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彎下身子給自己的父皇稍稍整理了龍袍衣襟,讓父皇盡量的端正的坐在龍椅上,這個曾經唿風喚雨,萬人朝拜的聖上現在已然變成一個遲暮的老人,就連坐著都需要有人攙扶,一句完整的話語都說不出口。


    他想起了父皇在他年幼時循循教導他的慈祥模樣,他是父皇最疼愛的孩子,最為得寵,無論闖了多大的禍端,如何驕橫跋扈,這個男人總是舍不得懲戒他。


    或許這也就是太子不願意殺死自己父皇的原因吧,盡管他再怎麽大逆不道,可是心中仍然不願意做那一個罪惡的劊子手,是為了日後自己的心裏好過一些?還是他對這個男人存在一絲絲的父子之情?


    珠聯後麵的皇後見太子遲遲沒有下一步的動作,無奈於這個兒子的不成器,隻能對著皇上身邊的老太監使了使眼色,示意他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宣讀昨夜他們擬下的那道假聖旨。


    老太監盡管心中一百個不願意,可是昨夜那些恐怖的脅迫惡語曆曆在目,如若不照做,自己小命不保不說,株連九族凡是與他相關的人物都要跟著一起死,這上百條的人命,這個年邁的老太監怎麽背負的起?


    老太監年級跟皇上年紀相仿,從皇上還是太子時便一直跟著他,直到太子成龍,他也跟著晉升了。幾十年的朝夕相處讓他覺得自己現在所做的一切都充斥著罪惡與愧疚。


    顫顫巍巍的拿起金黃色的聖旨,先前一步,將聖旨攤開,照著聖旨內容莊嚴的宣讀起來,一如往日的那般。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聖旨內容與滿朝文武百官所想不差一二,自然是宣稱自己病入膏肓,時日不多,要退賢讓出皇位,由皇後的兒子也就是太子殿下繼承皇位。


    老太監將聖旨宣讀完,滿眼複雜的看了皇上一眼,不敢多說,默默退居一旁。


    皇上不知道是喝了昨夜太子送的湯藥,還是被氣急攻心吐血難止,此時病情惡化已經嚴重到不能言語,唯一能做的隻能用仇恨的眼神死死地盯著太子,滿臉的痛苦神色,拳頭緊緊的攥著不肯放開。


    此時的皇上若是有往日的威風,他恨不得將這兩個大逆不道天地不容的母子手撕處死。可是,這個當初張嘴就能辦到的事情,現在對他來說難如登天,他什麽都說不出口,什麽也做不了。


    聖旨宣讀完畢,一眾大臣又開始了交頭接耳的議論,其中疑點重重,但是這些疑心他們也隻能埋藏在心中,畢竟這可是當著皇上念出來的聖旨,誰敢質疑?不想活命了不成?而且太子也是皇上親自立下的太子,皇後的皇子,由當今太子繼位名正言順,任何人想要提出疑問那也是沒有足夠的理由。


    華易雲和江雲傾同時大驚失色震驚不已,果然不出他們心中的猜想,皇上恐怕是被挾持了,難怪皇上今日早朝遲遲不出現,而被軟禁的太子和皇後又同時出現在早朝上,之前皇上還在考慮怎麽處置這二人犯下的罪行,可轉眼之間他們就被無罪釋放了,還光明正大的出現在早朝之上,似乎先前二人被軟禁的事情從未發生過一般。


    而且皇上昨日親口所說要讓位給的是怡王,如今翻天覆地的變化著實讓人丈二摸不著頭腦。


    昨日還能走能說的皇上,今日就癱瘓了一般,定是被太子二人謀害挾持,那道宣讀的聖旨定然也是他們二人所為。


    江雲傾和華易雲心中百轉千迴思索著其中利害,要不要當著文武百官的麵當場戳破這個驚天謊言。


    華易雲剛想上前捅破這一切,江雲傾急忙將他拉住,低聲道:“你我都知道其中不對,甚至是滿朝的文武百官也知道其中疑點重重,可是隻憑你隻言片語的片麵之詞如何能讓人信服,沒有證據一切都是空談,沒有用的,先按兵不動靜觀其變吧,一定會有機會的。”


    “可是父皇他......”


    “聽我的!靜觀其變。”江雲傾死死地拉住了想衝上金殿之上的華易雲。


    華易雲急的是焦頭爛額,心急如焚,倒也不是急著那原本屬於他的皇位被自己兄弟奪走,他急的是此時病入膏肓的父皇危在旦夕,若是耽誤了病情事態就要嚴重到不可挽迴的地步,現在要是能及時給到父皇救治,說不定,說不定...


