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不止——


    「對不起……」霍雲舒哽咽哭泣中,尉容將她抱起,而後轉身走入別墅。


    後方處,康叔佇立在原地,最後是宗泉撐傘走了出來唿喊他,「康叔,進去吧!」


    而那輛停靠的車子裏,王鏡樓緊緊握住方向盤,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要抓住一些什麽,仿佛他從來就沒有得到過。


    下車衝過去,阻攔住他,不準他將她抱起帶走,甚至是告訴他,她才是他的未婚妻……一切都在胸口處跌宕,可是最後王鏡樓什麽也沒有做。眼前最後的畫麵,是那扇別墅前院的大門被緩緩關上了,所有人都消失不見。


    王鏡樓坐在車裏一動不動,他隻聽見雨聲不斷拍打。


    ……


    啪嗒,啪嗒。


    蔓生站在落地窗前,她側頭靠著窗一直看著。清楚看見他們相擁,也清楚看見他將她抱起,往別墅裏步步而來。


    終於,手垂落下來,原本被撩起一角的窗簾也一併落下。


    蔓生靜靜背靠著牆,其實她應該是高興的。


    霍雲舒並沒有死,她還活著。


    這真是太好了!


    可是為什麽,現在的她竟然無法真的高興。


    蔓生閉上眼睛,她發覺自己是這樣的糾結,一顆心像是被繩索纏繞住。不管怎樣,蔓生都不想做一個逃兵!


    她蹙眉一定,轉身出了臥室。


    ……


    「去拿毛巾過來,還有,準備薑茶。」尉容抱著霍雲舒來到樓上的客房裏,他將她放在沙發上。


    兩人都淋了雨,尉容的襯衣已經半濕,而霍雲舒淋的更久,所以她的衣服幾乎全都濕透了。白紗濕漉漉的貼著臉頰,她低著頭看不清那張臉,黑髮更是濕潤,雨珠不斷從發梢滴落,落在地板上打濕成印子。


    「你淋濕了,要換衣服,還有頭髮也濕了。」尉容拿過毛巾上前去,但是霍雲舒並不願意他為她擦幹頭髮。


    拿著毛巾的手剛要碰觸她,霍雲舒就抬手將毛巾握住,「我自己來……」


    她一直低著頭,更不願意他看見自己。


    「蔓生小姐!」由於客房的門沒有關上,所以宗泉一抬頭就看見了迴廊外站著的林蔓生。


    蔓生知道霍雲舒在這間客房,隻是一走到門口,還沒有瞧見他們,就聽見了宗泉的唿喊。


    下一秒,她瞧見了尉容的身影。


    當然也看見了霍雲舒,隻是她坐在沙發裏,被尉容擋住了,所以瞧不大清楚。


    隻見尉容迴頭望向自己,蔓生輕聲道,「有沒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尉容望著她低聲道,「蔓生,拿一套換洗的衣服過來。」


    這還是近幾日以來他第一次主動開口說話,雖然平時也有聽見他的聲音,可是太短也太遙遠,蔓生也知道他在為了霍雲舒的出現而困擾著,所以她放任也給予他一個安靜的空間。此刻才仿佛一切都緩和過來,蔓生點頭應聲,「我現在就去。」


    女孩子的聲音掠了過去,霍雲舒的視線始終望著自己腳邊的紅色牡丹紋地毯。


    蔓生又急忙迴到自己的臥室,她開始翻找衣服,有一套全新的居家服並沒有穿過,質地柔軟又暖和,最適合現在這個季節。她又找到一些零散的日用必須品,捧著滿手的東西往尉容所在的客房走。


    再一次前往的時候,方以真也已經在客房裏。


    「衣服我拿過來了,這套居家服是新的,不過洗過了,可以嗎?」蔓生將懷裏的東西放下問道。


    尉容朝她點頭,又望向霍雲舒的雙腳,似乎也不能夠行動。而霍雲舒卻仿佛感受到他的遲疑,她立刻說,「我自己可以,不用幫忙……」


    尉容卻好似無法放心,所以扭頭道,「蔓生,你和小真留下來幫雲舒換下衣服。」


    「好。」蔓生又是應聲,和方以真一起留下。


    尉容就帶著宗泉先行退了出去。


    蔓生望向霍雲舒,她渾身都濕了,瞧著實在是太落魄憔悴。一瞬間也不知道要如何開始,默了下輕聲說,「雲舒,現在我和小真幫你一起換衣服。」


    霍雲舒默然答應,於是兩人幫著霍雲舒將她身上淋濕的衣服換下。其實換衣服的過程說簡單卻也有些難,因為霍雲舒半身不能動。


    「小真,我們扶她到床上。」蔓生說著,與方以真合力將霍雲舒扶上床。


    躺在床上,霍雲舒背對著她們將衣服脫下。


    可是衣服脫下後,就看見了霍雲舒背上有細碎的痕跡,雖然已經變淺,可還是能夠分辨清楚,那是當年直升機意外墜毀時落下的傷痕!


