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越走越快,一麵走一麵忖度著,那人是否認得自己?如果認得,她能不能動手?如果動手,會不會惡名外露?到時需不需要殺人滅口?煩呐煩呐……


    穿著夜行衣在屋頂四處亂竄的蘇木有些意外,這個時辰以芳還在外頭?


    他認得尾隨在以芳身後的男子,他叫張財寶,是京城有名的浪蕩子,成天鬥雞走狗、眠花宿柳,正經事半點不做,他家裏是開糧鋪的,幾代經營,有些家底。


    張家就這麽一個兒子,身邊女人無數,但幾年下來,別說孫子,就是一顆蛋也沒看見影子,前幾日砸下重金求到師父跟前,希望能醫治他的不孕。


    師父不耐煩,讓他出手。


    不難治,就是腎虛了點兒,可既然是神醫,自然要有神醫價位,於是一瓶金匱腎虛丸要走他五百兩銀子。


    不過吃個三、兩日,他便覺得精力無窮,能夜禦數女,立馬介紹那票狐群狗友來買藥。


    蘇木看不過眼,多囑咐了兩句,讓他節氣保身,至於他有沒有聽進去……看這樣子,恐怕是沒有。


    蘇木跟在兩人身後,沒急著出手,因為腳步虛浮的張財寶vs.力氣驚人的鄭以芳,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硬闖,自找死路的人不必路標,都清楚奈何橋該往哪個方向走。


    但蘇木好奇,在外頭再規矩不過的以芳會怎麽對付淫男?想著想著臉上揚起兩分惡趣味。


    以芳越走越煩,再走下去就要到家門口了,她沒打算曝露身分——假設他不認得她的話。


    這機率應該不低,因為與女裝的自己打交道的通常是後院女子,而男人數量稀少。


    深吸氣,她走進無人巷裏,天色很暗,隻有大戶人家門外掛的兩盞燈籠隨風搖曳,她停下腳步,轉身對上身後男子,彎眉一笑……


    真是美麗呐,她美得清晰,美得亮麗,美得有氣質,這輩子禦女無數的張財寶從沒見過這麽美麗的女子,比萬花樓、傾笑閣的姑娘更令人心動。


    以芳這個笑靨,讓張財寶的心瞬間化成一灘柔水。


    「姑娘,小生姓張,名財寶,是京城人氏,旺家糧鋪是家裏開的。」他出口就將身家全抖出來。


    商戶?很好,這會兒可以確定他不認識自己。


    「公子為何一路尾隨小女子?」


    「在下對姑娘一見傾心,盼得姑娘迴眸相顧。」一雙賊兮兮的眼珠子直盯著她胸前豐滿,嘴角出現微微的濕潤,他控製不住自己的雙手,它們有意識地朝她伸去。


    以芳慍怒,退開兩步,可他並不打算收手,張財寶仗著身高優勢把她逼到角落,試圖一親芳澤。


    赤裸裸的欲望令人惱怒,但她強壓怒眉,揚聲輕笑。「這樣啊,要不我出道題,若公子能答得上來,我便隨公子同去,如何?」


    同去?意思是想怎樣都隨他?意思是鬧到天昏地暗也無妨?他急道:「隻要答得上來就行?」


    「是。」


    「姑娘快問吧,雖然在下不才,沒能考上舉人,卻也讀過幾年書,是個有功名的秀才郎。」


    他癡癡地看著以芳,心道:不過是個小女子,學識有限、見識有限,能問出多難的題目?他自信地挺挺胸口,腦海裏早已勾勒出被翻紅浪的綺麗場麵。


    秀才也算功名?以芳忍住笑,用崇拜眼神望向他。「公子學富五車、才高八鬥,必能為奴家解惑。」


    「是是是,姑娘盡管提問。」他搓搓兩手,笑得口水直流。


    她拉下笑臉,陰沉地看向張財寶,聲音陰森森問:「請問公子,我是什麽時候死的?」話問完,眼睛上吊,黑瞳不見,隻剩白眼球。


    倏地,一股麻冷從他的背脊直往腦門竄上,手腳瞬間失去力氣,牙關不斷顫栗,張財寶大口大口喘著氣,他勉強自己轉身,想跑但兩腿虛浮得厲害,一步、兩步……一口氣沒提上來,竟昏了過去。


    看著他癱軟的身子,以芳嫣然一笑,膽子這麽小,還敢為惡?這種一咬很甜,卻越咬越渣的甘蔗男,不知道禍害過多少良家婦女?


    走到跟前,以芳猶豫地看看左右,確定沒有人,這才提腳「輕輕地」往他的重點部位踹下,劇烈疼痛讓他驚叫一聲、清醒過來,眼睛暴瞠望向以芳,這時遠方一顆小石子射過來,準確無誤地射上他的穴道,下一瞬他再度進入昏迷。


    以芳沒發現石子,隻是舒口氣,感激他……昏得好。


    她頭也不迴地轉身,走得飛快,漸漸地小跑步起來。


    隻不過……身後那是……腳步聲?張財寶醒了?他又跟過來?是沒嚇夠還是那腳踩得太輕?


    這……這這分明是在逼她使用終極暴力啊,於是她握緊拳頭、蓄勢待發,然後猛一轉身,揮拳朝來人捶去。


    砰!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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