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潮濕的林中隱藏了四個時辰,依然不見李家之人來到,大夥都有些懈怠。


    一名黑衣人湊近冷秋山,低聲道:“山哥,李家人是不是慫了,這麽長時間都沒來?”


    冷秋山狠狠瞪了他一眼,說道:“閉嘴,藏好。”


    那人“哎”了一聲,悻悻的溜到一邊,往山下望去。


    時至二更,一輪明月掛在山邊的樹梢之上,夜色深沉,秋涼似水,偶有幾聲夜鳥鳴叫之聲傳來,在山中迴蕩,更添冷寂。


    眾人正等的無聊,遠處傳來鳥類飛騰鳴叫之聲,攪亂了這寧靜的夜晚。


    冷秋山低聲喝到:“藏好氣息,莫被發現。”


    眾人連忙將身體氣息收斂體內,如同一木一石,與這山林融為一體。


    前方路麵幾百道人影縱橫跳躍,掠空而來,帶著濃鬱的殺氣,直奔冷家莊而去。


    一道渾厚的聲音響起:“父親,要不要派幾個人先去探查一番。”


    當先的蒼髯老者從鼻尖冷冷的“哼”了一聲,道:“冷家那丫頭,好大的膽子,竟將長兒傷成這樣。


    冷蒼石那老頭若是識時務,將那丫頭交出來,此事就此作罷;若他不識抬舉,今晚便是冷家莊覆滅之日。”


    聲音越來越遠,冷秋山依稀聽到不識抬舉四個字。


    他冷冷一笑,暗道:李家的雜碎,今晚敢來,算你們是好漢,不過,我們冷家莊便是你們的死地。


    待人群走的遠了,眾人自林中站起,緩緩尾隨而去,如同兇惡的狼群緊緊盯住龐大的羊群一般。


    冷家莊的婦孺已經接走,村寨一片黑暗,看起來寧靜祥和,如同任何一個普通的村莊。


    男人們手握兵刃,隱藏在村莊各處角落裏,就等李家進甕,來一個甕中捉鱉。


    村子正中,冷老爺子坐在一把不知何材質做的木椅之上,大刀金馬,霸氣十足。


    他微皺著眉頭,雙手縮在袖子,目光遙望李家的方向。


    村子靜寂無聲,在月華的照耀下,顯得安逸朦朧。


    眼前的安逸如同這朦朧的月光一樣,如夢如幻,隨時都可能被進犯的李家破壞。


    想到李家,他的眉頭皺的更深,臉色也變的更加陰暗。


    不知何時,李家開始對他們虎視眈眈,蠢蠢欲動。


    多年韜光養晦的生活,難道讓李家覺得可以染指冷家?


    冷家的傳承千奇百怪,但隻有一條核心,那便是隱居世外,遠離朝綱,自給自足。


    他們向望寧靜的生活,不願被世俗所纏繞。


    可當你拚命想從紅塵中解脫的時候,紅塵便帶著滾滾狼煙將你湮沒。


    人的欲望永遠是無窮的。


    凡人是,神仙也是,更別提這些修道之人,機緣、功法、仙草、靈藥、法寶,甚至是一個眼神,都有可能成為爭端的開始!


    可惜,過著田園生活的冷家,這些全都有,偏偏對手還認為他們不足以保護這些。


    李家便是一個看不起冷家的家族。


    他們認為李家,莊稼漢而已,目光短淺,有什麽能耐?


    這些奇物寶貝若是在冷家手中,終會被別人搶走,還不如放在我們李家的寶庫。


    你們沒有靈物,就會安全。


    帶給你們安全處境的,便是我們不求迴報的李家!


    天空上出現了烏雲,月亮將雲縫染成一個昏黃的光幕,周圍是一圈紅黃的色帶。


    日暈三更雨,月暈午時風,樹欲靜而風不止。


    冷老爺子可能坐得時間太長了,臉上有些疲倦。


    他從椅子上站起身來,還是那麽瘦弱,那麽矮小。


    他雙手叉腰緩緩扭著,隻聽見裏麵發出如爆竹般一串“劈裏啪啦”的響聲,隨後,他又輕輕的扳了扳手腕子,隨意跳了幾下。


    薛不語依舊站在椅子後麵。


    黃昏時,老爺子讓他離開這裏,去一個安全的地方,他拒絕了,很堅定。


    他隻說了一句話,冷雲兒是我的朋友。


    雖然他並不知道冷雲兒是不是當他是朋友?