    「衣服!」霍雲舒突然喊了一聲,兩人這才驚醒一般。


    方以真趕緊去拿,蔓生也趕緊遞過去,霍雲舒穿衣服的時候,並不需要人幫忙,隻是穿褲子的時候,她真是沒了辦法,吃力的想要動手,卻又不能夠!


    最後,方以真上前去,蔓生也為她抬起腳,這才將褲子穿好。


    可是這麽一番動作之後,臉上的紗巾也不知道在何時鬆垮,不再緊貼著臉頰,所以兩人一抬頭望去,就看見了左臉,從出現後至今一直被她小心護住的左臉!


    她的半張臉上,是一大片灼燒過後的痕跡,雖然已經成了淡淡的顏色,卻因為還留有一道好似刀割過後的疤痕,所以讓人目睹後猛地一怔!特別是在對比了她另外半張美麗的臉龐,愈發顯得觸目驚心!


    霍雲舒剛穿好衣服,她一抬頭,發現兩人正看著自己,登時立刻捂住自己的左臉!


    「對不起……」蔓生立刻道歉,方以真也是說,「雲舒小姐,真的對不起……」


    她們實在不該有這樣的反應,可是剛才一下子真的來不及平常心對待!


    「不用道歉,任何一個人現在看見我的樣子,大概都會被嚇到。」霍雲舒卻如此說,這反而讓她們更加感到歉然。


    蔓生瞧見紗巾還濕著,她又是道,「我幫你把紗巾吹幹吧?很快就能幹的!」


    「是啊,雲舒小姐,頭髮也要吹幹,不然會感冒的!」方以真也是說。


    霍雲舒遲疑了下,最終像是放開手,同意將紗巾取下。這一迴兩人沒有再吃驚,蔓生安靜的為她吹幹紗巾,方以真則是為她吹幹頭髮。


    過了片刻後,紗巾又重新繞迴到霍雲舒的臉上,她再次道謝,「謝謝。」


    「不用客氣。」蔓生迴道,瞧見她安好的重新坐迴沙發裏。


    「咚咚!」宗泉在外邊敲門,「蔓生小姐,方秘書,還沒有好嗎?」


    時間的確有些久,蔓生迴道,「可以進來了!」


    宗泉將門打開,是尉容緩緩走了進來。


    方以真將換下的衣服帶走,順勢說道,「容少,那我先出去了。」


    一瞧如此,蔓生也沒有再留下來,「你們聊吧,我也出去了。」


    走出房間蔓生就要將門帶上,透過漸漸掩住的那道縫隙,聽見他的聲音傳來,「還好嗎?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將門徹底關上,卻仿佛關上的何止是一扇門,還有屬於他們的世界。


    ……


    房間內薑茶被送了進來,尉容端起茶碗遞給霍雲舒,「喝一點,可以驅寒。」


    霍雲舒捧過茶碗,她的視線隨即落在手裏捧著的薑橙色茶水。尉容在她對麵的沙發坐下,當雨中相認過後,再次迎來的又是沉默。


    「對不起。」霍雲舒又是說。


    尉容看著她,依舊沉默著。


    霍雲舒捧著茶碗的手驟然一緊,眼眶已經通紅,她不斷的說,「對不起……我不想瞞著你……」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出現,我不想這樣迴來,這輩子都不想讓你看見我……」霍雲舒淩亂的訴說著,她不斷的道歉,卻發現任是如何道歉都不能夠,「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聽著這一聲聲的道歉,如同方才雨下一般,這個時候尉容才開了口,「霍雲舒,你知不知道你最對不起的人不是我!」


