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一把手馮根生在書房看到手機上武賢軍的來電號碼,心裏有些忐忑,更多的是激動和期待,他深唿吸兩次,清了清嗓子,待鈴聲響過三次後方才接聽,說道:“老連長,你好久沒給我打電話嘍。”


    那邊武賢軍心情糟糕,開口說,你個家夥,難不成要我天天打電話煩你。


    “嗬嗬嗬~” 馮根生打哈哈傻笑兩聲,說道:“我嘛,會有點怕,不過我估計有些人是巴不得你能接到你的電話,哪怕是挨罵也會開心呢。”


    武賢軍就又罵道,你別對刀仔那小子太客氣,該克他就給我克他,如果不是你這個家夥,我就要處分你了,搞什麽搞,亂用監聽設備。


    馮根生一聽,這武賢軍是在罵自己兒子林思武,心裏略略踏實些,急忙追問是怎麽迴事兒。


    “這小混蛋在她媽媽林婉挎包裏放監聽器,林婉昨天和我一起喝茶,今天在單位裏發現了,她不懷疑他兒子,卻把我一陣臭罵,說我監聽她,失心瘋了她。”


    馮根生聽了,在心裏暗暗發笑,這世上還真是一物降一物,武賢軍貴為地方大員,居然也有人能把他罵得狗血淋頭。


    “哦,我明白了,我明天一定臭罵他一頓,嚴格管控監聽權限,不能再讓他亂來。”馮根生嘴上這樣說,心裏卻想,你咋不親自罵他呢?還不是怕你那個前妻林婉兒。


    “嗯,技術偵查處是剛成立的部門,聽說那個新來的金局長還有兩把刷子,你就拿這件事兒給金凱上上眼藥,要震得住屬下,對於那個小混蛋,要注意方式,別人他再惹她媽媽生氣,林婉有心髒病,連我都要順著她。”武賢軍說完,又補充了一句,那個東西,你讓人來取一下,不用我教你如何拿這設備做文章吧?


    “當然,我就從造冊的設備記錄上查起,追問東西哪去了。”馮根生笑嘻嘻地說。


    “嗬嗬嗬,我倒是很想知道,那小混蛋會用怎樣的手段負隅頑抗的。”


    馮根生笑著迴答:“好的,老連長,迴頭我辦完了,慢慢講給你聽。”


    “嗯,根生你在榕城這個位置也熬了四五年了吧!先沉住氣,一兩年後再進一步吧。”武賢軍說完,也不等馮根生再囉唆,直截了當掛斷電話。


    第二天下午,馮根生拿到監聽設備後,抄下了設備編號,然後把督察處的令如山喊到辦公室裏交代了一番,令如山點頭離去。


    林思武六點下班前,例行去監控中心巡查,見到了氣唿唿的勞歆。


    “你們誰又惹大美女生氣了?”林思武笑嘻嘻地對著辦公室裏的人大喊。


    辦公室裏鴉雀無聲,過了一會兒,開心果杜曉曉開口說:“除了你和上邊的領導,誰敢壓迫她啊!”


    辦公室裏頓時響起了低低切切的笑聲。


    “哎呀,大猩猩,你的嘴咋這麽臭,吃了榴蓮加臭豆腐了嗎?”勞歆把手裏的紙團砸向他,杜曉曉一低頭躲過,就勢嚷著:“我要去醫院哦,我要報工傷,我要吃榴蓮。”


    林思武也被逗笑了,向勞歆一招手,帶著她走到小會議室裏,給勞歆接了一杯水放到會議桌上,開口問:“咋迴事兒?”


    勞歆皺眉撅嘴,紅了眼圈,說道:“下午一上班,令如山和辦公室的胖妞拿著設備清單來核損設備,查出幾項問題,就是登記造冊不及時,還有借還手續不規範的小事兒,然後借題發揮,陰陽怪氣地罵我們是敗家子兒。”


    “是嗎?”林思武飛快地思索起來,皺起眉頭呢喃道。


    局裏也不完全是鐵板一塊,政委耿浩海和馮根生是老對頭,下麵幾個副局長也是分成兩派。令如山是兩派誰都不鳥,兩派卻又對他“敬如山、畏如虎”,這事兒是令如山在給自己打殺威棒呢,還是有人使壞?!


