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王府。


    書房。


    培鬆將一封塑封了三道漆膠的文牒交於伏在幾案上之人,“王爺,陛下方才派人送來的密令。”


    那人修長的指尖一頓,放下狼毫,接過文牒。


    培鬆望向麵前男子,心中忍不住感慨,王爺俊美無雙,難怪桑雲姑娘豁出命去,也想求得王爺一絲憐惜,就是可惜了。


    王爺對她隻有敬重,並無男女之情。


    “對了,今日王妃…”


    培鬆頓了頓,看了眼自家王爺的表情,將許雲姝今日早上做的事,一五一十稟報。


    “至於王妃為何會有司查院的腰牌,屬下已經派人去查了。”


    謝之竹動作一頓,抬手扶了扶額。


    “罷了,把調查的人都撤迴來吧,至於王府的事,也隨王…”他頓了頓,似乎‘王妃’這兩個字十分難說出口,末了,繼續道:“也隨她去。”


    培鬆有些驚詫,倒是沒想到,王爺竟然對王妃如此包容。


    可看王爺這模樣,又似乎在躲著王妃……培鬆一時間倒是有些看不明白了。


    培鬆想了想,道:“王爺,王妃一日就將王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條,也算是為王爺您解決了後宅之憂了。”


    作為下屬,培鬆自然是希望王爺能與王妃琴瑟恩愛。


    謝之竹抬眸看了他一眼,不語。


    培鬆自知多言,低下頭去。


    撕開膠印,印著敕令的條文展現在他眼前,謝之竹一目十行。


    培鬆悄悄抬眸,見王爺在看完密令後,原本蹙起的眉,竟慢慢舒展開,末了,似是鬆了口氣似地,唇角勾起抹弧度。


    讓培鬆愈發好奇,這密令的內容了。


    “皇兄讓本王,明日就秘密啟程,提前出發前往封州。”今日朝堂之上的事,謝之竹一迴府就聽培鬆說了。


    而沒過多久,陛下的命令就送了過來,將出發的時間提前了一日,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謝之竹垂眸,眸底閃過抹若有所思。


    封州賑災銀無辜失蹤一案,定有隱情,皇兄是想讓他,避人耳目,暗中行事。


    謝之竹將密令遞給培鬆,培鬆恭敬接過,看完後,臉色微變,他自然也想通了其中關竅。


    謝之竹輕點桌麵:“這幾日,你留在王府,掩人耳目。”


    “可是王爺您…”


    培鬆麵露焦急,他的職責就是負責王爺安全,此次封州之行,定困難重重,艱險萬分。


    謝之竹抬手,打斷他的話,“三日後,本王會安排馬車,你再隨馬車出城。”


    “你不必擔心本王,皇兄為本王安排了南驍騎護航。”


    培鬆一驚,“南驍騎?”


    其實。


    眾人隻知,司查院精兵侍衛統一被稱之為驍騎,卻不知道,其實驍騎也分南北,北驍騎配合北鎮撫司處理京城事務,而南驍騎……全都出自軍營。


    培鬆這下終於放心,南驍騎各個精銳,武功皆不在他之下,定能保護王爺安危。


    但隨即,培鬆又想到一事:“明日?可是王爺,王妃的迴門日…是後日……”


    謝之竹起身,挪開燭火上的罩子,將密令點燃,聞言一頓,似是才想起此事,頗為頭疼地扶額。


    “王爺…”培鬆小心翼翼道:“其實,王爺可以與王妃商量一番,王妃深明大義,想必定然願意配合。”


    謝之竹看著火舌將文牒一點點吞噬,火光閃爍,讓他整個人的臉處於明暗交雜中,“此事重大,知曉的人越少越好,迴門日那日,你就隨便找個借口,搪塞過去就成。”


    培鬆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什麽,但見自家王爺一副‘此事已定,不容更改’的模樣,還是沒說出口。


    正打算告退,就聽見王爺又開口道:“本王記得,庫房裏有不少西域進貢的首飾,你派人挑出來,全給王妃送去吧。”


    培鬆一喜,看來王爺心中還是有王妃的,“是!”


    領了命令,培鬆匆匆離去,並沒有聽到自家王爺盯著灰燼喃喃的話。


    “正是因為她人好,才不能一錯再錯。”


    他已經誤了一女子,並不想因為這張臉,再誤另外一女子…


    說罷,謝之竹長歎了口氣,托著下巴望向窗外,有些出神。


    … …


    午膳過後。


    柳向卿才匆匆趕來司查院,身上朝服都沒來得及換下,手中多了一幅畫卷。


    邵一塵給他倒了杯水,柳向卿接過,一飲而盡,而後又嫌茶杯太小,幹脆抓起茶壺,仰頭牛飲,連續喝了三大壺,才緩過來。


    他將畫卷遞給邵一塵,餘光這才瞥見一旁的許雲姝,愣了下,“王、王妃,你怎麽還在司查院?”


    許雲姝挑眉,“怎麽?我不能在?”


    邵一塵聞言,解繩帶的手一頓,抬頭,對柳向卿擠眉弄眼,示意他趕緊別說了,可惜柳向卿壓根沒看他,繼續在作死邊緣蹦躂。


    “不是,隻是覺得王妃成婚第一日,應該多陪陪王爺才是……”


    邵一塵:……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哦,他不需要我陪,他有人陪了。”許雲姝麵無表情道。


    “有人?誰啊?難道是明月樓的桑……唔唔唔。”柳向卿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邵一塵捂住了嘴,邵一塵賠笑著看向許雲姝:“你別生氣,他就這性子,軸還不會說話。”


    若非柳向卿的確有幾分本事,髒活累活也都願意幹,還能牽製住柳林補,邵一塵也斷然不會同意他入司查院,在招人這一塊,邵一塵一直都是謹而慎之。


    “我知道。”


    許雲姝拿起畫卷,展開,見柳向卿被邵一塵按著坐下,補充了句:“我真沒生氣。”


    邵一塵依舊捂著柳向卿的嘴,對許雲姝露齒一笑,“對對對,你真的沒生氣。”


    許雲姝:……


    罷了。


    許雲姝無語地抽了抽唇角,垂眸,看向畫卷。


    畫卷邊緣已經微微有些泛黃,看起來有些年歲了,畫中女子,瞧著約莫十六七歲的模樣,眉眼稚嫩,五官精巧,穿著粉色宮裝,發間別著一根素銀簪,眼睛透過畫卷,與許雲姝對視。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琴六的模樣,應該是當初入宮時,宮中畫師所繪。


    想來,這應該也是她留在這世間的,唯一一幅畫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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