    「我知道……」霍雲舒哽咽,她的聲音已然帶了泣聲。


    「你知道什麽。」尉容輕聲問,「你知道當你遇難的消息傳來後,止婧哭暈了過去。因為找不到你,所以派了所有人去找你。找了好久都不死心,還是要繼續找你。如果不是因為找到那一具遺體,那麽她不會相信你真的遇難,她一直都相信你還活著,哪怕所有人都說你已經不在了。」


    「為你辦喪事,她一個女孩子,那時候才幾歲,捧著你的遺像,十八歲時候的照片,一個人去辦理入葬手續。你的葬禮上,她一個人跪在靈堂前為你守靈,頭七的晚上,她問我為什麽你沒有迴來找她,不是都說第七天的時候可以返魂嗎?」


    「我那個時候,又能怎麽迴答她?」


    尉容的聲音沉沉響起,霍雲舒一直低著頭,她的眼淚迅速積蓄在眼眶,無聲無息落下。


    他還在繼續說著,「你下葬後的很多個日子裏,止婧每天都哭。霍阿姨去世的早,霍叔叔也不在了,連你這個唯一的姐姐,都不在她的身邊,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她整晚整晚都睡不好覺,那時候連課都沒心思上。」


    「後來,才慢慢好了起來,因為她知道自己的責任,自己應該挑起的擔子。她是霍家唯一的女兒了,也是惠能唯一能依靠的人了。她不能讓父親的心血付諸東流,也不能讓姐姐付出了那麽多年的家族事業毀於一旦。」


    「所以每天都很努力念書,從前的時候,班級排名隻在中等的她,一下子就躋身前三,更加用功的連讀碩士博士。學習期間,她就去了惠能任職接手公司,原來她和你一樣,聰明優秀,一旦下決心要做一件事情,就沒有什麽能夠難倒她。」


    他緩緩訴說了許多,有關於霍止婧當年在她去世後有多難過有多落魄的往事,雖是用最簡單的話語,這樣平實平靜,卻聽的人翻江倒海一般難受。


    末了,他說道,「雲舒,止婧真的很像你。」


    聽到這最後一句,霍雲舒捧著茶碗不住落淚,眼淚怎麽也止不住,頃刻間簌簌落下。


    她哭的傷心,這麽多年以來的分別讓她迴憶起霍止婧的時候,充滿了無數的想念愧疚,她止不住的哭泣,連手都在顫抖。


    良久,尉容拿起一方手帕遞給她,為她擦眼淚,「好了,現在你已經迴來了,止婧要是看見你,她一定會高興。」


    霍雲舒已然哭了好半天,她接過手帕後點頭。


    尉容望著她又是道,「薑茶要趁熱喝。」


    霍雲舒捧起茶碗,這才喝了小半碗,一股暖流進入身體內,整個人也好似恢復暖意。


    尉容這才道,「說說吧,這幾年你是怎麽過來的。」


    時光靜怡,所以才會響起慢慢悠悠的女聲,訴說著這些年以來的一切。窗外的雨,滴滴答答下了一整天,無人再去理會。


    ……


    晚餐的時候,蔓生得知尉容吩咐宗泉送餐去房間。


    康叔也留了下來,安排在另外一間客房裏。


    餐桌上今日氣氛更詭異了,誰也沒有出聲說話。等到眾人都離席,餘安安不禁問,「副總,那位雲舒小姐今天晚上要留在這裏嗎?」


    蔓生迴道,「她是他的朋友,身體不好,留下來住一晚也是應該的。」


    「尉總抱著雲舒小姐上去以後,在房間裏麵聊了這麽久都沒有下來過,還真是能聊……」餘安安輕聲嘟噥一句。


    的確是聊了很久,午後一直沒有再聽到動靜。


    蔓生不知道他們聊了什麽,可是分別這麽多年前後因果,也總該要說一說。所以,蔓生隻是等著。


    夜幕剛剛來臨,蔓生亮起一盞燈。


    《三國演義》還未讀完,今日翻開繼續,然而一頁書卻看了許久也看不完。


    突然,臥室的門被輕輕推開,蔓生抬眸去瞧,發現尉容進來了。


    蔓生坐在躺椅上沒有動,尉容則是朝她走近來到她身旁坐下,「又在看書?」


    蔓生將書合上,當下問道,「她還好嗎?」


    「已經睡下了。」尉容沉聲說,「她累了,淋了雨。」


    似是在解釋,也仿佛是在說明,蔓生感受到了,「我知道,有什麽事情,等她醒了以後再說。」


    尉容頜首,蔓生輕聲問,「剛才你和她聊了好久,這幾年她是怎麽過來的?」


    對於霍雲舒的重新出現,恐怕任何一個人都會詫異震驚,蔓生也不例外。她實在想要知道,霍雲舒究竟是如何能躲過這一場浩劫,又如何能夠躲藏這麽多年而不現身。


    尉容應道,「那一年直升機突然發生意外以後,她和康叔同時掉在海裏。康叔被海浪打到礁石後,被搜救隊找到救活。雲舒被海浪打到岸邊,被小島上的島民救起。因為島民和外界沒有通訊,所以雲舒醒過來以後,才聯繫上康叔。」


