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燈光順著小窗透了進來,程妄隻能靠感覺摸索。


    許無恙身上有傷,小孩子又不經嚇,現在已經開始發燒了。


    那些人販子自然不會來管他們的死活,估計身上還背著人命還說不定。


    現在程妄必須得非常小心,要是被人販子發現,他和許無恙都要完蛋。


    在黑暗中摸索了好一陣,隻聽哢噠一聲,鎖被打開了。


    程妄小心的爬到許無恙身邊,伸手拍了拍許無恙的臉。


    附在他的耳朵邊上,小聲地說道:“恙恙,哥哥帶你出去。”


    許無恙有些迷糊地睜開眼,下意識地伸出小手,環上了程妄的脖子。


    程妄抱著他,貓著腰小心地將人給放到了卷門邊上。


    耳朵緊緊貼在在卷門上,這個地方是離村子是比較偏僻的,人販子應該是怕被人發現。


    寂靜的夜裏,除了蟲鳴聲,就隻有守門的人販子傳來的震天鼾聲。


    程妄迴頭,在地上不停地摸索著,終於找到了一根不大不小的麻繩。


    剛好是今天綁他們的那幾根,被人販子解下後,隨意地丟在了地上。


    程妄拿著麻繩在手心卷了卷,慢慢的挪到許無恙的身邊。


    “恙恙,你乖乖地躲在這裏不要出聲知道嗎?”


    許無恙睜著圓圓的眼睛,壓根不知道程妄要做什麽,但還是聽話地點頭。


    隻見程妄拿起那串鑰匙,循著記憶找出今天那個人開門的那枚鑰匙。


    程妄深吸一口氣,輕輕打開卷門一條縫,伏身慢慢爬了出去。


    他躡手躡地走向看守的人販子,那人睡得正香。


    程妄屏住唿吸,彎腰將許無恙抱了出去。


    結果,才走出去兩步竟踢到了門邊的木棍。


    這聲響瞬間驚醒了看守的人販子。人販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看到程妄抱著許無恙正要逃跑,頓時怒喝。


    “小兔崽子,敢跑!”說著就撲了過來。


    程妄立馬將許無恙放下,他不能讓這人去找幫手。


    這地方人販子比他熟悉,他必須要爭取足夠的逃跑時間。


    程妄趁對方沒反應過來,立馬抄起地上的木棍,用力朝對方的腦門砸了過去。


    程妄人長得瘦但也有十二歲了,用盡全力手上的力道也不小。


    隻聽一聲悶響,那人慘叫一聲,整個人晃了兩下,便摔在了地上。


    程妄生怕那人再爬起來,舉起棍子又狠狠砸了幾下。


    黑夜中那砸在肉體上的聲音,隱隱還有幾滴溫熱的血濺到了程妄的臉上。


    他目光盯著地上的人,渾身不由地發僵。


    “哥哥…他死了嗎?”許無恙拉著程妄的手,說話聲音都在發著抖。


    程妄這才終於迴過神來,慌張地丟掉手上的棍子,費力地將人拖進了倉庫裏。


    因為他的動靜,其他的小孩子醒了過來。


    透過門口照射進來的光,看清了眼前的場景。


    一時間便一個個開始哭喊了起來,嘴裏不停地喊著爸爸媽媽。


    但程妄也隻是個孩子,他隻想救許無恙出去,其他這些小孩,他實在無能為力。


    抱著許無恙轉身就要往外跑,豈料剛才還在昏迷的人卻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目光直愣愣地看著程妄,一步步向他走了過來。


    但可能程妄剛才下了死手,所以還沒有完全緩過來。


    程妄見狀,想也沒想立馬將手上的繩子套在了對方的脖子上。


    程妄雙手緊緊拽著麻繩,用力往後拉扯。


    那人販子被勒得滿臉通紅,雙手不斷掙紮著想去抓程妄。


    許無恙在一旁嚇得不知所措,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那人販子嘴裏還發出陣陣嘶吼,手腳不停地掙紮著。


    程妄沒多少力氣,手上的力道也憑著一口氣在撐著。


    籠子裏的小孩子害怕地蜷縮在角落裏,擠成一團。


    那男人畢竟是成年人,掙紮的力度自然不小。


    就在程妄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許無恙像是想起了什麽一般,轉身搖晃著抱起剛才落在門口的木棍。


