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如此,夫人也不會故意借男裝的沈氏女公子來氣越騎將軍了。


    沈瑤林摸著下巴。


    這麽說,所有的症結都在袁尋身上了?


    兩人不再說話,屋中隻響起沈瑤林清脆的啃果子的聲音,偶爾伴有綠翹為她倒揚梅玉露的聲音。


    過了大約有一柱香的時間,紅凝來報,說玲瓏夫人已經酒醒了,想要見沈瑤林。


    沈瑤林在綠翹的服侍下擦了擦手,匆匆跟著紅凝去見玲瓏夫人。


    臥室裏,玲瓏夫人果然已經酒醒了,側臥於床上,隻是眼角的殘紅和隱有的淚痕,證明剛才夫人哭過了,屋裏的氣氛有些冷凝。而能惹哭夫人的人……沈瑤林一個眼刀飛了給了冷漠立在一側的袁尋。


    除了他還能有誰?


    「雁奴,我一向視你如親女,此次一別,不知何日才能再相見。你一定要好好的……無論有什麽事兒,都可以來陳留找我……」


    「夫人……」


    沈瑤林心中動容。


    這個時候,玲瓏夫人還關心著她日後的安危。


    玲瓏夫人似是有些累了,說完這些話後,便躺下來休息了,「袁尋,幫我送送雁奴。」,側過的身子,一滴淚落入香枕間,再尋不到蹤跡。


    ……


    外麵的天依舊陰雨纏綿,細雨如絲,隨風淅瀝,似是永沒有停的那一日,讓人們的心情也如這雨天一般,沉重壓抑似是永無出頭之日。


    沈瑤林帶著煙年沉默的跟在袁尋的身後,卻在上軟轎之前,發了話:「你們都下去,我有話要與越騎將軍說。」


    「是。」


    煙年退得幹脆。


    連紅凝都沒有半分遲疑,帶著身後的一眾女婢下人們退了下去。


    一時間,大門口,孤零零的就剩下沈瑤林和那個宛如刀鋒般的男人─袁尋。


    沈瑤林望著外麵的斜風細雨,幽幽開口,語氣陰冷,還帶著一絲詭異的神秘,「你知道玲瓏夫人會死與何時嗎?」


    「你說什麽?!」


    一直冷漠如山的男人猛然轉過身,雙目精芒爆漲,不怒自威。


    「棲風視你若親女,你竟敢咒她?!」


    袁尋的冷冷目光宛如刀鋒一般冰冷刺骨,透著審視和壓抑的憤怒。


    她會咒夫人?!


    沈瑤林都快被袁尋的邏輯給氣死了。


    滿洛陽誰不知道她與玲瓏夫人關係親厚?就算袁尋一直留守陳留,從未來過洛陽,可是,沈瑤林不相信這十幾年來,他沒有一直關注著玲瓏夫人!


    他若真的對玲瓏夫人無意,怎麽會一直不娶?!


    「袁尋,你是袁家軍的越騎將軍,現在天下亂象已現,你別說你連這點敏感度都沒有……一旦戰亂開啟,玲瓏夫人勢必是要上戰場的。隻要上了戰場,生死就再不由已……」


    「連你都沒有把握可以放言自己在戰場上可以全身而退吧?」


    沈瑤林無視袁尋身上澎湃凜冽的寒氣,直視袁尋微紅的雙目,嘴角微挑,似諷似嘲:「你已經耽誤夫人十幾年了,還要繼續耽誤她多久?」


    「也對……」


    「也耽誤不了幾年的……」


    「不如……你掰著手指頭數一數夫人還能活幾年……?」


    一想起玲瓏夫人未來的結局,沈瑤林就心疼難忍。


    她都恨不得手上有把大錘,直接敲開袁尋這榆木疙瘩的腦袋,她讓袁尋掰手指頭數一數夫人還能活幾年,是因為這是她經常做的事情。


    每少一年,沈瑤林都要焦慮難安,心情低落好些日子。


    「你……!」


    「你憑什麽認為我們袁家就一定輸?!」,袁尋雙手緊握成拳,尖銳的目光直視沈瑤林。


    「可你能肯定你們袁家一定會贏嗎?」


    誰敢在楚家以及天女所在的謝家勢力麵前,放言一定會贏?就連他們袁家家主也不敢吧?


    沈瑤林完全不俱,媚眼中帶有一絲瘋狂,不退反進,惡意滿滿:「你猜是三年還是兩年……亦或是……一年……?」


    聲音輕得微不可聞,一字一頓。


    卻宛如是在拿刀淩遲著袁尋的心,直痛得袁尋渾身顫栗,眼底血絲密布,可卻遲遲不能奈何眼前這個牙尖嘴利的女公子。


    這一句一句,將袁尋的心捅得千瘡百孔,血肉模糊。可是,袁尋卻猛然意識到這個沈氏的女公子說的是真的,是他一直忽略的。


    他以為他還可以守著棲風到老……可是,實際上……


    他們很可能已經沒有時間了。


    「袁尋,你雖將‘巡’改為‘尋’……可是,有時候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不要等到芳魂再無處可尋時……」


    「再後悔莫及……」


    沈瑤林與袁尋擦肩而過,緩步雨中,身後留下她幽然的一句。


    袁尋整個人像被定住了一般。


    沈瑤林迴府後說了玲瓏夫人要將紅袖山莊贈於她的事情,並給父兄看了那地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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