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花開正盛,草長鶯飛。


    “啪!”的一聲巨響從青城縣某個府邸傳出來,是耳光子的聲音。接著便是一陣男人的嗬斥:“沈河你個逆子,你就是這麽對待你的母親的嗎!”


    “老爺~別動了肝火,河兒他不是故意的~”嬌滴滴的女聲從沈河的頭上方傳來,剛才的耳刮子吃的太快,沈河還沒來得及做任何準備,就被扇倒在地,臉瞬間紅腫起來。


    “你就是太心善才會被這個畜牲登鼻子上眼,他今天偷你珠釵,明天就可能偷家裏的金銀財寶,以後說不定就會掏空家財,殺人放火!”男人氣憤的用手指著地上的人兒,胸口上下起伏。


    “老爺,河兒他才七歲,他的親生母親,在他幼時早逝,我這個做母親的沒能管教到他,是我的失責,老爺,您連我一並罰了吧~”說完,就假意要跪下,眼神嬌滴滴的看著身旁的男人。


    “嬌兒,你還懷著身孕。”沈老爺自然是不會讓自己的心肝寶貝,跪下,立馬用手撐起她要下跪的趨勢,口中直道:“你肚子裏可還懷著我們沈府將來的繼承人,可要小心點身子。”話語間一點兒也沒有考慮地上那個自己的親生兒子。


    “老爺,您可別這麽說,沈河才是你的嫡長子。”女子麵色憂愁,連忙說著,隻是低下頭的那一瞬間,一抹精光從眼底閃過。沈老爺沒看見,可沈河卻看的明明白白,在心裏嘲弄的笑了一下,原來這女人自導自演了這麽長時間的戲,不惜用嫁禍的方式,也不過是在為肚子裏的種鋪路。


    果不其然,那沈老爺聽到自己嬌妻如此之說,立馬兇狠狠地盯著地上的,滿腹心思,若不是當初沈家有難,自己不得已才娶了那個一點情趣都沒有的商家庶女,用她帶來的資金,拯救了沈家,誰願意去娶一個心中有其他男人的女子,最後還因為過多思念,鬱結於胸,早早的就病死了。這不是狠狠地打擊了一個作為男人的自尊心,想到眼前的孩子是自己酒醉強迫那女人的產物,就非常的不舒服。這不是時刻提醒著自己心裏那最深處的罪惡。


    想到這裏,突然內心煩躁,戾氣又立馬如同火焰般升起,冷冰冰的開口道:“既然是嫡長子,品行如此不端正,將來怎麽管理沈家呢?來人!”話音剛落,幾個仆人走了進來,跪倒在地。


    “少爺的需要經曆磨練,你們現在去準備車馬行李,將少爺送到青城山下的沈家建築的寺廟,跟著廟裏的長老們後麵磨一磨性子,召迴的時間另說。”說完使了個眼色給自己的心腹。


    那心腹立馬心領神會,上前,一把抱起倒在地上許久的沈河,領了一下命,便退下了。


    離開沈老爺那間房老遠,一個耐不住性子的小廝從看著老爺的心腹問道:“沈大哥,老爺這樣做是什麽意思啊?少爺這麽小,就送去寺廟,若是長期的耳濡目染,有了出家的心思,可怎麽辦?”


    那便是老爺想要看到的,一個常伴青燈古佛的兒子,比一個有可能威脅到自己,和自己下一任繼承人的兒子要好的多,現在當今聖上禮佛,自己的嫡長子受佛緣感化出家,傳出去也會成為美談,說不定會因此得到聖上恩典,畢竟沈家的祖上世代都為官,隻是到了沈老爺這一代,因沈太爺得罪權貴沒落了,不過,如果有了皇恩,那麽,沈家的下一代再出朝為官的可能性會更加的大。沈四不愧是被沈老爺賜了家姓的心腹,對於沈老爺的那些彎彎曲曲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不過……


    “老爺這番作為是為了少爺好,少爺太小,性格要被磨練一下,才能更好的繼承沈家,老爺的心思不是我們這些做下人的能夠揣度的,幹好自己份內的事就行,你快去把少爺的行李整理好,還有你,你們去把馬車拉來!”說著,便抱著懷中的人,進了少爺平時居住的房間。


    房間裏異常的冷清,大概是他的母親憂思過重,去世的猝不及防,竟然連一個能夠使得動的家仆都沒有給沈河留下,而沈府原本的家仆,都是府中老人,個個都是人精,自然是明白老爺的心思,對著這個名義上的少爺,不管不顧,隻是每日三餐照常給予,像什麽冷了添衣,熱了加冰,這些待遇完全沒有,有時候一個家生子的待遇都要比沈河好得多,畢竟家生子是有爹娘疼愛的。


    沈河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就像剛才明明是被人誣陷,他也沒有反駁,因為他知道,這個府邸沒有人會為他說話,連自己的娘親也從來沒有愛過自己,她在世時看自己的表情,如同看一壇死水,毫無波瀾。所以沈河年紀輕輕就早慧,明白怎麽去隱忍,才能夠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蛋,有些火辣辣的疼,不過沈河沒有掉一滴眼淚,他用手指指腹摸著懷中被嫁禍的珠釵,這本就是自己親生母親的遺物。不發一言,既然他們誣陷自己偷了這珠釵,那便是偷了吧。身無分文的沈河想著,若是以後要逃跑,有了這個珠釵也不會餓死。


    “沈大哥,一切都準備好了,把少爺抱上馬車吧。”剛才那個沒忍住詢問的小廝從輕聲的跑進房間裏說著。畢竟把一個嫡長子送到寺廟靜養,修身養性,在大多數人心裏,並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那就走吧!”沈四也沒注意躺在床上不發一言的孩子的想法,一把抱起床上的人兒,快步走了一段時間,將他送上了準備妥當的馬車。


    眼前的男童滴溜溜的大眼睛漠然的注視著自己,沈四突然覺得內心有些不忍,看了看四周忙碌的仆從,確定沒有人注意到自己,才開口說道:“少爺此去,無人照料,一切都得靠自己,寺廟雖是冷清,但是廟中藏書很多,少爺可以靜心學習觀看,說不定會走出另外一條道路。”說完,立刻閉嘴,放下車簾,囑托了馬夫幾句,便匆匆地騎馬離開了。


    走出另外一條道路?也許是第一次有人這樣都囑托自己,沈河雖然知道那人不過是一時的良心發現,不過對於自己,也算是記下了這份提點之恩。後來沈四因為今日之舉,成為沈家因謀害嫡長子,縱庶長子欺男霸女諸多罪行中唯一一個免除牽連的人,當然這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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