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下腰,他用聽診器聽聽她的心跳聲,量過血壓脈博,然後摸摸她的頭說:「好好吃中飯,睡一覺,下午兩點我來接你。」


    「一言為定。」


    他走了,去巡視其他病房,而她情不自禁地跳上床,手腳在半空中揮舞,快樂到無法言喻,直到發現心髒跳出異常速度,她立刻深吸氣、緩吐氣,試圖安撫生病的心。


    走出病房,身上的玫瑰香還在,周醫師彎起濃眉,輕淺一笑。


    沒有人知道,滿院子的玫瑰花是為她栽的。


    章護士看見他嘴邊若有似無的笑意,試探的問:「周醫師對每個病人都這麽好?」


    這是客氣話,正常人不是迴答「是」,要不就點點頭,不作答,可是他卻停下腳步,轉頭認真迴答章護士的問題。


    「不是,我對她好,是因為我喜歡她。」講完,他的笑容更清晰了,因為他很高興,護士給了他一個機會,明明白白說出自己不敢透露的心情。


    轉身,他繼續工作,留下錯愕的章護士,她定在原地,傻傻地看著他的背影。


    他醒了,嘴角的笑意還在,若有似無的玫瑰香彷佛也在,但「她」已經不在。


    蘇木下床,盥洗過後,走到後院打拳。


    這間新宅不大,隻有兩進,前前後後加起來不過七、八間房,扣掉廳堂、灶間、浴間、書房、藥室,也就剩下兩間寢房,他和師父一人一間恰恰好。


    不過房子少院子便大了,後院有井、有棵大樹,可以供師徒練武,至於前院……光禿禿的,啥都沒有,會買下這幢宅子是因它連著前頭的醫館,往來很方便。


    今天打拳,他不是太專心,因為突然想起來如果在前院種滿玫瑰呢?想著想著便不自覺地笑開。


    玫瑰開花送給誰?以芳會不會一個拳頭捏成玫瑰泥?


    真怪,理智上很清楚她們是不同的兩個人,可他總是下意識地把兩人疊合在一起,想把給「她」的全送到以芳麵前。


    這樣不對,可是他控製不了自己,他就是想對以芳好、再好、更好,他摸不透自己的心態,隻能任由情感控製自己的舉動。


    打完兩套拳,他進浴間沐浴,雇來的張嬸已經將早膳備下,他添了碗細粥,就著幾道菜吃過後迴到屋裏,尋了本書坐到書案前,翻開前不由自主地想著,今天她會過來,對吧?搖頭,他凝神聚思,把心力投注在書本中。


    後院與醫館間的門被敲得砰砰響,蘇木放下書冊上前開門,夥計看見他,滿臉緊張。


    「怎麽了?有急症患者?」


    「是,來了個年輕病人,受了刀傷,王大夫、李大夫都能處理的,但隨他來的小姑娘嚷著非要蘇神醫親自看診。我們同她解釋老爺不坐堂,公子隻有初二、十六才看診,可她不依,發起火來到處揮鞭子,現在前頭一團混亂,還有幾個來看診的病人閃避不及被打傷了。」夥計氣得直跳腳,長眼睛沒見過這麽蠻橫的姑娘,虧她長相不差、一身貴氣,可那脾氣卻教人不敢恭維。


    「知道了。」蘇木關上門,打開醫館後門往前方鋪麵走去。


    那是條能容三人並行的小徑,小徑兩邊各有一幢兩層樓房,左邊樓下用來儲存藥材,右邊樓下辟了間開刀房以及四間起居室,專供離家的大夫和夥計住宿,而樓上的房間全用來當病房。


    醫館生意蒸蒸日上,雖不到一房難求的盛況但住房率也達到八成,這是醫館剛開時他與師父始料未及的。


    唉,真的不是矯情,他們隻是想為留在京城這件事找到合理藉口,沒打算把醫館做大。


    走到醫館前方,那裏亂成一團,藥材散落滿地,受傷的病人縮在角落,無端招禍,眾人敢怒不敢言,隻能偷著空兒朝始作俑者瞪上幾眼。


    從蘇木走進醫館那刻,玉珍公主的眼珠子就黏在他身上拔不下來了,他就是人人都在討論的蘇小神醫?


    還以為是宮人們胡說,世上哪有什麽出塵絕倫、天神下凡?不過是溢美之詞罷了。她更相信二皇兄說的,他說蘇木哪有什麽好,還不是慣會討好巴結皇後和皇太後,大家這才一窩蜂的把話往好裏說。


    就像她,多少人說她是蓬萊仙子、月宮嫦娥,還有人說她是九天仙女下凡塵呢,可宮裏比她長得好的女人多的是,大家怎不拿同樣的話去講她們?還不是因為她們身後沒有一個叫做皇帝的親爹。


    打小她便與二皇兄感情深厚,二皇兄說啥她便信啥,二皇兄說蘇木是個千真萬確的小人,她便看也不想看他一眼,即使蘇木經常往宮裏去,她也從未見過他,沒想到竟是這樣一個芝蘭玉樹、風流倜儻的男子,教人一觀便為之心動。


    她終於明白那不是謠言,他的卓爾不凡、鶴立雞群是千真萬確。她下意識地鬆手,鞭子落地,失神地望向蘇木,一瞬不瞬。


    眼光掃過燕瑀和玉珍公主,蘇木嘴角勾起冷冷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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