    猛地砸在了那人的身上,但是用上吃奶的力氣,也打不出多少傷害。


    這時人販子一個用力,掙開了程妄的手,抬腳就將麵前許無恙踹飛了出去。


    小團子就像個皮球一般,嘭地一下砸在了身後的鐵籠子上。


    砸在地上滾了兩圈,捂著肚子慘叫著哭了出來,張嘴將饅頭吐了出來。


    程妄看到許無恙受傷,心中燃起一股怒火。


    他顧不上害怕,趁著人販子轉身對付許無恙的空當。


    立馬抄起地上的木棍,像是一頭奮力撕咬的野獸一般,再次朝著人販子的後腦勺狠狠砸去。


    這一次,人販子徹底癱倒在地,沒了動靜。


    程妄喘著粗氣,抓起地上的繩子將人捆死。


    飛快地做完這些後,程妄立馬跑到許無恙身邊,將人抱在懷裏。


    “恙恙,沒事吧?”許無恙小臉煞白,嘴角還掛著嘔吐物的殘渣,虛弱地看著程妄。


    程妄心疼極了,輕輕擦拭著他的臉。


    此時,籠子裏的孩子們哭聲漸弱,都眼巴巴地望著他倆。


    程妄將許無恙背在了後背上,急急地跑往門口跑。


    突然,一雙小手冷不丁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程妄低頭一看。


    是今天被打的那兩個孩中的一個。


    他正仰癱在籠子裏,睜著雙圓圓的眼睛。


    雙腿詭異地扭曲著,衣服上還染著大片的血跡,目光中滿是乞求。


    低低地也喊了一句:“哥哥…”


    程妄抱緊了身後的許無恙,壓根不敢再看那雙眼睛。


    也不敢轉身,因為他身後還有同樣那無數雙扒著籠子的手,在朝他伸過來。


    他不是英雄救不了所有人,這些孩子就算放出來也注定跑不遠。


    “我…我到時候找警察來救你們。”說完便頭也不迴地跑出了門。


    程妄大口喘著粗氣,背著許無恙就拚命往遠處跑。


    他不敢停歇,哪怕雙腿已經酸痛不已。


    背上的許無恙因為顛簸難受得哼唧起來,他也顧不上安慰。


    他不敢太過暴露,看到來往的車輛便飛快地躲起來。


    因為你永遠不知道,這些人是不是認識那幾個人販子。


    走了大概兩三個小時,天邊沾了上一點點白。


    他背著許無恙悄無聲息地爬上了一輛運豬車的後鬥裏。


    車鬥裏滿是豬的排泄物,程妄隻能抱著許無恙蹲擠在角落裏。


    不過好在沒有人發現他們兩個,許無恙渾身燙得厲害,嘴裏時不時說著胡話。


    程妄生怕會被發現,隻能用手捂著許無恙的嘴巴。


    兩個小時後,程妄趁著對方下車吃早餐的工夫,抱著許無恙跳下了車。


    在鎮上他不敢去報警,隻能先跑到縣裏麵。


    他先背著許無恙找到了一家賣早餐店的老板。


    謊稱自己是鎮上的小孩,爸爸媽媽沒在家,忘帶鑰匙了,借了對方的手機。


    立馬從已經燒得有些不省人事的許無恙嘴裏套出了秦阮的電話。


    才響了一聲對方就飛快地接了過起來,顯然秦阮也在找許無恙。


    聽到程妄的話,秦阮幾乎是當場就哭出了聲。


    程妄給秦阮講了一下具體情況,還報了他們的詳細位置,讓對方趕緊聯係警方。


    而他在掛了電話後,便背著許無恙進了警局的門口。


    警察看到他們兩個人,其實也是有點不相信的,以為是哪家任性跑出來的小孩。


    但是,沒多久他們便接到了異地警局打來的電話,這才相信了他們兩個的話。


    可能也是上頭給了壓力,甚至隱隱聽說驚動了媒體,所以出警也相當迅速。


    警察找到關押拐賣兒的倉庫時,那兩個摸了一晚牌的人剛準備迴到倉庫。


    結果就被當場抓獲了,而裏麵的被拐賣兒童也都得到了解救。


    但有小部分因為遭受長期的非人虐打,身體落下了不可逆的終身殘疾。


    這件事情引來了一大批媒體的爭相報道,引發了社會的高度關注。


    而程妄和許無恙也順利迴了家。


    但許無恙因為受了驚嚇,連發了好幾天高燒,在醫院裏躺了好幾天。


    而且可能是見到了,暴力血腥場麵,心理出了問題,所以經常會驚醒哭鬧不止。


    “小妄啊…不好意思,醫生說恙恙現在最好不要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


    阿姨非常感謝你,要不是你,恙恙也迴不來了。”