    「可是這個時候的她,腿已經斷了,還受了很嚴重的傷。」蔓生往下麵猜想,聯想起方才瞧見霍雲舒所留下的傷痕。


    尉容沉默了一會兒道,「可以算是九死一生,後來總算救活了。」


    過程太過艱辛,蔓生也幾乎不敢再想,但是卻也同時存在疑惑,「可是,當時不是找到了她的遺體,那又是誰?」


    凝眸之中,尉容說道,「是康叔的女兒!」


    蔓生再次被驚到,一切都完全不在設想裏,尉容低聲說,「康叔很久以前就離異了,女兒跟隨前妻在國外生活。那一天,他的女兒也有在直升機上。所有人都不知道,康叔還有一個女兒。」


    因為早年離異,也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女孩子,所以根本就沒有設想過,才會被找到一具遺體!


    緊接著,蔓生又有了疑問,「那當時警方是怎麽驗dna的?」


    dna不會騙人,又怎麽可能會作假?


    尉容迴道,「dna沒有作假,是康叔作假。驗dna的時候,康叔調換了止婧的血液樣本。」


    「他換成了自己的?」蔓生蹙眉,可是轉念一想,如果是這樣,那就可以說通了!


    為什麽dna證明,的確是血緣親屬關係!


    因為康叔和他的女兒,的確是親人!


    所以才會在當時,沒有一個人懷疑被找到的遺體其實根本就不是霍雲舒!


    「後來,她就一直住在那個小島上?」蔓生又是追問。


    尉容抽了支煙道,「住了很久,後來島上的一位醫生帶她離開了。再後來又從國外迴國,以康叔女兒的身份過了海關。因為醫生是來做學術研究,所以帶了病人入境,沒有引起懷疑。」


    蔓生突然定住,之後的設想連自己都覺得荒謬,「所以墓園下葬的不是霍雲舒,而是康叔的女兒!至於她,其實一直都在鵬城?」


    不然,又怎麽可能會這樣突然出現?


    「可是她為什麽要躲著?為什麽不見霍止婧不見你?」蔓生無法想明白,如果說當時直升機遇難真的是意外,那麽她就算會懷疑所有人,可都不會質疑自己的親生妹妹以及他才對!


    為什麽她要瞞住所有人,都不願意現身!


    尉容抽著煙,吞雲吐霧間沒有再迴聲,仿佛他不想再深究,又仿佛他其實自己也不明。


    蔓生也一陣無聲,思緒淩亂至極,無法再理清。可在這個時候,她隻知道她不願意放手,不願意放開他。


    蔓生伸出手,去握他的手,「那麽多年,我想她也很不容易。現在她迴來了,我知道你有很多的事情要處理要安排。我不會吵你,尉容,我等你。」


    尉容望了她一瞬,他反握住她的手,有一絲暖意迎上,蔓生真切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他微笑著說,「蔓生,你好乖。」


