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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從前都叫我莫衍哥哥,怎得方才叫我主子?”


    這一句話,幾乎讓念柏熱淚盈眶,這些年他如何不想當初在上陵城的莫衍哥哥?可是他不敢靠近,更不能相認!終於,他等到了這一刻,他的主子迴來了,上陵城唯一給過他溫暖的人迴來了。


    之後,念柏對莫衍講了一切,從他被灌下假死藥、種下雙生蠱,直到被偷送出宮直到現在再次被喚醒,除了他失憶的那些年裏慕修的身份。


    “那麽過去的這十年,我是誰,我又在哪裏?為什麽我一點都想不起來?”


    果然,如同無庸所說,對於十年的過往,莫衍一定會刨根問底,而念柏也無比自然地將他與無庸商議好的“一段過往”講給莫衍聽。


    “主子你出宮之後原本是被安置去灃城的一個富商家做養子,誰知在去往灃城的路上馬車被山匪打劫,車夫死了,而你幸被雲遊在外的無庸神醫所救,後跟著神醫迴到了這霧隱峰中。”


    “神醫無庸?所以你我現在所處便是神醫的草廬?”看著周遭陌生的環境,莫衍根本沒有任何記憶。


    “是啊,這些年你就住在霧隱峰中與神醫相伴,所以這些年小的們才難以找到您,直到半年以前才有了消息。原本依照淑貴妃娘娘的遺願,讓您就在這裏安度一生,小的那是跟神醫交代了一切便離開了,誰知數日前您不慎誤食山中毒草,又摔下陡崖,命懸一線,神醫不得已便為您解開雙生蠱救命,同時派人把小的也召來了。”


    念柏一口氣講完,神情平靜、口吻鎮定,這段話在莫衍尚未蘇醒之時,念柏已在心中默念了幾百次,便是為了不讓莫衍發覺任何半點破綻。


    要知道一個成功的謊言,便是三分假混上七分真。從莫衍的反應來看,念柏的努力顯然沒有白費,莫衍的眼裏沒有任何疑色,便是信了這一套說辭。


    “念柏。”


    “主子,怎麽了?”


    莫衍打開窗子,看著自東邊而來的曙光,心中毫無半點敬畏,“既然真正的我已經醒來了,便不能在這樣苟且偷生了,過往的事情,是該做個了斷了。”


    在念柏與無庸的故事中,莫衍過去的十年皆在霧隱峰中,所以整件事情便不得不清楚告知孟漓,否則孟漓出現,這事必會穿幫。


    因此已經很久沒又出現在霧隱峰的孟漓,被無庸急急召迴,成為除東昭三個暗線和無庸之外,第五位知此秘密的人。


    原以為一切都已經過去,莫衍也迴到了最初的身份,卻不想孟漓在霧隱峰與莫衍的相處中發現了些許異常:他對孟漓無意中提起的許多事情和地點,似乎十分清楚或是並不好奇,就算念柏會對他講,可很多東西實在太過零碎和詳細。於是孟漓有意試探,但不知是不是莫衍已有察覺,再後來的接觸中,他處於“莫衍”這個身份之中幾乎無懈可擊,也再沒有露出任何可疑之處,這使得孟漓一度認為使自己多心了。


    直到一個看似再尋常不過的月初之夜,既然雙生蠱已解,那麽朔月之夜的剜心之痛也應當隨之消失,可孟漓卻發覺莫衍麵色煞白、嘴唇毫無血色,雙手似乎在微微顫抖,察覺到孟漓在觀察自己之後,莫衍竟是下意識地飛快地將手背到了身後。


    不對,他在隱瞞!孟漓幾乎立時便下了結論。


    莫衍感到不適,何必躲躲閃閃,孟漓與無庸皆在,有任何情況應當告訴他們而不是第一時間隱瞞。


    令他如此做的原因隻有一個——朔月之痛仍在,或者說,雙生蠱根本沒有徹底解除!


    第二日早上,孟漓來到莫衍所居的廂房,見他正坐在門前的石凳上,麵前的石桌上擺著棋盤,而左手執白子,右手執黑子。


    “自己與自己博弈多無趣,你若不介意,不若我與你切磋一盤,如何?”


    看到孟漓,莫衍眉宇之間似有轉瞬即逝的猶疑,但口上依舊是毫無破綻地說道:“甚好,隻求孟神醫不嫌我棋藝粗淺才好。”


    孟漓坐在莫衍對麵,看著麵前下了大半的棋局,笑道:“此局皆是你一人所就,可這黑白二子落子的風格卻是大相徑庭,黑子鋒芒畢露、激進淩人,而白子卻似乎步步隱忍、處處蟄伏。”


    “哦,原是開局落子不同,才造就兩子愈發不同的走向與境遇,讓孟神醫見笑了。”莫衍邊說邊“無意”地將手拂過棋盤,黑白棋子瞬間混在一起。


    孟漓不動聲色,而心裏原本隻有七八成的猜測,眼下已近十分,他一邊與莫衍分著黑白棋子,一邊說道:“棋局如人生,就算是開局不同,但每個人的風格和野心是不同的,所以落子布局便會不同,能夠一人下出兩種截然相反的棋風,可見你當真有一顆玲瓏心呢。”


    “什麽玲瓏心,左不過隨便打發時間罷了。”莫衍若無其事地笑著,指了指已經空了的棋盤,和兩罐棋子對孟漓說:“請。”


    孟漓隨手將白子拿到自己麵前,二人的對弈隨之開始。起先二人你追我趕、平分秋色,直到莫衍一招掩人耳目、釜底抽薪,連續吞了兩輪白子,孟漓精心策劃的白色棋陣已被吞噬的所剩無幾,棋盤已成黑子的天下。


    “若換了從前,你必不會這般咄咄逼人,連吞我的棋子。”


    “從前?”莫衍抬頭看著孟漓,似是完全沒有聽懂:“這應當是我與神醫第一次對弈,何來從前之說?”


    “我與大皇子莫衍當然是第一次。”孟漓似笑非笑的抬起頭看著對麵的男子,“可我與慕修可不是呢。”


    “我聽不懂神醫所言何意。”莫衍與孟漓對視,毫無躲閃,“神醫所說的慕修可是西穹順親王府的慕修?聽聞他一月前死在了一場大火中。”


    可或許孟漓已在心中有了定論,所以莫衍此刻如何鎮定自若,在孟漓的眼中都是強行掩飾。


    “你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我,慕修,你還在這個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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