苦海無邊,可她身後沒有岸。


    菩薩,迴頭無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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