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五爺見天色還早,便眯著那雙丹鳳眼打起來小算盤,要知道自從奶奶從牢裏出來,淩嶽就一直住在小院,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很是規律,自己想要多跟他說兩句話都要去大肉坊,屬實費錢…今日不妨把他拐迴破廟,來個對酒當歌,雖說他失憶了不好確認身份,但不耽誤他們建立一些酒肉情感。


    思已至此黃五爺便伸出罪惡的小手攬上淩嶽的肩膀,用古大古二找到了白猿妖的線索為由,又哄又逗的騙這魚兒上了鉤,長英本來也想跟著,但還是不放心奶奶自己迴去,一番掙紮隻好跟淩大哥噘著嘴揮手告別。


    要說自從那兩隻狐狸被誅,客棧裏倒是騰出幾間客房,黃五爺本想挪窩,可誰知林皋生怕睹物思人說什麽也不去住,撒潑耍賴無所不用,也不知黃五爺在想些什麽,竟順著他在這破廟紮了根,幾個人日日與那神像相伴,那神聖的氣質可是半分都沒有感染到。


    淩嶽跟著黃五爺林皋迴了破廟,剛進門不由得一個踉蹌,好家夥,那快兩米高慈航真人像上被他們掛滿了衣服…當真是大不敬的厲害…不過淩嶽也沒多虔誠,翻了個白眼隻當自己眼瞎沒看見,正要找個蒲團坐下,就看見剛從城外迴來的古大古二瘋狂給他們使眼色,這廟裏竟來了位不速之客。


    這人正是秦主簿,整個人比一周前瘦了很多,站在神像的陰影中一時間倒是沒人發現…


    “喲,這不是秦主簿嘛,哪陣風把您吹來了?”林皋看見這人不覺來氣,斜著眼一臉不屑。


    秦主簿知道自己在這不受待見,但奈何有求於人隻好低聲說道:“幾位少俠也別叫我秦主簿了,我姓秦名通,之前多有得罪,你們要還願意賣我個麵子就叫我聲秦大哥。”說完更是想賣個好:“不過你們怎麽住在這破廟裏,要是沒地方住我可以找人幫你們找個舒服的地方…”


    林皋夾槍帶棒的說到:“用不著,我們又不是非得攀高枝的人,這廟就挺好,自在!”


    秦通不是沒聽明白他這話,頓時被臊的有點臉紅,站在那很是尷尬,但奈何還有正事,也隻能硬著頭皮說到:“咳咳,幾位少俠,不知道現在那兩個案子蕭大人查出什麽沒有?”


    黃五爺以為他又想打聽案子找辦法重返官場,有些不耐煩:“你打聽這幹嘛?跟你有關係麽。”


    秦通略一沉默,滿臉陰鬱的說到:“袁大師死了…”


    三人一聽這話倒是都有些怔楞,那日的傷應該不至於到致命的程度,秦通見他們不接話隻好歎了口氣解釋道:“那天我見他身受重傷行動不便,便在郊外給他找了個住處,打算照顧他幾天,總不能看他死了不是…我昨天出城給他送飯,就發現他在那屋子裏被捅了個窟窿…整個人都涼透了…”


    淩嶽這才聽明白,可就算袁大師死了又與他們何幹,以他之前那不著調的個性,說不準是惹上了什麽仇家…


    “我看他那屍體的狀態倒是和張府那幾個很像,我記得之前你們就對張府的案子很有研究,想讓你們幫我查查,畢竟他也是因為我才招惹了這禍事…而且如果這事跟張府滅門案有關,那到時候你們報告蕭大人也是大功一件…”


    “我說秦主簿,您還真是個操心的命,要我說這人命關天的大事自然有城司府來查,與我們這幫小老百姓何幹,迴頭這事讓大哥去跟蕭大人說一聲,您就別操心了啊。”林皋嫌他礙眼,邊說邊拉著秦通就往破廟門口走去:“秦主簿,慢走。”彎腰擺手動作一氣嗬成。


    秦通見黃五爺無動於衷而淩嶽在一邊望天,自知這趟無功而返,垂頭喪氣的搖著頭轉身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什麽:“我出錢,雇你們查案呢?”


    “您請迴!”


    “等等。”


    兩道聲音在淩嶽耳邊炸開,隻見林皋一臉嫌棄的看著黃五爺:“大哥!這種人有什麽可幫的..”


    秦通見有戲,趕忙走了迴來,他偶然間聽說他們最近追的那白猿妖懸賞價一千兩白銀,自己斷是沒有這麽多身家,好在黃五爺也沒獅子大開口,二人一番定奪,終是先收了秦通一百兩定金,林皋本是撇著嘴站在一邊生悶氣,卻被黃五爺直接一袋錢砸在腦袋上,他見這袋子錢屬實不少也就半推半就的不再說話。


    可是現在已到醜時,這秋淩城有宵禁,守城的士兵在子時便將城門落鎖,別說出城了,就是出這破廟都有可能會被逮到城司府麵壁思過。但挖墳這事還是月黑風高便於行動,黃五爺和秦通一琢磨仍是決定這會走上一趟。淩嶽一琢磨也跟了上去,萬一這事真跟張府滅門案有關呢...