    這一刻,蔓生望著他,白霧繚繞中一切寂靜,她微笑著。


    尉容,我會等。


    我等你把所有這一切解決完,然後再來告訴我,你的決定是什麽。


    ……


    次日周一,蔓生來到保利上班。


    尉容當然也有前來。


    隻是離開別墅的時候,霍雲舒還在安睡,她並沒有醒來。大概是因為太過疲憊,所以才會睡的這麽沉。


    周一的早上慣例有早會,但是今日卻格外的安靜,就連王燕迴也沒有再多言。而王鏡樓已經請假多時,依舊不曾出席。


    這個早會旁人並不知情,可是蔓生卻感受到不曾有過的窒悶。


    等到結束之後返迴各自部門,王燕迴哪怕和她打了照麵,也隻是一笑而過。蔓生原本以為他會詢問會質疑,又或者會挖苦幾句,可他什麽也沒有。


    突然安靜下來,直到蔓生接到一通電話。


    來自於尉容,是他在那頭說,「任翔已經接了止婧過來,我現在迴別墅。」


    蔓生也知道早上的時候,尉容有吩咐任翔前往鵬城。任翔並不是一個人出發,他載著康叔奔波一個來迴。恐怕也是為了霍止婧得知後激動難以自製,所以才會讓康叔前往陪同。


    算了算時間,也的確是差不多了,霍止婧也該趕到。


    蔓生迴道,「好,你去吧。」


    掛了線之後,蔓生繼續手上的工作。隻是不知道霍止婧再次見到霍雲舒,又會是怎樣的心情,一定會很高興。可是恐怕,她們姐妹兩人也應該需要聊上很久。


    蔓生迴神,將注意力集中在文件上。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卻是方以真匆忙而來,她直接敲門而入,「林副總!」


    蔓生有些困惑,「方秘書,怎麽了?」


    依照道理而言方以真是總經辦的秘書,如果沒有緊急事,是不會親自前來。


    「是元伯來了!」方以真蹙眉道,蔓生一愣,「他怎麽會來?」


    「元伯說要來接您迴尉家一趟!」方以真急忙說,「元伯就在樓下,說現在就要接您迴去!」


    蔓生也是皺眉,元伯不會無緣無故到來,一定是奉了老太爺的命令!


    事不宜遲,蔓生立刻起身,「我現在下去。」


    「副總,你去哪裏?」餘安安瞧見她而出,不禁詢問。


    程牧磊也是一臉莫名,蔓生迴了句,「你們繼續工作,我出去辦點事!」


    電梯直下出了大廈,就瞧見元伯在外邊等候,元伯一瞧見她出來,就上前道,「蔓生小姐,老太爺請您跟我迴去。」


    「元伯,老太爺找我的話,以後您直接打我電話就可以,不用特意來接的。」蔓生應允,一邊說著,一邊和元伯上了路邊的車。


    車子發動前往頤和山莊,蔓生有些疑慮:老太爺難道隻請她一個人迴去?


    元伯瞧了她一眼,這才說道,「老太爺也請了容少爺,隻是過來公司後,發現容少爺不在。所以,讓我先來請蔓生小姐,又派了人再去請容少爺。」


    蔓生望向窗外,這個時候尉容應該已經趕迴別墅了。


    霍止婧也應該和霍雲舒見麵。


    ……


    香頌灣別墅內——


    尉容已經到了。


    「容少,是霍小姐來了!」不過多久,任翔也迎著霍止婧前來。


    康叔陪伴在後止步,霍止婧一進入大廳,就對上了尉容。一路過來,她已經聽康叔訴說了種種,可她整個人都是茫然的,巨大的驚喜過後就是巨大的悲憤,此刻她有多喜悅就有多憤怒!


    霍止婧止住步伐,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還是尉容起身,對她說道,「上去吧,去看看你姐姐,她在等你。」


    霍止婧隻是抿著唇,卻一動不動,遲遲沒有上樓去見霍雲舒。一張艷麗臉上唯有倉皇,以及愴然欲泣的悲傷,那份喜悅在此刻瞧上去都有些不忍心。


    哪怕現在已經是一家公司的掌權人,卻還是像個孩子一樣,尉容出聲道,「我陪你上去。」


    尉容說著,已經拉過她,將霍止婧帶上樓。


    來到那間房間前方,就要推開門的時候,霍止婧怔了下。尉容迴頭,霍止婧抓住衣襟頓了頓,才點了頭。


    尉容將門把手轉動,當門緩緩開啟後,霍止婧僵在門口,她看見輪椅背對著自己,女人長發落下的背影在自己麵前!


    像極了從前,霍雲舒還在時,也是這樣的長髮及腰!


    霍止婧有些失神,一路過來她都處於一種驚訝的茫然裏,哪怕到了現在,她就在她的前方,她都不能夠當真。


    直到尉容開口喊,「雲舒,是止婧來了。」


    又聽見這一聲後,霍止婧心中一悸,因為她看見輪椅慢慢翻轉過來。在霍止婧的麵前,是霍雲舒赫然出現於眼底!


    那是……


    那是她的姐姐,是她唯一的姐姐!


    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姐,是不管何時都不會拋下她的姐姐!


