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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彥著實沒有想到,慕雲漪甚至不等自己把話說完,便拒絕了這份好意。


    話說出口之後,慕雲漪也覺出有些不妥,於是連忙解釋道:“呃,這香囊戴著久了,換了反而不習慣,我迴去洗洗便是,至於花幹,過陣子入冬梅花便要開了,到時候我自己采來製成花幹放入便是。”說著,把那香囊收進了自己的袖口。


    蘇彥不動聲色地掩下心中的猜疑探究,重新牽起嘴角,笑得和煦:“好,入冬那梅花開了,我陪你去摘便是。”


    慕雲漪是個念舊的人,這蘇彥當然清楚,所以方才她的說辭,乍一看是合理而無瑕疵的,於是蘇彥也再沒有提及那枚香囊。


    直到眼前這一幕——大婚的前一日,慕雲漪手中握著這枚平平無奇的、甚至有些舊了的香囊睡著,而眼下一串淚痕蔓延至鼻尖……蘇彥無法繼續自欺欺人,這香囊是何人予她,其實早就有了答案。


    她睡著之前,握著這香囊多久?


    她是以怎樣的神情看著香囊?


    又是以怎樣的心情想起贈給她香囊的人?


    是不是過去每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她都這樣麵對它出神……


    越來越多的疑問、猜想,讓蘇彥幾乎喘不上氣,他甚至無從分辨此刻占據自己心中的情緒是什麽,嫉妒?不甘?害怕?亦或是失望……


    終究,他選擇轉身落荒而逃。


    如果這場大婚是他與慕雲漪共同精心編織的夢境,隻要慕雲漪不將夢境打破,他便甘願永遠沉溺在其中。


    窗外一陣夜風吹進來,睡夢中的慕雲漪打了個寒噤,隨即便醒了過來。


    看著一旁搖曳的燭火已經燃了大半,才知自己竟伏桌睡了這麽久。


    緊接著她看向那半開著的窗子,不知為何,她總覺得窗外似乎有人來過。


    不等細想她已站起身來疾步走向窗邊,朝外看去,除了枝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根本沒有半點人影。


    這時,慕雲漪才意識到自己方才這一連串的動作竟有些荒唐和可笑。


    她蜷縮在角落,將頭埋在雙臂之間,極力地想要自己平靜下來:“慕雲漪啊慕雲漪,難道你潛意識裏還在期待那個人嗎?”


    明日自己要嫁的人是東昭鎮國公府的小國公爺,是當年在戰場上針鋒相對的雲麾將軍,也是在無相之墟舍命陪了自己的人,他是蘇彥啊。


    這時,房門被扣響,慕雲漪連撐著地麵站起身,慌忙間擦了擦眼下。


    “誰?”


    “小漪,你還沒睡下嗎?”


    是容月!在身子尚未作出反應之前,慕雲漪已經對門外開口唿喚:“沒有,我沒睡下!”


    天知道此時此刻慕雲漪有多需要她的出現。


    容月推開門,見慕雲漪迷茫的目光和臉上隱隱約約的淚痕,又看她手中的香囊,便一切都知道了。


    “又在想他了。”


    是陳述,而非疑問,大約隻有容月有這樣的特權——將慕雲漪的心思攤開鋪平、毫不避諱的講出,而慕雲漪不抗拒也不否認。


    “算著日子,慕修已經睡過去了吧。”慕雲漪目光放空,仿佛看著十分遙遠的地方。


    “嗯,他應當正安靜地沉睡在某處,你放心,孟漓會陪著他,直到他重生。”


    慕雲漪低頭看著手裏的香囊,隨後緊緊地捏在手裏,“我很可笑,很過分,是不是?”


    “有何可笑?又如何過分?”


    “眼下的一切都是我的抉擇不是嗎?我卻在大婚前一夜還在想著不該想起的人。”慕雲漪想要把把香囊從窗外扔出去,可揚起的手卻緊緊握著,遲遲不舍得鬆開,最後她隻好將香囊丟在了桌上不再去看它。


    “這一切是你的選擇沒錯,可你要知道,這同時也是蘇彥的選擇。”容月柔聲說著,用手輕撫慕雲漪的肩頭,希望能夠讓她的自責得到稍許的緩解:“所以這並不是你的錯,更不必自責。”


    蘇彥不僅對慕雲漪暗示過,更是對容月明言過不止一次——就算慕雲漪心裏從未放下過慕修,就算未來慕修的分量永遠重於自己,也沒關係,因為於蘇彥來說,所有那一切看似難以接受的不甘與嫉妒,都不如失去慕雲漪的痛苦致命。


    “不,這樣對蘇彥太不公平了,這是最後一次,今後我不能再想著他了,不可以!”


    “雲漪,你可記得你自己對我說過的一句話?‘感情之事本就沒有公平可言’,怎麽換到你自己身上便當局者迷了呢?”


    慕雲漪沉默了,是,這的確是之前自己對容月說過的話。


    “雲漪,你不願意傷害蘇彥,同樣的,蘇彥也一定不願意你痛苦和委屈,你何必對自己這樣嚴苛而殘忍?”說著,容月將一旁桌上那枚香囊拿過來,遞到慕雲漪麵前:“何況這不過是一枚香囊罷了,你戴著也並不代表什麽,不是嗎?”


    容月最了解慕雲漪之心中的魔障與糾結,也最知道這枚香囊對她的意義所在,所以她實在不忍心看著慕雲漪對自己這樣殘忍。


    果真,容月的“誘導”戳中了慕雲漪的心底,她開始重新正視這枚香囊:是啊,自己真的能夠舍棄這香囊嗎?


    今後慕修徹底消失,莫衍不再有當初的記憶,所以這枚香囊是自己身邊唯一與募集秀相關聯的物件了,若是丟棄了它,便是斬斷了自己與慕修的一切了。


    甚至慕雲漪的心底忽然響起一個聲音:接下香囊吧,沒有人會怪你的,你隻是把慕修放在心底,不會妨礙到任何人的……


    鬼使神差的,慕雲漪伸出手去想要重新握住那枚香囊,然而就在碰觸道香囊的一刹,如同被火焰灼燒一般,慕雲漪猛力將香囊推開,自己也後退了半步,抗拒地大吼道:“不,不該是這樣的,我不可以因為蘇彥的縱容,便可以心安理得地想著別人!”


    被慕雲漪推開的容月心疼的看著她:“小漪,你……”


    慕雲漪的聲音中充滿了對她自己的厭惡和失望:“我沒有資格這樣傷害蘇彥,也沒有資格這樣傷害蘇婥,那香囊不能再出現了,阿月,替我燒了它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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