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雲姝偏頭看向翠蘭,低聲道:“翠蘭。”


    翠蘭立馬上前。


    許雲姝在她耳畔耳語了幾句,最後重點叮囑了句,“……記住,別真砍。”


    “是!”


    翠蘭不知道小姐為什麽要讓她這麽做,可是,小姐說的,就是聖旨,她照做就是!


    於是,在眾人都沒反應過來,王廟甚至連頭都沒抬起的瞬間,就聽見翠蘭大喊了一聲,從腰側抽出防身匕首,直衝王廟而去。


    王廟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後退,但又見是個姑娘,覺得有一戰之力,下意識伸出手想要去拉扯她的胳膊。


    而翠蘭在被他握住前,就已經停下了動作,側退一步。


    將王廟徹底暴露在眾人麵前。


    眾人看的清楚,王廟舉起格擋的手,是左手。


    柳向卿眼眸眯起。


    領著王廟前來的驍騎頓時意會,將人按在地上,王廟掙紮了兩下,沒能掙紮過,臉色漲紅地怒罵道:


    “你、你們到底想幹什麽?我要告你們濫用私刑,屈打成招!”


    許雲姝幾步上前,蹲下身,兩指捏住王廟的左手,迫使他的手舉到空中。


    還沒停留兩秒,王廟的左手就似是不受控製一般,顫抖了兩下。


    “殺人分屍,左手用力過度,所以先前才會拿不穩茶壺,是吧,王廟。”


    許雲姝語氣平淡,仿佛就是在陳述一件既定的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王廟依舊嘴硬,他將頭偏到一邊,恰好就看到了不遠處,被安置在方布上的,劉三的屍塊。


    一雙眼空洞的眼窩,就這麽直勾勾地盯著他。


    王廟頓時臉色一白,嘴唇顫了顫。


    這時。


    一名驍騎來到後院,將一遝寫著密密麻麻字跡的紙交給柳向卿。


    柳向卿接過,翻看了幾下後,停住動作,一目十行掃過,抬頭看向王廟。


    眼眸透著幾分冷意。


    “王廟,揚州惠安人,上過四年私塾,十三歲時家道中落,多年鄉試未中,五年前來京城奔親,三年前與劉三幾乎同一時間進入千味樓…欠興義賭坊


    一百兩銀子。”


    “明明隻有二十兩!我就隻借了二十兩!”


    聽到最後一句話,原本還在嘴硬的王廟卻突然激動起來。


    “所以,你為了還錢,才在一個月前偷了配方,後被人發現後,栽贓給劉三,你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


    “隻是,你沒想到,劉三心中不甘,又偷偷跑迴來找證據,你被他發現了,他想拉你去找劉東家解釋清楚,不曾想你竟然暴起殺人,事後為了隱瞞,才將其分屍!”


    “是不是!”


    柳向卿暴喝一聲。


    王廟嚇地身體一顫,低垂著腦袋,沉默不語。


    柳向卿周身氣勢盡顯,上前一步,“是或不是?!”


    王廟身體又顫了顫。


    “很好。”


    柳向卿輕飄飄的笑了笑,“我給過你機會了。”


    王廟猛地抬起頭,雙目赤紅到幾乎能滲出血來,“要怪就怪他自己運氣不好!”


    … …


    兩天前。


    天剛蒙蒙亮,王廟被人從興義賭坊打了出來,像塊無人需要的破布。


    他甚至都忘記了自己是怎麽迴到屋舍的,那時,他滿腦子隻有自己欠下的那一百兩銀子。


    可是明明一個月前,還隻是二十兩啊!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竟然翻了三倍不止,他一月的工錢才五錢,要不吃不喝多久,才能還清這一百兩?


    更別說,興義賭坊的東家說了,如果七日內沒還清的話,他就會拿著借據找到劉東家。


    倒時,怕是他這包吃包住,月錢還多的工作也要丟了。


    於是王廟再次把主意打到了千味樓的配方上。


    一個月前,他就聽說廣義坊李家鹵味的老板放出話來,重金購買千味樓的配方。


    那時他就動了心思,隻不過這配方剛寫了一半,就被東家察覺,說是要搜查宿舍。


    一時之間,王廟慌了神,下意識就把那寫著配方的紙塞到了劉三枕頭下。


    最開始,寫配方時,王廟就留了個心眼,配方故意模仿著劉三的字寫的。


    人贓並獲,劉三很快就被東家趕了出去。


    王廟心裏想著,當晚就趁著夜深人靜,人和狗都睡了,出了門,往廚房走去。


    不成想。


    隔牆有耳,原本應該早就迴荊州的劉三不知怎麽的,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了廚房。


    得知真相的劉三氣急敗壞地想拉著他去見官。


    王廟自然不願,拉扯之間,餘光掃到了砧板上的砍骨刀,這幾日的憋屈和苦悶一下子爆發,頓時惡向膽邊生。


    … …


    交代完全部。


    王廟整個人就像是被漏氣的氣球,癱軟在地上。


    從他拿起砍刀砍向劉三的那一刻。


    就注定了他的命運。


    可仔細想想,若非今日許雲姝來千味樓,又恰好發現了那形似雞爪的人手,興許王廟真能逃過這一劫。


    隻能說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劉三終於在死後,洗刷掉了身上盜竊者的罪名,得以安息。


    劉千看向那屍塊,眼中多了幾分悔意和羞愧,想了想,轉頭對柳向卿拱手作揖:


    “大人,劉三的屍身可否交由小人來安置?他與小人是同鄉,他的死,雖不是我之過,可也跟我識人不清有一定關係,我想由我為他買棺入殮,再托人將他送迴劉家村,好生埋葬。”


    兇手既已找到,司查院也就無需再管理屍身。


    柳向卿點頭,允了。


    “多謝大人!”


    案子能如此快速解決,這多虧了許雲姝,想著,新上任的府尹李知章看向許雲姝的眼裏過了幾分欽佩。


    陛下聖旨一下,人人都說這商賈之女斷然配不上光風霽月的瑞安王。


    可今日一見,李知章覺得,說這些話的人都瞎了眼。


    如此短的時間,就為他添了一項政績,李知章都想好生把許雲姝給供起來。


    心裏暗暗下定決心,以後要多與朝雲堂的東家喝喝茶。


    這許姑娘,未來定能成大才!


    “柳大人。”


    李知章心如明鏡,見柳向卿頻頻看向許雲姝方向,就知他有話要與許姑娘單聊,忙上前一步。


    “罪名已定,我就把王廟帶迴去了。”


    柳向卿點點頭。


    “麻煩李大人了。”


    司查院的牢房,可不是誰都能進的。


    “大人客氣。”


    李知章吩咐下去,又對許雲姝禮貌地笑了笑,這才領著順天府的人,離開了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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