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許明在草堆裏醒過來還是在上京的時候,那時叫醒自己的是錢小子。當時天剛蒙蒙亮,沒有人看見自己。不像如今,許明在無數路人的注視下尷尬地起身。


    頭痛欲裂的許明顧不上羞臊,艱難地扶著牆站了起來,然後奪路而逃。


    “昨天到底是怎麽迴事?”頭疼稍微緩解了些,許明尋了個茶攤,叫了一壺茶,坐著歇息。


    許明忍著頭疼,迴想著昨天夜探鄭家別苑的經過。


    “最後的那個爆炸,不會是楚風又把別苑給炸了吧!”許明雖然不相信楚風能在四個返虛境大能的手裏炸掉別苑,但是他確實有這樣的“前科”。


    “先休息一會,馬上迴別苑看看去。”許明打定了主意,坐著慢慢地喝茶。


    溫熱的茶水滋潤了許明疲倦的身軀,他的頭疼也漸漸消失了。


    這時,隔壁桌也坐上了兩個男人,看著樣子像是去趕集的。


    “聽說了嗎,昨天有人把鄭丞相家的園子給炸了!”一個嘴有些歪的男人說到。


    另一個男人眼睛極小,就好像在眯著眼睛說話一樣:“就是陛下禦賜的那個園子?”


    歪嘴有些惋惜道:“唉,是呀,據說好多名貴的花草都被燒了!”


    眯眯眼“嘖”了一聲,驚訝卻又有些敬佩的樣子,說道:“到底是誰,敢炸丞相家的園子?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歪嘴悄聲道:“據說啊,是那個被青陽宗通緝的楚風!”


    眯眯眼不敢相信地看看歪嘴:“不可能吧,他為什麽要炸丞相的園子?沒理由啊!”


    歪嘴搖搖頭:“誰知道呢。而且正巧,昨晚青陽宗的兩位長老都在丞相的園子裏,剛好抓個現行!”


    眯眯眼“嗬”了一聲,問到:“那楚風有沒有被抓?”


    歪嘴道:“那當然被抓了,兩位長老一齊出手,幾個迴合就把他製服了。”


    眯眯眼可惜道:“那楚風怕是兇多吉少了。可惜了一個天才呀!”


    歪嘴卻覺得很平常:“中道隕落的天才多了去了,不值得可惜的。”


    ……


    “楚風被抓了?!”許明心神激蕩,頭又痛了起來。


    他顧不上喝茶了,結了賬,就往客棧走。


    半路上有一個告示牌,一群人圍著看,還指指點點地。許明隱約聽到了“楚風”的名字,停下來擠進了人群。


    “昨日青陽宗要犯,楚風,入丞相別苑行兇。適逢青陽宗鍾劍二老皆在丞相園中,當場抓獲楚風。其同伴現已逃跑,下落不詳,據悉有三女一男。若在帝都發現可疑人員,請速速報官,青陽宗必有重賞!”


    “李意歡他們逃了?”許明稍稍放下心來,轉念一想,又擔心起來。


    三個女孩,就算逃跑了,但以她們兩個結丹境,一個沒有修為的實力,在帝都怕是也藏不了多久。許明心急且頭痛,但他顧不上休息,慌忙又擠出人群。


    許明偷偷潛迴客棧。


    他們的房間空空蕩蕩,東西都收拾得幹幹淨淨,別的不說,這三個女孩子倒是挺細心的,走的時候把東西都帶走了,沒有留下什麽證據。


    許明也沒再做停留,轉身出了客棧。


    “目前的情況是,楚風被抓,意歡她們也不知道逃去了哪裏。”許明尋了一處僻靜的巷子,靜下來細細盤算著。


    “如今之計,還是要先找到關押楚風的地方,先把楚風救出來再說。”許明打定主意。


    青陽宗並不知道他和楚風的關係,所以許明其實沒什麽好怕的,他大大方方地走在帝都的街道上。


    “先去打聽打聽青陽宗的人的位置吧。”許明想著,“他們大概率是派人來參加除夕的晚宴的。”


    帝都內有不少告示牌,上麵都貼著青陽宗的告示和懸賞。許明裝作湊熱鬧,擠進人堆裏,問道:“在下有些線索,卻不知青陽宗的仙人們在何處,諸位有知道的嗎?”


    有熱心腸的人迴答道:“報官就行了,帝都府尹會告訴仙人們的。我們一介凡夫俗子,怎麽能知道仙人們的住處呢!”


    “你若是想見見仙人,可以去映月湖碰碰運氣,那裏可能會有青陽宗的仙人。”又有人說到。


    “映月湖?”許明沉吟半晌,抬起頭道謝:“多謝!”


