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蔓生就像是置身於海洋裏,被突如其來的浪潮給吞沒。實則這幾日都因為曾若水告知的事情而煩惱著,她隻是想知道,他為什麽要去幫忙,為什麽又要去問若水要那樣一個完全其實不需要的答案。


    可無論如何,她也不曾想過,他居然會說——我是喜歡你的!


    時光好似也被定格住,那些光陰變得模糊,就在四目相對裏隱隱散去,仿佛變得根本就不再重要。


    隔了高高的書架,他還站在對麵,那雙眼睛沒有偏移過半分,直直的對上自己。她的目光卻開始有些閃爍,隻是因為猝不及防下的話語,讓她不知道要如何麵對。


    手裏還捧著的書籍,被她一下握緊,因為緊張,也因為這份惶恐遲疑裏,竟然還透出那麽一絲絲的甜,是她不敢奢望卻突然嚐到的甜。


    可她又該如何?


    分明他和那位夏小姐的一切,她早就看的清清楚楚,她從來不認為他是孑然一身沒有鶯鶯燕燕的人,可在經歷這些種種後,她已無法當作不曾發生過。


    可任是哪一個迴答,似乎都不隨自己的心意,都不能夠將自己心中所想表達清楚。


    於是,一瞬間雜亂無章的思緒變成一片空白,蔓生最後隻能看著他一動不動。


    尷尬的僵持中,蔓生已經無法再和他繼續對立相視,突然,她一言不發轉身捧著書走過迴廊。


    尉容還站在書架的另一頭,前方騰空的縫隙裏,隻瞧見她的身影一下迴頭掠過,很快的沒了蹤影。


    ……


    圖書館的一個角落裏,曾若水對麵的椅子突然被輕輕拉開,有人已經坐下,「選好書了?」


    蔓生卻有些慌忙,隻能「嗯」了一聲。


    曾若水依舊埋頭於筆記本,所以不曾發現她的異樣,偶爾的,鍵盤聲夾雜而起。


    手指落下的「哢擦哢擦」聲音,卻敲的蔓生心頭有些不寧。


    不過多久,又有人前來,這一迴是蔓生身旁的椅子被輕輕拉開。


    曾若水下意識開口道,「不好意思,可以請您換張桌子嗎?」


    曾若水一向沒有和人拚桌的習慣,而且今日又不是周末,圖書館裏還有許多空位置,偏偏過來擠一張桌子。可是等她一抬頭,見到來人後,饒是她也微微錯愕,「尉先生?」


    尉容也取了一本書過來入座,他微笑問,「難道這裏有人了?」


    既然是他,那當然沒有所謂了,曾若水迴道,「沒有,還以為是陌生人。不過,您怎麽會過來?」


    曾若水又是瞧向一旁的林蔓生,她低著頭沒有出聲,難道他們已經打過照麵?


    「你們兩個果然是好朋友,連問我的問題都是一樣。」尉容已經為她解答困惑,「聽趙媽說你們來了這裏,我才過來的。」


    曾若水明白了,「尉先生最近好像很有空,所以每天都會來報到,今天還這麽好心情,來圖書館陪著一起看書。」


    「看書本來就是一件很有益處的事情。」尉容笑著迴道。


    聽著他們在說話,蔓生突然記起,和他相處的日子裏,很多時候都瞧見他在看書,往往都是一個人獨自靜靜坐著,可以一句話也不說,但是就能度過一整天的時光,褪去微笑過後,他沉靜的如同空氣。


    「書裏的世界才夠靜。」他又是說道。


    曾若水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言論,一般人看書要麽為了增長學識,要麽為了打發時間,當然也有為了靜心的。


    可他這樣的認知,卻是前所未有!


    蔓生沉默聽著,卻仿佛會意,徹底了解他喜歡看書的原因:因為現實裏的世界,現實裏的人,都太過紛擾。


    「你繼續忙,當我不存在。」尉容笑著說,示意曾若水不必被自己打擾。


    曾若水倒是不在意,自小的生長環境下讓她養成到了哪裏都可以自動屏蔽紛擾的狀態。不過,她感到好奇的卻是,為什麽尉董事到來後,沒有和蔓生說過一句話。同樣奇怪的是,蔓生竟然也沒有?


