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翎一下子站了起來,驚疑不定,“殿下,這是要做什麽?”


    “殿下這是在逼我們就範!”


    “要糧沒有,要命一條!來吧!”


    “是哪個說的,不想要命了?”雲秀投過去冷冷一瞥,把手按在佩劍上,道,“站出來啊。”


    敬酒不吃吃罰酒,她好好說話,這些鐵公雞聽不進去,那便也不能怪她了。


    許翎覺得壓力陡增,後背已經開始冒汗了,她經常能在陛下那兒,感受到這樣的壓迫感。


    不愧是陛下的女兒,雲家人的殺伐果斷,是骨子裏的。


    有幾人梗著脖子,擺出引頸待戮,英勇就義的姿態,不顧身旁人的拉扯,要站出來。


    許翎連忙打了個圓場,“她們說的醉話,當不得真。”


    “沒錯,沒錯,喝高了瞎說的。”


    “就是,就是。”


    任櫟站了出來,雙手一揖道,“殿下,刀劍無眼,還請殿下,讓各位軍官收了劍,多嚇人啊。這都是一場誤會,咱們其實早早就說好了,咱們願意為糧市司提供糧食。是也不是?”


    有人附和,有人點頭,還有人依然繃著張臉,似乎要杠到底。


    命重要還是錢重要,這個選擇是很好選的,她們這些商人,不怕有命掙沒命花麽?


    闖進來的衛戍軍,看著麵前一群人自顧自地唱著戲,把她們無視了個徹底,已經有些按耐不住。


    雲秀轉過去,看向闖入的麵生軍士,問過係統,她叫什麽名字,什麽職位。


    雲秀朝領頭的軍士行拱手禮,道,“本殿和大司農許大人,隻是在宴請這些商人,胡屯長,誤會啊誤會。”


    眾人附和道,“是啊,是啊,都是誤會一場。”


    胡屯長一張方臉一臉正氣,一揖道,“迴殿下,有人舉報這裏打架鬥毆。”她環顧四周,又細細打量了五桌神色各異的人,“這麽看來,並無此事,咱們迴了,多有打擾。”


    衛戍軍五十人又唿啦啦,魚貫而出。帶刀的軍士來去如風,但把那群商人嚇得夠嗆,已經全都噤若寒蟬,有的在擦額頭和臉上的汗,有的戰戰兢兢,手和腿都在抖個不停。


    眾人從義憤填膺,麵色漲紅,變成了現在臉色慘白,如霜打的茄子。


    商人們徹底蔫了,總算是知道,誰才是案板上的肉。


    隻有任櫟依然沒心沒肺,笑得像個狗腿子,微笑天使薩摩耶,就差沒搖尾巴了。


    雲秀看向了許翎,道,“許大人,指標分派下去了沒?”


    許翎道,“隻要能維持淩雲城五萬人吃上半個月,就能等到從其他城池的倉庫調糧。故而,需要十萬石,四十人,在座每人籌措兩千五百石糧即可。”


    雲秀問,“每人兩千五百石,也不多,你們能做到嗎?”


    “能做到,能做到。”


    “有有有,我有!”


    許翎派發了任務牌,商人們拿到任務牌,紛紛簽字畫押,隻得認命。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什麽是權力?能擺布她人,迫使她人聽你的話,按你的意願做事,就是權力。


    有權不用,她又不傻。當然,濫用權力,也會招致反效果。


    雲秀知道有懷柔之策,大家坐在一起推杯換盞,慢慢討價還價幾個來迴。


    但是,她沒那麽多耐心和時間了。


    她就當惡人,去唱那個白臉,讓許翎去唱紅臉吧。


    許翎看了一眼大殿下,拿出了自己的準備,“各位受驚了,這是巡城司為大家開的,每人十張路引。”


    雲秀又道,“陛下已經下旨,各位提供糧食,為陛下解了燃眉之急,將來可以成為皇商,做宮裏的生意。”


    許翎默默看了雲秀一眼。真是好大一張餅,這是大殿下自作主張吧?陛下有說過?上下嘴皮子一碰,話就說了出來,承諾了這群商人,但是怎麽落實,殿下又在給她出難題。


    許翎一想起要跟崔緹打交道,就有些頭大,她可真是怕了大殿下了。


    以勢壓人,以權迫人,逼得商人贈送十萬石糧食。


    權力是把雙刃劍,全看怎麽用,全看手握權力之人,是否有一顆公心。


    雲秀自問,問心無愧。


    不管過程如何,結果是好的就行了。


    雲秀坐在桌邊,吃了兩口菜,味道不錯,這廚子手藝挺好,她都想挖迴府裏了。


    四十來人簽好字畫好押出來,見雲秀閑適地舉著筷子,對她們道,“各位事辦好了,來吃麽?這夥食還不錯,比內史府的強。”


    眾人真是欲哭無淚,紛紛請辭。


    許翎也告辭了,她還得去安排接下來的事,重新找倉庫收存糧食。


    商人們全都離開,隻有任櫟留了下來,坐在了雲秀旁邊,跟著一起吃上了。


    隻見任櫟夾了一筷子雞肉,給她豎了拇指,“殿下真是高明,打一棒子給個甜棗。”


    “難道不是刻薄寡恩?”


    “哪裏哪裏,令人敬畏,總比任人摩擦好。”任櫟道,“有的人給不出來那麽多,很可能會選擇逃跑。”


    雲秀吃了口清爽的小菜,“要逃跑的話,就沒辦法了,腿長在她們自己身上。倒是你,任務能完成?”


    任櫟低頭湊近,聲如蚊呐,說,“實話說,係統給我找到了一個無主的地窖,裏麵囤滿了糧,那家的主人被奴隸殺了,這樣無主的糧倉應該有不少。”


    雲秀眼睛一亮,讓係統掃描,發現城郊的私人糧倉已經全都被悍民占了。城內倒是還有些隱蔽的地窖,沒有被人搶。


    這完全可以白拿,不拿白不拿。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雲秀拍了拍任櫟的肩膀,“任櫟,虧你想得到。你就可以把那些愁眉苦臉,完不成指標的小商人,都叫到你那兒,賣糧給她們了,是不是。”


    任櫟不是薩摩耶,是隻狐狸,難怪這麽愛吃雞。


    “殿下,這就叫做,資源的重新配置。”任櫟笑道。


    鍾奕在外麵馬車裏等著,半天不見殿下的人影,已等不及。他便下了馬車,走到了門口,推開虛掩著的門一看,桌邊二人勾肩搭背,任副管家都快湊到殿下懷裏去了,不由得喚道,“殿下。”


    雲秀一抬頭見到鍾奕,笑道,“阿奕,來一起吃。”


    雲秀又高聲朝門口道,“蘇青!也來一起吃啊,不吃白不吃。”


    鍾奕坐在雲秀身邊,雲秀攬了他的腰道,“衛戍軍來得恰是時候,阿奕當居首功。”


    任櫟也道,“是啊,是啊,那群囂張的商人,一見到衛戍軍,膽都給嚇破了,後麵,讓她們往東,就不敢往西哈哈。”


    鍾奕看著雲秀紅通通的臉,勸道,“殿下少喝點……”


    幾人和樂融融吃完,雲秀對蘇青道,“叫那些災民進來吃吧,不然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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