    涼地多山,曾經的映月湖旁還遠沒有如今這般繁華,四周是草木與山林,彼時這裏是獸鳥魚蟲的天下。後來涼國崛起,在此地建都,才有了今天繁華宏偉的帝都。


    傳說涼高祖麾下的第一大將,嚴雙英攻下龍城,繼續北上時,曾在這片湖旁邊駐紮休整。嚴雙英文武全才,在湖畔寫下了一首詩。可惜當時軍中沒有筆墨紙硯,沒能記錄下來。不久後,嚴將軍病故,這首詩也失傳了。當時隨行的參將隻記得其中的一句:“陽雁叫霜來枕上,寒山映月在湖中。”


    後來高祖為了紀念嚴雙英,就以詩中的“映月”二字給這片湖命名,這才有了“映月湖”。


    當然,這片湖早已沒有了嚴將軍當年駐軍在此時的寂寥,反而在這寒冷的冬天,湖畔依舊熱鬧繁華。


    時近傍晚,昏黃的太陽在雜亂無章的雲霞中徐徐下沉,它把薔薇色的餘暉,閃爍不定地蒙在湖麵上。


    湖畔的酒樓妓館,紛紛亮起了燈。夕陽的餘暉還未褪盡,斑駁的光影就已經侵占了湖麵。


    許明看見不少修士裝束的男子進了酒樓與妓館。這也難怪,畢竟終年在宗門內修煉,難免太過無趣。好容易能出來俗世走走,當然要放縱一把。可以理解。


    “這裏說不定真的能找到青陽宗的人。”許明眼睛一亮,進了一家氣派豪華的酒樓。


    他還是沒膽子進青樓妓館。


    果然,他在酒樓裏發現了青陽宗裝束的修士。那人正在和另外兩個宗


    門的兩位弟子推杯換盞,猜拳行令。許明在他們旁邊找了張空桌,點了幾個酒菜默默地聽他們的聊天。


    “不好意思,兩位兄弟,為兄又贏了。”青陽宗的那人喝得滿臉通紅,喜笑顏開地拿走桌上的靈石。


    “許兄好手氣啊!今天我們倆怕是要把家底都輸給許兄了。”穿著藍衫的瘦弱的修士無奈地笑到。


    “還是我本家!”許明看著那一位“許兄弟”強壓著內心的狂喜,拱手向桌上的其他兩位說到:“僥幸僥幸,承讓承讓!”


    “哎,許兄,聽說你們青陽宗長老昨天把楚風抓到了,真的假的?”另一位手腕上帶著一枚奇特的紅色手鐲的修士問到。


    青陽宗的道袍腰間有一條綠色的絲帶束腰,那人或許是吃撐了,伸手將絲帶鬆了鬆,說到:“那肯定是真的,劍老出馬,一個小小的楚風,還不是手到擒來?”


    “話說為什麽楚風會去鄭丞相的別苑?然後剛好鍾劍二老都在呢?”藍衫疑惑道。


    紅手鐲也點點頭:“正是,小弟也有此惑。”


    綠絲帶有些尷尬:“楚風為什麽會去鄭家別苑我倒是不知,但是鍾劍二老,這……”家醜不外揚,綠絲帶突然變得忸怩起來。


    “說啊,許兄,怕什麽?以你在青陽的地位,連說說長老的事情都要畏畏縮縮地嗎?”藍衫激他道。


    紅手鐲也揶揄道:“難不成青陽內門第一的許師兄,是個什麽都不敢說的慫貨?”


    綠絲帶喝了酒,正神誌不太清醒,又被兩人一激,當即漲紅了臉:“你們也不必激我,不就是兩位長老的糗事嘛,有什麽不敢說的?上次抓許明失利,鍾老抗下了責任,被三長老逐出了主宗,發配到帝都來當一個閑散執事。後來鍾老受鄭修傑所托,幫忙監視李牧。前些天劍老帶著我們到了帝都,昨天就去見了鍾老。兩人暢飲到三更,剛睡下就聽到了一陣響動,發現了楚風竟然進了別苑,就順手抓住了。”


    “感情是炸胡。”紅手鐲玩味地笑笑,“那為什麽,兩位長老坐鎮,楚風還能炸了鄭家別苑?”


    “這,這。”綠絲帶麵露尷尬,“要不是二位長老醉酒,豈能由楚風胡來?”


    藍衫“嘿嘿”一笑:“可是我聽說,要不是定國侯,楚風可就跑了!”


    “酒後戰鬥,難免有失水準,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看著綠絲帶窘迫的神色,紅手鐲和藍衫愉快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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