    兩個人並排坐著,就在對麵,卻誰也不理睬,就連一個眼神都沒有交匯。


    有些詭異的氛圍……


    曾若水狐疑著,卻也沒有再多想,隻是低頭又望向屏幕。但是餘光卻又好死不死的看見,對麵的尉先生,拿起桌子上共用的便條紙和碳水筆寫了一行字,然後悄悄推手一遞,遞給身旁的林蔓生。


    曾若水有些尷尬了,這麽光明正大的傳紙條真的好嗎?


    蔓生卻也是愕然,他居然給她遞小紙條?


    那張小紙條就在她的手邊,是一行筆鋒蒼勁有力行書飄逸的字跡,是他在問——你在看什麽書?


    ……


    傳紙條這種事情,蔓生似乎隻有在念書的時候才做過。彼時和曾若水還有邵璿在一個教室上課,閑來無事總是悄悄背著老師做這種小動作。那時候學校裏還是很流行的,為枯燥乏味的課間生活添加了許多樂趣。


    可他那樣的人,居然會做出這種學生時期幼稚的事情來?


    而且還當著曾若水的麵?


    在接與不接之間,蔓生再三猶豫,最後還是投降,將紙條收到手中。但雖然如此,她卻不迴應。


    尉容本來瞧著她將紙條收走,以為她會迴復,可竟然沒有了下文。她隻是壓在書籍下麵,一旁分明擺著筆,卻碰也沒碰!


    像是不死心,又一張小紙條傳了過去——到底在看什麽書?


    他為什麽又傳紙條過來?就不能安靜的看書不搞這些?


    蔓生低著頭視線落在書上,但是仿佛分明感受到曾若水好奇的目光,正在打量自己。像是沒轍了,她隻能又接過小紙條,這一次無法再繼續無視,拿了一旁的筆迴過去。寫完後,那張小紙條又被推到他手邊。


    ——《曼斯菲爾德莊園》,你別再傳紙條給我。


    尉容看見自己的那一行字下麵,是她清秀整潔的筆跡。他卻不顧她的叮囑,還是繼續傳過去。


    ——好看?


    ——就這樣,我讓你別傳紙條給我了!


    ——誰寫的書?


    ——簡奧斯汀,我把書給你看,你別再傳過來,聽不懂嗎?


    這一迴除了紙條外,她手裏原本在看的書也一併被遞了過來,尉容瞧了書頁的內容介紹一眼,取過紙條書寫又迴過去——我對女性情愛故事沒興趣,你現在又在看什麽書?


    蔓生簡直快要沒轍了,他是怎麽迴事?竟然盯著她手裏的書不放了?


    實在是忍無可忍,蔓生終於坐不下去了,手裏的筆握住寫的又急又快!


    等小紙條一寫完,她幹脆將手邊所有的書籍都往他那邊一放,整個人也站了起來,她朝曾若水叮嚀一聲,「我再去轉轉。」


    曾若水倒是沒說什麽,應了一聲,「好。」


    尉容的手邊突然多了一疊書,那張小紙條上的字讓他愕然一笑——全給你了!!!


    大概是真的惱極了,所以才會連用三個「驚嘆號」,強勢裏透出幾分稚氣,讓他彎了眉眼。


    就在這個時候,曾若水終於出聲問,「當獨立董事的,都是這麽有閑情逸緻的?」


    ……


    紙條被壓下,尉容抬起頭來,隻見對麵的曾若水已經望向自己,「這就是我不願意勝任任何一家公司直接負責人的原因。」


    倒也算是個解答,曾若水點頭又道,「我聽說,這幾年尉董事在國內幫過好幾位家族企業的千金小姐,輔佐她們上位。」


    「曾總告訴你的?」尉容笑問。


    實際上就算曾若水有心想要打探他的底細,自己也沒有這個本事。麵對他的一語中的,曾若水也不否認,「我隻是個庶女,沒什麽消息源,所以也隻能胡亂聽聽。不過,既然尉董事沒有反駁,那就是真的了?」


    「照這樣說,我輔佐過好幾位,國內國外都有。」尉容溫和的眼眸斂著精光。


    曾若水當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對於這位尉董事更覺得傳奇,「以尉先生的能力,甘心屈居人下,隻當個獨立董事,不可惜?」