    一行人偷偷摸摸的蹭著牆走,終於有驚無險的到了城門,但一見那三丈有餘的城牆卻讓淩嶽犯了難,自己可是一點功夫法術底子都沒有...難道還能讓古大古二抱著自己飛過去嗎…就在他腦補一出“英雄助美”大戲的時候,卻見走在前麵的秦通衝他們招了招手,倒是帶他們圍著城牆根又走了一裏地,而這裏竟還有個小門。


    秦通直接掏出把古銅鑰匙:“這個門通常沒人守,我做主簿那會留了把鑰匙…”邊說便將那鎖開了,這幫人倒是就這樣出了秋淩城。黃五爺卻停住了腳步,稍一猶豫迴頭對古大古二說到:“你倆在城裏等我們,別跟我們出去了,要是我們一會就迴來了給我們把門打開。”畢竟他可不想在城門底下吹冷風…


    一行人出了城門便跟在秦通身後往城郊走去。天空烏雲密布,此時更是連半分月光都透不進來,淩嶽越走越覺得陰森,看著前方黑黢黢又沒有盡頭的路,偶爾幾聲烏啼,不由得寒毛直豎,眼見前麵的秦通越走越快,不好的想法開始在自己心頭盤踞...難不成這人是故意設計誘騙他們出城,想要找個地方殺害他們,以報複那城司府他丟官職那事...淩嶽越想越害怕,腳下一陣發虛,邊走邊往黃五爺那邊靠去,就在他已經要貼在黃五爺身上的時候,秦通終於指著地上一個土包說到:“就是這了。”


    這土包就在幾棵樹之間著實有些隨意,連塊木板做的碑都沒有,若不是秦通帶路,斷是不會有人注意到這。


    黃五爺環顧四周,見也沒什麽能休息的地方,便很是隨便的找了棵大樹一屁股坐下:“你這人還真夠意思,還給這瘸子埋了。”


    淩嶽見五爺根本沒有動手的意思,也知道自己使喚不動這少爺,認命的聳了聳肩開始跟秦通一起挖墳,可挖了兩下卻沒見林皋的身影,轉頭一看那人倒很是狗腿的拿著扇子在給五爺扇風,淩嶽看透他就是借此來逃避這挖墳的事,便很是氣急敗壞的揪著這人的衣領把他給拽了迴來,林皋偷懶不成,礙於淩嶽的淫威之下,隻好乖乖幹活。


    不過好在三個老爺們幹活也快,不一會的功夫倒將那墳坑刨了出來,淩嶽還沒看清裏麵的樣子就被一股惡臭熏了個跟頭,這氣味極為上頭,不光臭還混著血的腥味和腐酸味。


    “怎麽這麽臭!”黃五爺罵了句娘,他離著比淩嶽遠些,也被這氣味熏得睜不開眼睛。


    “這妖下手也忒重了。”林皋捂著鼻子感慨道,又過了十多分鍾,眾人才逐漸感覺又可以唿吸了,也不知道是氣味消散了還是適應了這個環境。


    “屍體全身變黑,胸腹部被刺穿,身上還有一條條類似鞭打的痕跡…下毒、刺穿、鞭屍?多大仇啊這麽狠。”黃五爺感慨道。


    “我把他埋下去那會他還沒變黑…”秦通皺著眉頭說到。


    四個人蹲在墳坑上麵向下麵的屍體望去,若此時有人路過,上前拍上一拍,那真是要多嚇人有多嚇人。


    “等等,那是什麽?”黃五爺指著墳坑裏問道。眾人順著他手的方向望去卻沒看見什麽奇怪的東西。黃五爺見他們一臉茫然撇了撇嘴,這底下如此慘烈,自己是斷然不會跳下墳坑的,那便…


    隻聽一聲淒慘的慘叫,淩嶽嚇得一個激靈,再一看那林皋竟是被黃五爺推下了墳坑,這人一個沒站穩撲到那屍體之上,臉對臉差點沒來個親密接觸。不過好在他反應快,腰身好,趕緊站了起來,摸著胸口順氣…


    淩嶽不由得嘴角抽動…這黃五爺做事當真沒有底線,果不其然這人沒有半分抱歉的意思,很是自然的指揮著林皋將那“奇怪”的東西取出,林皋敢怒不敢言隻好乖乖照做,隻見他從那屍體被刺穿的腹部中拿出了一片樹葉。


    “這葉子估計是昨日埋屍的時候,樹上落下的吧。”淩嶽忍著惡心指了指周圍的樹不甚在意的迴到。


    “這樹葉…”秦通皺著眉頭吞吞吐吐,見他們三個直勾勾的看了過來便隻好直言說到:“這樹葉我曾經在廉大人內院裏見過,大人說是個什麽西域進貢來的神樹,很稀有,平時根本不讓我們靠近。”


    “這瘸子去過內院?”


    “他進不去的,都有衙役把守…再說看這葉子的新鮮程度,肯定是這兩日掉的,他那會都被逐出城了…”


    “那是你…?”


    秦通搖了搖頭,自那天過後,自己也也沒去過城司府。


    一時間眾人陷入沉默,不過既然已經下來了,林皋便又在那墳坑裏繞了兩圈,比劃了一下那腹部的貫穿傷:“你們看這腹部的傷,足有我兩個手臂這麽粗,有什麽武器是這樣的嗎?而且邊緣還參差不齊…感覺這跟張府那幾個屍體不一樣啊…”


    “他這不是被什麽人尋仇了吧…”看來這事跟張府那事關係不大,淩嶽一想到他過去那樣倒是覺得被尋仇的可能性更大…


    “喂喂,這坑裏沒什麽線索了,你們先拉我上去”林皋拽著淩嶽的腳踝讓他趕緊把自己拉上去:“咱們還得想想那葉子怎麽解釋。”


    黃五爺撇著嘴又往那棵大樹走去:“沒啥線索了,把他埋了,咱先迴去。”


    一行人折騰完麵色慘白的走迴秋淩城,一路無話。正好趕上城門開啟,古大古二拿著幾個肉包子在城內等著他們,一見那肉包子,忍了一路的四個人,終於不約而同的背過身去,嘔的一聲吐了出來。古大古二舉著包子站在中間一時竟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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