    林思武想了半天,搖搖頭,故意耍酷打了個哆嗦,裝出不得要領的模樣。


    令如山在局裏是誰也惹不起的存在,風傳有靠山,又有小道消息說他就是領導的打手,是夜壺,工作做得好,領導離不開他。


    這令如山是黑臉包公,脾氣又臭又硬,說話陰損刺耳,不過他一般不會管設備這種小屁事兒,如果說是槍械科這類部門,被令如山一頓臭罵,倒有可能。對剛成立的監控中心——這個馮根生剛表揚幾次的新部門下黑爪子,就委實有些說不過去了。


    林思武百思不得其解,於是安慰勞歆說:“這世界能傷害你的,隻有你自己的意識。隻要能做到唾麵自幹,不把那些批評放在心裏,他令如山就是一條旺旺叫的狗。”


    “唾麵自幹,哼,不就是精神勝利法嘛!” 勞歆依舊噘著嘴,心想:“誰會有你那麽臉皮厚,被金凱罵得跟個孫子似的,還能恬臉笑著為他倒水點煙,一口一個‘領導是愛之切、恨之切’地恭維他。”


    想到這裏,勞歆又琢磨起林思武說的“唾麵自幹”,眼前浮現出林思武被金凱在臉上唾了一口唾沫,還賤兮兮地討好金凱的狗腿子漫畫模樣,心裏不禁開心起來。


    “林思武是武賢軍的兒子,都能受這些胯下之辱,自己一個小人物又算得了什麽呢?” 就這樣想著,氣兒就消了,又聽見林思武對她傳授厚臉皮經驗——如果令如山再批評你的時候,你就在心裏念 “王八念經,不聽不聽”。這時勞歆再也忍不住,哧哧笑出聲來,訕訕地說:“我也就一時氣,迴頭就好了!罵人罵自己,你看他每天氣唿唿的,肯定短壽。”


    “嗯,那必須的,他不早死,天怒人怨。”林思武瞪著眼睛,像煞有其事地點點頭,還咬咬牙,裝出一副痛恨至極的樣子。


    勞歆見他惺惺作態,在心裏感慨——你這個處長不去當演員真的是可惜了。


    在林思武離開辦公室之前,杜曉曉拿著設備登記清單來找林思武,說:“處長,你可不能監守自盜哦,這個編碼為2003xz1214q的定位儀,你說你拿去研究一下,現在玩夠了沒有,要還迴來啦~”


    林思武這才想起來,東西那天讓自己給放到老媽包裏去了。於是厚著臉皮指著表格說,你在這裏寫一條歸還記錄,然後在這裏再寫一條借出記錄,我來簽同意。


    杜曉曉嘴角一翹,說道:“不以身作則,厚臉皮。”


    林思武笑了笑,說:“做領導,厚臉皮是必須的,領導的批評是納鞋底的錐子,不被紮出血才是本事兒。”


    杜曉曉把表格扔給林思武說:“你先簽。”


    林思武搖頭說:“不,你上次弄丟的優盤,就是這樣賴上我的。”


    杜曉曉惡狠狠地瞪了林思武一眼,轉身離開了辦公室,過了一會,林思武喝茶時感覺肚子有點餓,在桌麵上找了半天,發現昨天在溫泉酒店買單時,前台送自己的一盒小點心不見了,搖搖頭,用鑰匙打開抽屜,又取出一盒,嘎嘣嘎嘣地嚼了起來,就在這時,杜曉曉又進來了,手裏拿著表格,用筆指著林思武,皺著眉頭罵他:“哼,偷我餅幹吃,看不噎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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