    「人各有誌,曾小姐。」尉容迴道,「就像你願意進入自家公司,可也有些人不願意,都是個人選擇。」


    曾若水倒是認同,可心中有一點疑問實在是盤踞心頭太久,「隻是我不知道作為一家公司的獨立董事,都是這樣關心自己上司的?因為知道她病了,所以每天來報導?」


    她問的隱晦,卻又直接,像是要挑明一些關係,可對於尉容卻起不了多少作用。他安然以對,淡淡反問,「我以為我們那天已經有口頭約定,可你還是將我幫忙世通的事情說了出來。」


    曾若水有些驚奇,卻也不太驚奇,因為當她告訴林蔓生的時候起,就知道總有一天會麵臨此刻的情景。其實她也同樣希望,蔓生能夠向他問出一個答案。


    「比起欠人情,我更情願坦白,畢竟都在宜城,也是瞞不住的。」曾若水坦然道。


    「話是這樣沒有錯,不過既然口頭承諾已經毀了,那我今後隻能對曾小姐是否能守信這一條持保留態度。」他微笑說,拒絕的委婉卻也決斷,「所以,有關於曾小姐的問題,我不會再迴答。」


    曾若水被他駁的啞口無聲,半天都找不到話語來迴。


    尉容已經將書籍合起,「時間差不多了,我也要迴去。這幾天辛苦曾小姐,有你和邵小姐這樣的朋友在她身邊,她一定不會無聊。等她身體好了,你們一起陪她堆個雪人吧。」


    曾若水聽見這句,心裏邊不禁又生起巨大的困惑。早先因為公事繁忙,所以也一直不得空,這次項目結束,曾樓南就放了她假期。


    這究竟是湊巧,還是刻意?


    難道說,也是因為這一層,所以他才出手幫忙的?


    一切都糾葛著,撲朔迷離著,定格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答案:他想讓她們陪蔓生一起堆雪人?


    但是,這不可能,太迂迴了,也太曲折……


    更加沒有必要!


    就在曾若水沉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他已經起身,低聲說道,「我先走了,等她迴來,告訴她一聲。」


    ……


    蔓生是收到曾若水的簡訊,才捧了書迴去的。等再次折返,果真瞧見方才尉容坐過的那張椅子,已經空了,沒了人影。


    但是她留下的書籍,還整齊放在那裏,好像沒有動過。


    蔓生坐迴到自己的位置上,像是確認一般道,「他走了。」


    「說是時間差不多,就迴去了。」曾若水如實迴道,她又是提議,「蔓生,這個周末讓邵璿也過來,趁著雪還沒有化,我們一起堆個雪人吧?」


    兒時冬日下雪,蔓生最喜歡堆雪人,聽到她這麽說,很高興的答應,「好啊,那我現在就告訴她!」


    手機握在掌心,她已經開始發信息。


    邵璿那邊很快迴覆:我家門口我就堆了一個,可大呢,周末去你家堆個更大的!


    眼看著找到了可以陪伴堆雪人的夥伴,終於蔓生不再是孤獨一人。


    但是她的心,卻因為瞧見那些留下的小紙條從而悸動彷徨。


    是他說著喜歡她,可卻完全讓她不知道真假。


    蔓生想不透,也不想再多想,她隻能告訴自己:就當沒發生過,他隻是一時興起!


    林蔓生,你不能當真!