    但當她在危難之時的那一聲薛大哥時,薛不語已經認定她是自己的朋友了。


    隻有把自己當成依靠,才會在那種緊急的形勢下喊出自己的名字。


    他不懂為什麽冷雲兒會把他當成依靠?因為他們此前隻見過一麵。


    冷雲兒讓他想起了司馬清。


    那個柔弱的姑娘,曾經也陷入過黑暗,自己將她解救出來!


    冷雲兒,順便也救救她吧!


    他暗嘲自己是不是想的太多了,直到冷老爺子那一串奇怪的動作。


    饒有興趣的看著眼前的老人,他這一係列莫名其妙的動作頗有深意,似乎在拉開身體的筋膜與骨骼。


    活動身體難道不應該是踢腿打拳蹲馬步嗎?薛不語不懂,他也不想懂。


    他隻想保留體力,在強敵來臨之時,多殺幾個。


    冷老爺子動作做完,臉上微微有汗水浸出。


    他用袖子輕輕的額頭的汗擦去,看了一眼自己的乖孫女,臉上又泛起那道柔和的光芒。


    再看著外來的年輕人,是越看越喜歡,年紀輕輕,便如此了得,以後,那還得了?


    他不禁又問了薛不語一句:“小夥子,今晚生死難料,你真不走嗎?”


    薛不語沒有迴答,隻是微微笑了笑,看向遠處的荒野。


    冷不願,冷烈、冷風父子三人已經迴歸,他們什麽都沒有問,隻是靜靜的站在老爺子身邊。


    冷不願手上戴著土黃的指虎,上麵閃耀著渾厚、又冷酷的光彩。


    冷烈與冷風兩兄弟,如同兩杆筆直的標槍,在風中站的筆直,紋絲不動。


    冷雲兒被老爺子趕了很多次,她倔強的如同不懂事的孩子,一定要賴在老爺子身邊。


    老頭舍不得打,舍不得罵,竟然求救似的看了薛不語一眼。


    薛不語心中一樂,這個看似無所不能的老人家,竟然也有人能收拾他。


    他向老爺子點點頭,站在冷雲兒身邊。


    北方隱隱有唿嘯聲傳來,薛不語眼中暗運神光,幾百道黑壓壓的人影站在村莊不遠處。


    李家老爺子在村外揮手止住隊伍,心中暗道古怪!


    這村子顯的太過冷清,太過安靜!


    如同一個大姑娘,孤零零一個人坐在深夜的原野上。


    他喚過兩名家丁,頭向村子的方向一偏,那家丁立刻會意。


    兩人隱入村邊房屋的陰影裏消失不見。


    一炷香的功夫過後,李老爺子額上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那兩個探路的人依然沒有迴來。


    進了村子之後,如同進入怪獸的肚子,一點聲響都沒的消失了。


    他素知冷家功法千奇百怪,便起了覬覦之心,而今天李英長因冷雲兒受傷,便是一個極好的借口。


    這孤零零的村莊此刻如一個隱藏起來的怪獸,對眾人暗中覬覦。


    但李老葉子何嚐又將冷家放在眼裏,隻不過是一個被曆史和仙緣所拋棄的落魄世家而已。


    他命身後眾人都點起火把,就這麽光明正大的走進了冷家莊。


    行進間,前方路中央一名老頭端坐在木椅之上,身後四男一女,赫然便是冷家父女,還有一名不知死活的年輕人,正不懷好意的看著他們。


    兩邊相隔十丈左右,就這麽互相看著,希翼從對方的眼睛中看出點什麽。


    風吹得更加凜冽,身上的衣服隨著風嘯聲颯颯作響,一種莫名的氣氛逐漸湧上心頭。


    除了火把在風中劈啪的燃燒聲,周圍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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