    是她在這個世界唯一的親人,是她這麽多年來隻要一想到就會流淚,是她每次難過失望的時候都會前往她的墓碑前,請她給予自己一些力量的勇氣所在!


    可是她,她竟然活著,她一直都活著,現在就在她的麵前!


    「婧兒。」她開口喚她,像小時候一樣,這個稱唿也隻有她會喊,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人!


    霍止婧的身體被人輕輕一扶,她的步伐已經邁出,幾乎是本能的走了進去,她已經直麵她!


    「你怎麽可以這麽多年一直不出現!怎麽能這樣騙我!你怎麽可以!」這一刻,她大喊,她痛斥責罵,她質問她惱怒,可是當喧囂過後,霍止婧忘了這所有……她隻是朝她走過去,就像是兒時每一次蹣跚,她總會在前方等候她一樣。她曾這樣讓她安心,安心到了失去她就像是失去活下去的勇氣。


    霍止婧幾乎是飛奔,她來到她麵前,一下倒地抱住了她,她將頭靠在她的膝上,她開始嚎啕大哭,她這樣高興卻又痛苦的喊,「姐姐,你怎麽能這樣……怎麽可以不管我……怎麽可以……」


    門被慢慢掩上,不再有人打擾她們姐妹兩人重逢,尉容沉默不言。


    可是另一頭,宗泉卻疾步而來,「容少,是老太爺派人來請您迴去!還有,蔓生小姐已經被元伯請迴去了!」


    ……


    尉家頤和山莊內的茶廳,蔓生並不是第一次到來。


    她獨自站在茶廳內等候著,空曠的廳內寂靜的聽不到任何動靜。屋頂這樣高,陽光從兩道窗戶中曬下來,將五彩玻璃的光影全都渲染。蔓生沉默中,終於聽到了動靜,是元伯攙扶著老太爺到來——


    老太爺走到她麵前的椅子上入座,他一雙銳利的眸子審視向自己。


    蔓生來不及開口問候,老太爺已經發話,「我今天為什麽請你迴來,我想你心裏一定很清楚!現在迴答我,七星大廈那天,是不是尉容事先設計,還是你們早就知道霍雲舒還活著——!」


    「哐——」一下,像是一座不可撼動的山峰壓入心中,蔓生急忙道,「當然不是!」


    蔓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她隻確信一點,「老太爺,您是他的爺爺,他的品性您最了解!他怎麽會設計!」


    「如果不是他,難道是你?」老太爺冷眸質問,逼人窒息一般讓人喘不過氣!


    蔓生搖頭,「老太爺,不是我!我也是不知道的!」


    老太爺坐在前方處,一張肅穆年邁臉龐不苟言笑,當真是讓人駭然!


    「那一天家庭聚會上,下棋的時候他說,他不結婚也不要小孩!你那天就站在屏風後麵,你也有聽見!他認你當徒弟,又承認你是他的伴侶,你們是不是聯手作假?這其實是一場騙局——!」


    「其實他早就知道,霍雲舒沒有死,所以才會說那樣的話!」老太爺的話語如刀刃,一刀刀砍下。


    蔓生登時一愣,在老太爺強大的氣場壓迫下她終是混亂,他們的一切,難道是一場騙局?


    不!


    這絕對不會!


    「我們是真的!是真的認了師徒,也是真的在一起!我和他,是真心喜歡對方!沒有騙人,不是聯手,更不是騙局!」蔓生更是焦急的說,她的聲音發澀,她想要得到認同,更是在說給自己聽。


    可是老太爺坐鎮前方,分明他的眼中隻有質疑!


    其實他不信!


    不信的究竟是什麽?


    是他設局?還是他和她其實是一場騙局?他所作所為依舊還是為了霍雲舒?


    當天拜師一切都還歷歷在目,蔓生在這裏曾暗自發過誓,這一刻縱然是任何人不信,她都要說,「我們不是在騙人!」


    尉容,哪怕全世界都和我為敵,哪怕現實顛沛如此,可我信你!


    「你口口聲聲說不是騙人,那麽你現在迴答我,他為什麽不結婚也不要小孩!你能肯定,他沒有一絲一毫是為了霍雲舒嗎——!」下一秒,老太爺鋒芒的質問劈頭蓋下!


    蔓生徹底愣住,她多麽想要再次堅決迴答,告訴老太爺:沒有!


    可是她無法開口!


    這才發現——


    悲哀的是,她不能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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