    ……


    已是一月月末,二月上旬就要除夕放年假。


    臨近年關之際,蔓生已經恢復健康。身體一好,精神也好了。這天在醫生的同意下,蔓生終於可以去公司。


    電話裏吩咐了高進過來,蔓生換上衣服就出發前往。


    重新迴到錦悅,蔓生進到部門裏,已然是煥然一新的氣象,餘安安等人看到她歸來都很高興,急忙向她匯報進展,有關於債務的處理。


    蔓生聽聞後也感到詫異,「怎麽沒有立刻同意,下家肯還錢,直接打到財務部就行了。」


    「尉董事說了,追討債務是由您主力負責的,您不點頭,他不能作數。所以,等您病好了,再決定。」程牧磊將原話道出。


    蔓生明白過來,卻也不得不欽佩於他的細緻,「現在馬上聯繫剩下的幾位欠款人,三天之內務必將錢打到指定帳戶!」


    「是!」餘安安領命,不過還有一件事也是疑慮,「林總監,冰城的項目,您到底有什麽決定?」


    程牧磊也是好奇,不知道她會如何選擇。


    蔓生微笑,她望著他們反問,「如果是你們,又會怎麽選?」


    實誠人的高進最先開口迴答說,「那位王經理先前已經和我們錦悅取消合作,而且公司又拿地皮抵償了,他們已經占了便宜。如果現在還要同意合作,他們估計會樂壞了。」


    「可是如果同意合作,那對錦悅來說,也是好事。」程牧磊補充道。


    餘安安卻還在惱怒於那位王經理,她早就知道那人的劣性,「雖然他道歉了,也受到了教訓,可還是不服氣!不想和那樣的人合作,心術不正,竟然敢占林總監便宜!」


    三人說了一通,之後望向林蔓生,卻見她笑著,已經走出辦公室。


    她的聲音從前方傳來,「餘秘書,請王經理現在來公司。」


    ……


    錦悅的總經辦,蔓生有段日子沒有來了。


    在經過這樣多的事情後,林逸凡再見到林蔓生,那已經是頗為忌憚。因為現在林憶珊名下的股份,都轉到了林書翰名下,所以這樣一來,他們姐弟的持有權已經能和自己持平,對於林逸凡來說,這並不是一件好事!


    「我看你臉色還是挺蒼白的,身體要是還沒好全,也不用急著來公司,反正馬上要放年假了。」林逸凡幹脆道。


    蔓生在沙發裏坐下,「今天本來是不想來公司的,隻是手上債務的問題,需要我定奪,剛剛解決完。」


    「還真是辛苦你了。」林逸凡則是坐在大班椅上,他並沒有轉移位置。


    蔓生有些懶洋洋的,她又是說,「還有一件事,也是今天來公司的主要目的。」


    林逸凡凝眸,他開口反問,「你是為了冰城的項目?」


    「不錯。」蔓生應了。


    「我已經迴絕了。」林逸凡很是肯定說。


    但是蔓生卻道,「但是我也已經同意合作。」


    林逸凡一下瞠目,有些惱道,「你這是故意要和我唱反調?」


    「怎麽說?」蔓生望著他。


    「公司上下都知道,我很明確的迴絕了!你現在又來同意,擺明了就是不給我麵子?」堂堂一家公司的負責人,居然還做不了主,豈不是讓人笑話?


    蔓生卻是道,「前幾天王經理親自來拜訪過我,他言辭懇切,而且很真誠的請求合作。我想,這個項目公司也是一直都看好的,就這樣放空,不是太可惜?」


    「難道你忘了,他之前是怎麽對你的?」林逸凡實在想不通,換作任何一個有骨氣的女人,都不會就這樣聽信後同意,「你難道就沒有驕傲沒有自尊的?」


    蔓生卻是一笑,「驕傲?自尊?在這個商場上,又值多少?能讓錦悅上市?能讓項目找到下家繼續達成?逸凡,再怎麽說,你也是負責人,你比我應該更清楚,誰都不在乎經過,看中的是結果!」


    「你也說我是負責人!該由我來做決定!」林逸凡怒斥。


    蔓生點頭道,「本來是該你做決定,不過就因為你不好出爾反爾,所以就讓我來當這個壞人,就當是我搶了你的主權。我要報告的已經說完了,不打擾你忙了。」


    林逸凡早就不能再指揮她,更不能拿她怎樣!他從椅子裏拍案而起,朝她喊道,「這個項目就算要定,也該我來簽!」


    「你要是有本事簽下,那你就去!」蔓生迴了句,從沙發裏起身走出。


    林逸凡這下是氣急敗壞,他立刻讓秘書聯繫王經理,然而王經理這邊給出的迴執卻是,「很抱歉,林經理,歐佬說了,抵償的地皮是誰給的,就和誰簽合同……」


    ……


    就在餘安安聯繫王經理一方後,對方很快就趕到了錦悅。


    就在蔓生的辦公室內,王經理迅速的再次簽訂合同,將項目繼續落實。同時,當合同書拿到手中的時候,他幾乎是感激涕零,心中一塊懸起的巨石終於落下,他終於可以迴冰城交差,而且保住自己的命!


