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問她為什麽不走,她告訴我心願未了,我說能幫她申冤,她卻不告訴我兇手是誰,隻頻頻說不行,說擔心害到我。娘娘知道是誰害了她?」


    皇後娘苦笑。「她不說是對的,就算知道你也無能為力,隻會惹禍上身。」


    蘇木皺眉,怎麽所有人都當他是隻會衝動的傻子?沉吟片刻後,他再賭一迴。「我曾見她在永春殿前徘徊。」


    永春殿……嫻貴妃,他猜到了?隻是……皇後垂眸,沉默不語。


    蘇木細細審視皇後的表情,所以是比嫻貴妃更位尊權重的人?明白了,這事果真不是他能夠追究。


    打開醫箱,他將從桃樹下挖到的小木盒放到桌麵上,道:「這是她讓我轉交給娘娘的。」


    眼帶疑惑,皇後將木盒挪到手邊,打開盒蓋,當她看見裏頭的珊瑚珠鏈時,眼睛瞬間浮上一層薄光。


    她花費很大的力氣才能阻止雙手顫抖,咬住牙關將珠鏈取出,打開鋪在珠鏈下方的紙條,上麵寫著生辰八字和一行小字:鬆羽山白雲寺。


    倏地,心髒狂跳不止,不受控的眼淚盈眶,這是不是代表……代表她可以心存希冀?代表她有權利幻想?


    緊緊握住拳頭、死命咬住嘴唇,她用盡全力控製情緒、壓抑傷心,她不斷吸氣吐氣,努力維持平靜,她一次次告訴自己,不能失控、不能過度反應,宮裏有太多隻眼睛在盯著自己。


    她必須收迴眼淚,必須不斷換氣,藉以平息心中狂喜。


    將杯中茶水飲盡,吞下喉間哽咽後,她對蘇木道:「多謝你,如果你再遇見喜嬪,請幫我轉告一聲我的感激。」


    蘇木轉頭,看向窗邊那抹身影,她在微笑,她在說話,唇邊的紅痣又不安分起來。


    他為她轉達,「她知道的,她知道娘娘仁厚寬慈,她說天理昭昭、疏而不漏,好人必得好報,娘娘一定會得到圓滿結局。」


    皇後緊緊咬住牙關,胸口已經被太多的激動占據。


    送走蘇木,皇後再三撫摸那條珊瑚珠鏈,淚濕成行,所以……沒死對嗎?他沒死對吧!


    好半晌,在平撫情緒後,她低聲喊,「紫衫。」


    一道黑影閃入,沒人知道她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皇後道:「傳令下去,把我們的人集合起來。」


    「是,娘娘。」


    京城發生大命案!梁尚書全家六十七口無一幸免,若非朝中同僚接連幾次上門都無人迴應,覺得事情不對才破門而入,還沒人發現這件事。


    怎麽會這樣?不久前梁尚書才為母親舉辦生辰宴,當時多數京官都到場,讓薛湯師父耗時三年建成的園子狠狠紅了一把。


    實在是想不出來梁家會與誰結仇?梁尚書是個與人為善的老好人,從不與人交惡的他怎會攤上這種事?


    刑部官員到場,以笙自然也跟上,而這麽厲害的事,擅長討好姊姊的他肯定要帶以芳一道來的,因此她打扮成衙役跟在刑部官員身後。


    一進門就聞到食物的腐臭味,卻沒有令人作嘔的屍臭味,不過以笙和以芳還是往嘴裏放了兩片生薑,戴上口罩和皮製手套才往裏走,刑部的官員看兩個小子啥都不怕,隻得硬著頭皮跟進去。


    以芳拿著炭筆,飛快將以笙說的話記錄下來。


    「堂屋裏有三具屍體,年齡約在六十歲上下,穿著盛重,並非常服……」


    他們觀察得很仔細,桌上有幾道菜,地上也掉落一些,三具屍體,一個仰麵倒地,一個趴在桌上,一個俯躺在倒下的椅子上。


    既然穿著盛重,代表這三人當中有主有客,或者他們正在接待客人。


    「都是一刀斃命,傷口在同樣的位置。」


    以笙蹲下身指指他們的脖子,那不是橫刀,而是直刀,從喉嚨正中央直接刺下,傷口不大,因此隻有少量血跡,隻是每個人、每個傷口都精準到一刀斃命……


    兩姊弟互望一眼,心底浮上同樣的疑問。


    那得是多厲害的武林高手才能辦到,中原一點紅嗎?如若不是,這些死者難道都不掙紮閃躲,任由人將刀劍往喉嚨戳?


    「這是梁尚書。」刑部尚書岑開文指指仰倒在地的老先生,他身形偏瘦、胡子花白,手裏似是抓著什麽。


    「鄭推官,你看。」以芳指著梁尚書的手。


    以笙翻過他僵硬的手臂,看見他掌心拽著一張紙,輕輕抽出後,發現那張紙被人撕去一半,他四下張望,卻找不到被撕掉的部分。


    打開紙張,上頭寫著幾個人名,兩姊弟逐一看去,意外地在上頭看見「周望」兩個字。周望?他果真沒死?他的名字為什麽在上頭?是不是代表這些年他隱身在梁尚書府裏?或是……代表梁尚書也在找他?


    一樁滅門血案,牽扯到父母親身上的璿磯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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