    華易雲想起了小時候父皇帶他爬山的情景,那時候的他鏗鏘有力威嚴無比,年幼的他跟在父皇身後,被遠遠甩出一大段距離,頂著烈日爬到了半山腰,累的是滿頭淋漓大汗,小腳像是被掛了千斤重鐵一般,一步也無法踏出,畢竟還是孩童,哭鬧著撒潑想要迴去。


    父皇看著哭鬧的華易雲不僅沒有半分關懷反而是不苟言笑,喝退了想要上前攙扶背起華易雲的宮女太監,丟下一句爬不上山頂就別迴去的話語,轉身就走。


    幾位宮女太監雖是心疼小皇子,可是哪敢違抗皇命,隻能丟下小皇子跟著聖上繼續前行。


    華易雲急的崩潰大哭,癱坐在地上翻滾哭叫,直到父皇和隨從不見了身影也沒有迴頭理他,當時的他怨恨著父皇的狠心,卻也害怕獨自一人留在這深山半腰中,隻能擦掉眼淚抽泣嗚咽著繼續爬行。


    山路很陡,隻一條山路從山頂曲曲彎彎掛下來,似一條山溪蜿蜓流淌於竹林之間,成人爬行都艱難異常更何況是一個孩童


    直到他累的快要倒下時,才堪堪看到山頂上的父皇正麵無表情等著他。


    年幼的華易雲氣急,身心疲憊的小孩子憑著心中一口怨氣咬牙堅持著,小手跟腳丫子都磨破了也沒有再哭出一聲,當最後一步當入山頂時,這倔強的孩子再也忍不住身體的精疲力盡癱軟倒地昏迷了過去。


    當他再次醒來時已經在下山的路途上,小小的身子伏在一個寬厚的背上,華易雲擦了擦眼角,不敢相信,那個一向對他不苟言笑的父皇居然將他放在背上小心翼翼的將他背下山,沒有宮女太監的幫忙,就這麽一步一步的走著,原本怨恨賭氣的心在華易雲幼小的心中頓時蕩然無存。


    那一段山路父皇跟他說了很多他似懂非懂的道理,其中影響深遠直至今日。


    金華殿上華易雲停止了思緒。


    越是迴憶越是讓他近乎無法控製住自己眼睜睜看著昔日強大的父皇如今變成一個傀儡一般任人擺布。


    華易雲不顧一切的想要上前,可是看到江雲傾那堅定勸阻的眼神,他強壓住心中的情緒忍住了,一切須以大局為重。


    “太子登基將在三日後舉行,今日早朝到此結束!退朝!”


    隨著話音的落下,眾位大臣紛紛退下,而皇後看著這一切已經近在咫尺,滿意的笑著,這一天她已經等了太久,太久,她終於看到自己的皇兒要登基當皇上了。


    早朝過去後,太子便親自吩咐讓人將皇上送迴了寢宮,然後派了大隊禦林軍嚴加守衛著,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內,違者殺無赦!這讓原本想要求見皇上的華易雲和江雲傾二人不禁焦急犯難起來,當下隻能打道迴府另想對策。


    皇上寢宮內隻剩那名始終跟在皇上身邊的老太監跟著照顧起居,畢竟老太監已經在他的掌控中是他的人,自然不怕出什麽亂子。


    皇上木訥的躺在榻上,整個人僵硬無比,嘴唇又黑又紫臉色蒼白。老太監再看太子看了一眼離開以後,當即跪下哭喪著道:“陛下!奴才大殿上所作所為是被太子脅迫的,奴才罪該萬死!”


    皇上無神的雙眼艱難的轉了過來,看著年邁跪倒的奴仆,無奈的閉上了雙眼,艱難呢喃了幾聲。


    老太監見狀,情急下急忙起身附耳傾聽。


    “找...”


    “找...怡王。”


    皇上艱難的呢喃著,光是說出這幾個字已經累得他滿頭大汗,老太監總算能懂了,皇上這是要自己找怡王來拯救當下朝政的局勢,製止太子的篡位謀權。


    老太監看著如今聖上的慘狀也是於心不忍,低聲迴應著:“皇上,老奴位低身卑,太子讓人日夜盯著這兒,老奴盡管想盡忠赴死都找不到機會啊。”


    聞言,皇上頹然的閉上了眼睛,這一切都是他親手造成,是他自己把自己的江山給毀了。


    “皇上,您喝點水吧。”老太監細心的端來茶水,給皇上喂下。


    茶水入口溫暖通暢,皇上自覺地喉嚨那麽疼痛,嗚嗚咽咽了幾下,嚐試再次說話,發出嘶啞無比的聲音。


    “畜生!這兩個畜生。”


    老太監喜出望外,道:“皇上您金口能講話了?”


    “又有何用?”皇上眼神黯淡,他終於知道自己突然失語並不是因為他的病情加重,而是昨夜那兩個畜生真在實物裏下了毒藥,目的就是為了今日早朝的篡位,而現在能講話了,恐怕是藥效已經過去。


    “皇上!奴才罪該萬死!奴才對不起您!”老太監撲騰一下再次跪地,痛哭流涕起來,他從小就跟著皇上,無論何時都跟著聖上陪著皇上一起成長起來的,如今皇上和朝政變得這樣讓他如何不愧疚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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