    「謝謝林總監給我這個機會,謝謝尉董事這樣體諒!」王經理不住的道謝,之後才帶著人離開,「那我就先迴冰城了,後續的事情,還請錦悅和我們隨時保持聯繫!」


    「好,年後我們會派新任負責人過去。」蔓生迴聲送客。


    終於將王經理一行送走,蔓生也解決了一樁棘手的麻煩事,餘安安還在嘟嚷,「我見到那個王經理就討厭,人前人後肯定是兩麵的!」


    「好了,討人厭的已經迴去了,以後也難得見麵。」蔓生笑著說,拍手邀請道,「這段日子你們都辛苦了,周末來我家吃飯一起玩!」


    三人一聽,倒也是很高興,「好!」


    「那請方秘書他們一起來吧,餘秘書,你聯繫下。」蔓生又是道。


    「那尉董事呢?」餘安安問道。


    自從那日他說了喜歡她後,蔓生真覺得不知道要如何麵對,可不邀請他,似乎也說不過去。


    ……


    這日蔓生隻在公司逗留了半天就離開了,餘安安則是立刻聯繫方以真。等到方以真迴了海天大廈後,就將繼續簽署冰城項目的事情說了。


    趙非明得知後,倒是感嘆,「沒瞧出來,林小姐是那樣不拘小節的千金大小姐。」


    換了平常的千金小姐,那一定是不肯的。


    「能跟了我們容少的,怎麽會是凡人?」任翔迴了句,倒是不奇怪。


    隻是方以真卻還有一件事情要說,「餘秘書說,林小姐邀請我們周末一起去她家裏做客。」


    「有邀請我?」任翔立刻追問。


    「請了。」方以真一一列舉,「宗助理,趙律師,都有請。」


    「那容少呢?」宗泉聽了一圈後,倒是詢問。


    尉容坐在那裏,倒是沒有動靜。


    隻是這幾日也是稀奇,往常每天都會去馮夫人老宅報到的容少,突然間就不去了。眾人也不知是什麽原因,都不敢問。


    其實關於有沒有邀請容少這件事情,方以真道,「林小姐的意思是,知道容少最近比較忙,所以一切由容少自己定奪。」


    那就是說,也沒有積極邀請了?


    任翔都不敢再多嘴了,心裏嘀咕著:容少哪裏忙了,這幾天忙的是他們,其餘幾家公司也在作總結,可容少是天天在畫室裏畫畫啊!


    眾人再看看容少,瞧見他臉上揚起一抹笑容,太溫柔親切了,讓人感到頭皮一陣發麻。


    他陰沉的男聲也隨即傳來,「你們和她的關係倒是真處的挺好。」


    「……」眾人突然都有了一致的想法:以後要和林小姐保持距離啊!


    ……


    周末很快就到來。


    曾若水本來就一直住在老宅裏不曾離開,所以她早就等候人到齊。


    餘安安等人則是跟著高進的車子一道來的,順帶接了邵璿一起,當然這也是林蔓生的意思,沿路方便一起過來。


    另一邊,方以真等人也在陸續趕到。


    眾人到齊了之後,邵璿一瞧人數,她詫異道,「尉董事沒有來?還有那個大塊頭也沒來?」


    方以真道,「出來的時候臨時接了一通電話,大概是有事情要處理,所以沒有一起過來。」


    但是,容少也沒有說會不會來啊!所以他們也吃不準了!


    「容少和宗助理,應該一會兒就到的……」方以真隻能這麽說。


    如果說從前還有期待,那麽現在也因為早已經知曉他從來都是自由自在的人,蔓生反倒是很淡然,「沒事,也不是什麽重要的日子,就是周末聚一聚。大家都坐下來吧,隨便玩隨便聊,把這裏當自己家一樣,不要客氣。」


    原本眾人出入這裏也不是第一次,所以倒是不陌生,不過一會兒下棋的下棋,打遊戲的打遊戲,而程牧磊則是和趙非明討論起法律相關條款了,高進則是饒有興趣的聽著,大廳裏已然熱鬧的不行。


    邵璿則是喊,「不是要堆雪人嗎?我們去堆一個?」


    「好啊!」蔓生笑著道,更是張羅著女人們一起去。


    眾人都跑到後院裏,空地上已經積滿了雪,不曾融化。大冷天裏跑出來,帶上手套就開始堆雪。將雪一捧一捧的聚攏,全都先聚到一片地方。


    「蔓生,你就站著看,一會兒給裝飾裝飾,雪冷,小心凍著啊!」邵璿可不敢讓她動手。


    曾若水也是怕她生病了,「別玩好雪,就又低燒了。」


    幾個女人卻都是同一個意思,紛紛附和點頭,蔓生有些鬱悶了,這麽高興的時候,大家都在玩,可她居然不能一起?但還是順從了民意,隻用鏟子鏟了一會兒雪後,她就在一旁加油鼓勁。