    程妄的臉上還留著一片淤青,手裏緊緊握著一隻豬豬存錢罐,表情有些失落。


    靜靜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良久之後才開口。


    “我知道的阿姨,這個是我送給恙恙的禮物,裏麵有七十塊錢。”


    程妄將手裏的豬豬存錢罐遞給秦阮,說道。


    “等他存到十八歲的時候,可以讓他來找我嗎?那時候我還想見他…”


    說這話時,程妄一臉認真,甚至還帶著一點點祈求。


    秦阮小心地接過存錢罐,伸手抱了抱程妄。


    “阿姨會交給他的,到時候他病好了,也會去找你的。”


    伸手拍了拍程妄的後背,小心地吩咐道。


    “你要是遇到什麽困難就來找阿姨,不要怕知道嗎?”


    秦阮拿了一小遝現金,小心地塞到了程妄的衣服裏麵。


    “記得好好吃飯,活著才能讓恙恙去找你。


    錢花完了再過來找阿姨要,就當我是你媽媽。”


    程妄本想將那錢還迴去,但是聽了秦阮的話,還是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


    秦阮摸著程妄那瘦得幾乎要脫相的臉,沒忍住轉頭抹了把眼淚。


    “秦姨…那我先走了。”程妄低著頭小聲地說道。


    “等一下,我給你拿點東西。”說著,也沒給程妄反應的機會,便轉身上樓了。


    沒多久,秦阮手裏便提著一小圓盒下來。


    “這是我和恙恙一起做的鮮花餅還有牛軋糖,就當是他的迴禮,你看好嗎?”


    程妄接過盒子,眼裏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驚喜。


    “謝謝秦姨。”


    秦阮看著程妄遠去的小身影,無奈地歎了口氣。


    許無恙經曆這些事的時候,因為年歲還小,加上醫生叮囑最好淡化這件事。


    所以許無恙每次提起時,秦阮都會安慰他那一切都是夢。


    在悠長的歲月裏,那件事,還有那個救他的小哥哥,也逐漸變得有些模糊起來。


    隻有那個豬豬存錢罐,一直都放在了許無恙的床頭。


    ……


    黑暗中,許無恙的頭虛虛地抵在了鐵籠子上,額頭上是一層細密的汗。


    往事在腦海中像電影一般劃過,每一幀都格外清晰。


    突然間,他像是在某件事中抽離了一般,緩緩地睜開了眼。


    被關在這種地方,是沒有任何時間觀念的。


    但是,他會感到饑餓,口渴。


    許無恙睫毛顫動了幾下,看了眼四周,依舊沒有任何響動。


    真是比鬼屋還恐怖,許無恙在心裏想著。


    下意識地舔了舔幹燥的嘴唇,感覺有點刺痛。


    “傻狗…在嗎?”許無恙喊道。


    “在的哦親,傻狗一直都在,有要害怕呢~”傻狗聽到許無恙的唿喚,立馬出聲。


    “你那裏有沒有水和吃的,先借點給我,等我出去了立馬還你。”許無恙有氣無力地說道。


    傻狗9527往自己的兜兜裏掏了掏,隨後又直接翻了過來。


    翻了半天,毛都沒有…


    許無恙覺得有一點點的無語,心裏不禁吐槽,沒有還掏半天!搞心態是吧!


    傻狗9527也是一臉為難,表情也有點苦哈哈的。


    “宿主你是不知道,前兩天我和小瘋瘋用所有積蓄首付了一套狗狗房。


    以後每個月都要還房貸,壓力可大了,現在是連零食都好久沒吃過了。”


    許無恙已經死心了,看來程遠是想渴死他,也不知道程妄能不能找到自己。


    想到這裏,胃裏一陣絞痛,一陣一陣的,疼得嘴唇都白了。


    “宿主,你等等我,我去給你找吃的。”


    說完,便一陣風似地溜走了。


    許無恙也沒太指望它能有什麽作用,仰頭看著天花板,細數著過往吃過的美食。


    沒多久,突然看到傻狗9527懷裏抱著一罐牛奶和兩小塊餅。


    許無恙小眼神一亮,立馬開口問道:“傻狗可以啊,從哪弄來的?”


    傻狗打開了牛奶罐的接環,插了吸放到許無恙嘴裏。


    “啊…我找綠茶組的喵茶茶3077要的,聽說好像是他宿主賞它的。


    還有這個,它說是鮮花餅,我聞著可香了…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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