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兮察覺到了這略顯沉重的氛圍,就主動開口:“母親喝藥了嗎?”


    嬤嬤趕緊接話:“晚上的藥還沒喝呢,我給夫人端過來。”


    木婉兮點點頭,動作輕柔地將後背的枕頭整理了一下,又仔細地把被子整理好,把孫氏的手輕輕放進去,溫柔地說。


    “母親別著涼。”


    然後端過嬤嬤拿過來的藥,拿手背試了試溫度,用勺子攪了攪,笑了笑:“我喂母親喝藥。”


    孫氏盯著女兒的臉,都不敢眨眼,連忙點點頭,聲音裏滿是喜悅與欣慰:“好,好。”


    然而她的聲音都有些哽咽了。木婉兮一勺一勺喂著藥,孫氏就一勺一勺喝著,藥很苦,但她卻覺得甜。


    她的眼神始終沒有離開女兒,仿佛要把女兒的模樣深深地刻在心裏。可不一會,眼淚就砸下去,落在湯碗裏。


    木婉兮歎了口氣,孫氏聽見了,趕緊伸出手,擦了擦眼淚,急忙說道:“我是太高興了。”


    木婉兮理解她的心情,可很糟糕的是,她的情緒也被引起來,眼淚劈裏啪啦地落下。


    她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不想讓母親更加擔心,可那淚水卻像斷了線的珠子,怎麽也止不住。


    孫氏看到女兒也哭了,趕緊伸出手給她擦眼淚。


    那眼睛就如同一塊玻璃,倒映著她的身影,眼淚一顆顆落下,卻什麽都沒有,也沒有悲傷,像是麻木了一般。


    孫氏看著女兒空洞的眼神,心中的疼痛愈發強烈。


    她緊緊地抱著女兒,也哇哇哭了起來。


    “我可憐的女兒啊!”


    嬤嬤都慌了,一會兒安慰這個:“夫人別哭了。”


    一會兒安慰那個:“小姐別哭了。”


    手忙腳亂地不知如何是好。


    碧綠歎了口氣,她都習慣了。她還以為小姐說來看夫人是看開了,但現在看來,還是和以前一樣。


    她麵無表情地拿出手帕,遞給嬤嬤。


    嬤嬤手忙腳亂地接過手帕,給兩個人擦眼淚。


    她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輕聲勸慰著:“夫人、小姐,別哭了,別哭壞了身子。”


    碧綠就在一旁站著,像一塊木頭。


    她本是逃荒而來,家中親人皆在災荒中離世,隻剩下她孤零零一人。


    那時的她饑餓難耐,在街上和一個乞丐搶包子吃,正狼狽不堪之際,被路過的小姐救下。


    當時,她覺得小姐是這世界最好的人。


    來到府中後,主人都和善,她在這裏吃飽穿暖,簡直如同過著神仙日子。


    然而,沒想到這好日子過到一半,小姐竟瘋了。


    被變心的未婚夫折磨得失去了往日的理智與優雅。


    碧綠實在是不明白了,不過是一個男人罷了,有什麽好難過的?


    在她看來,這世間再沒有比餓肚子更難受的事情了。


    剛開始的時候,碧綠還滿心心疼,盡心盡力地陪著小姐。


    畢竟她看著小姐整日以淚洗麵,心中也不好受。


    可後來她發現,不管她怎麽做,小姐都不會開心。


    她會看著落花流淚,嘴裏喃喃著:“他以前為我摘過花的。”


    看下雨流淚,哀怨著:“他為我擋過雨的。”


    看飯菜也會流淚,哽咽著:“他為我做過飯的。”


    碧綠實在受不了小姐這般模樣,一氣之下,專門守在那男人路過的地方揍了他一頓,結果卻被小姐處罰了。


    從那以後,碧綠的心漸漸冷了下來,她再也不管小姐為情所困之事,隻是盡著一個丫鬟的本分,照顧小姐的日常起居。


    ——


    木星河下學,迴家的路上,微微仰頭看著天,歎道:“又下雨了。”


    小廝點點頭,臉上滿是喜色:“春雨貴如油,今年必定是個豐收年。”


    看著開心的小廝,木星河撇撇嘴,嘟囔著:“她又要哭了。”


    小廝沒聽清,疑惑地問:“少爺你說什麽?”


    木星河連忙擺擺手,說:“沒什麽。”


    然後撐著傘繼續往家走。


    路上的時候路過一個點心鋪子,木星河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小廝好奇地問:“少爺,你餓了?”


    木星河微微點點頭,抬腳走進了鋪子。


    掌櫃的很熱情地招待,笑問道:“小少爺想吃點什麽?”


    木星河遲疑了一會,有些別扭地說:“心情不好的時候吃什麽糕點好?”


    掌櫃的瞬間了然,笑著說:“是買給女娘們吃的嗎?那我給您推薦幾款甜的又好看的點心,保證讓她們心情變好。”


    木星河聽著掌櫃的介紹,每樣都來了一點。


    小廝看到,笑著說:“是買給小姐的吧,吃了甜的心情好,小姐肯定開心。”


    可是木星河卻惱羞成怒,大聲說道:“誰給她買了?誰要管她啊!反正她心裏隻有那個李星竹,給她什麽都不會吃的。”


    然後他賭氣般地打開糕點,大口大口吃著。


    可吃了兩口,他又停下了,封好口,在小廝詫異的眼神中,嘴硬地說道。


    “我吃飽了,迴去再吃。”


    小廝無奈地歎了口氣,微微搖了搖頭,他就知道,雖然少爺嘴上總是說著不管小姐,可實際上心裏還是極為擔心小姐的。


    迴到家後,木星河剛一邁進大門,就迫不及待地問小廝:“今日府裏可有出什麽事情?”


    小廝臉上露出糾結之色,欲言又止。


    木星河眼睛一瞪,提高了音量催促道:“說啊!”


    小廝這才吞吞吐吐地迴答:“小姐出去了一會兒,然後淋著雨迴來了。”


    木星河一聽,頓時氣得臉色漲紅,狠狠地咬了咬牙,惱怒地將手中的傘往旁邊一扔。


    那傘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然後“啪”的一聲落在地上。


    他嘴裏不停地嘟囔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接著,他邁開大步向前走去,腳步重重地踏在地上,發出“啪啪”的聲響。


    經過主院的時候,木星河就聽到了裏麵傳來了哭聲,還有嬤嬤的安慰聲音。


    他知道今天母親身體不舒服,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事,一個箭步衝上前去,“砰” 的一聲推開院門。


    然後風風火火地闖進屋裏,緊張地大聲問道:“怎麽了?出什麽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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