    「我累死了,我口好渴!」餘安安已經攤在地上。


    蔓生將她扶起,讓她坐到一邊道,「我去沏壺茶過來,你們累了就先休息一下。」


    ……


    蔓生迴到客廳,就往餐廳裏去煮水沏茶。而趙媽正在廚房裏忙碌,準備晚上豐盛的晚餐。正在煮茶的時候,就聽見外邊的廳裏傳來聲響,是任翔唿喊,「容少,小泉,你們可到了!」


    透過鏤空的移門窗洞一瞧,果真看見尉容隱隱約約的身影。


    而在同時,他也朝自己這邊望了過來,蔓生一驚,和他對了一眼後,猛地背過身。


    可當自己轉身後,又不禁懊惱,為什麽她要這樣躲著他?


    就在懊惱之際,身後響起了步伐聲,是他的聲音響起,「在煮茶?」


    蔓生知道他來了,「嗯,大家都堆雪人,口渴了。」


    「你怎麽不一起?」尉容看著她問。


    「生病剛剛好,玩了一會兒不敢玩太久。」蔓生一邊說,一邊準備茶杯取了茶包。


    「冰城的項目你同意繼續合作,已經簽約了。」尉容靠著牆,看著她忙碌的身影,隻是和她閑聊。


    「你以為我會拒絕?」蔓生反問一聲,自顧自道,「是我拿出地皮來抵償的,對方已經得了好處,而我們還要為收復冰城的地皮繼續投資。都吃了虧還不把項目拿下,那豈不是當了傻子?」


    「如果走到這一步你還意氣用事不合作,那我這些日子教你的,也是白費了。」尉容沉聲說。


    蔓生聽到他這句話,想起這大半年時光,真是一眨眼就過去。


    尉容沉默望著她,明明水還沒有煮開,可她就是背對著自己,不肯迴頭。


    「你現在是連個正眼也不敢看我了。」尉容笑著說,忽而問道,「我那天說的話,也讓你很煩惱?」


    自圖書館一別,也有幾日不曾見麵,可是蔓生每次想起來,都感覺心神不寧。


    在這一刻,蔓生終於迴頭,她反問他一聲,「你說呢。」


    選擇權被反拋過去,重新迴到了尉容的手中,他看著她的臉龐,已經有了鮮活的色澤,是健康的紅暈。她一雙黑色的眼睛,因為陽光透亮,所以也是這樣的透亮。


    尉容卻是一笑,揚起的唇角不再是一貫的弧度,多了幾分自嘲,「你不信吧。」


    他已經替她做出迴答,蔓生的心在他開口的瞬間被揪住一般,竟嚐到了一點點的苦。


    因為又聽見他說,「連我自己都不相信。」


    所以,現在又是怎樣?


    他是隨口說說的,隻是一時間感到新奇,所以連自己都沒有想好,就這樣脫口而出的?


    思緒又開始變得淩亂,再也無法理清,蔓生終於又是開口說,「連你自己都不確定的事情,為什麽又來對別人說?難道你不知道,這樣隻會帶來困擾,很不負責任?」


    不單單是對她,更是對自己,至少感情的事情,不能這樣倉促輕率。


    她從來不奢望她的喜歡,會有所迴饋得到相同的迴應,因為她知道喜歡一個人,從來都是自己的事情。


    但如果連自己是否真的喜歡,都無法去確定,又憑什麽任性的告訴對方?


    「我知道,這隻是你一時興起。」斬不斷理還亂中,蔓生道,「這種喜歡,隻是好玩而已,不能當真!」


    到了最後,她也隻能這樣認定,寧願這樣去想,也好過自己再有不切實際的期待。


    後方處水壺已經煮開,跳了開關不再亮燈,熱騰騰的蒸汽冒出來,白色煙雲遮迷視線,一切似真似幻。


    她和他距離不過是兩米遠,他臉上已然沒了笑,低沉的男聲幽幽說著,也似問著,「你以為,我對幾個女人說過這種玩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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