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平息的很快,或許是由於真正知道內情的人很少,所以,絕大部分朝臣和百姓根本不知道萬春園被抄的事和普安郡王有關。他們也不知道,普安郡王已經被軟禁在王府之中。


    秦檜嚴命內部知情人不得大肆宣揚此事。一來是他知道皇上不許宣揚,二來,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秦檜之所以策劃此事的目的,便是要將普安郡王徹底踢出太子的爭奪戰。現在顯然他已經做到了這一點。普安郡王被軟禁在王府之中,雖然他還活著,但其實他已經跟死了沒什麽區別了。在皇上的心中,普安郡王已經失去了繼承皇位的資格,這便足夠了。現在,有資格的現成的人選便隻剩下了一個,那便是被自己牢牢控製在手裏的恩平郡王趙琢了。除非皇上真的龍體迴春,把後宮幾個新選的妃子的肚子搞大,能生出一個真正的龍子來,否則恩平郡王便是唯一的確定的人選了。


    秦檜當然知道,以皇上現在的身體狀況,想要有個親骨肉的可能性根本沒有。秦檜比誰都關注這件事,所以皇上臨幸了何人,過程如何,他都讓安插在皇上身邊的內侍稟報的清清楚楚。眼線的反饋是,皇上根本不能入港。每天晚上,雖然龍床上很是熱鬧,但是都是皇上的無能狂怒之聲,不能人道時粗鄙的咒罵和毆打侍寢妃子的聲音。妃子們從龍床上下來,都是精疲力竭的樣子,但那可不是皇上龍精虎猛,而是被皇上毆打折騰的。壓根也成不了事。


    秦檜明白,其實趙構心裏也清楚,他這一輩子是不可能有自己的子嗣了。之所以還沒有正式議定太子之位,是他心有不甘。他還希望奇跡會出現。秦檜心裏早有了打算,他是不可能無限期的等下去的,解決了普安郡王之後,下一步他便要帶著群臣集體上奏,請立太子了。


    至於普安郡王的同黨們,史浩和方子安等十幾名朝臣,秦檜並不急著處置他們。那些人已經沒了靠山,惶惶如喪家之犬,估摸著很快便有人要主動投入自己的門下。其中的頑固分子如史浩方子安之流,自己其實要對付他們也不難。隻是目前尚不便如此,畢竟皇上顯然不希望牽扯太多,不希望把事搞大,得過一段時間,找個機會將兩人給處理了並不是難事。朝廷裏現在除了那個楊存中之外,沒有任何人會跟自己唱反調了。且容方子安史浩多活幾日。就像是貓抓到了老鼠一般,看著老鼠瑟瑟發抖的蹦躂,也是一件賞心樂事。


    “都是不堪一擊之輩。無敵,還真是有些寂寞啊。”秦檜滿是惆悵的這麽想著,誌得圓滿,得意洋洋。


    ……


    十一月初六,夜黑風寒之夜。天氣如此寒冷,所以初更之後,京城街道上便已經少見行人。


    和寧門外,皇宮西北方向鳳凰山東坡下,普安郡王趙瑗的王府便坐落在這裏。整個王府之中黑燈瞎火一片寂靜,隻有零星的燈光閃爍。王府門前和圍牆外圍,不時有負責看守的禁軍兵士來迴走動。兵刃和盔甲的碰撞聲刺耳而冰寒,令人不安。


    一隊巡邏的兵士縮著脖子從王府西牆旁走過,從山坡下吹來的寒風讓他們一個個渾身冰冷。這種時候巡邏是個苦差事,他們隻想趕快巡邏完這一趟,然後進溫暖的休息間裏暖和暖和身子。下一趟,怎麽也要拖延個一炷香時間再出來。


    巡邏的兵士們匆匆而過,轉過圍牆牆角消失哎黑暗處。下一隊巡邏兵士還在數十步之外的另一處拐角尚未到達。這個短短的間隙時間裏,兩條黑影從坡下的林木間縱躍而出,飛速衝向圍牆。


    其中一人身手敏捷的摘下肩膀上背著的一捆繩索,繩索唿唿轉動,猛然飛上半空,嗒的一聲落在圍牆頂上。扔飛索的人用力一扯繩索,繩索一頭的抓鉤牢牢的卡在了牆頂的石頭縫裏。


    “上!”那人一揮手。


    另外一名黑影伸手抓著繩索雙臂用力如猿猴一般飛速爬上了一丈二尺多高的牆頭,然後伏在牆頂上屏息觀察了片刻,往下做了個手勢。下方那人也開始攀爬。當北邊牆角另一隊巡邏兵士提著燈籠出現在數十步之外的小道上的時候,牆頂上的兩人已經收起了繩索,靜靜的伏在牆頂上等待他們通過了。


    盞茶時間後,兩個人輕車熟路的來到了普安郡王府的後宅,來到了趙瑗居住的寢殿之側。


    寢殿前後都有禁軍值守。但這難不倒摸進來的兩個人。兩人從殿角斜壁上爬行而上,趁著一陣冷風襲來,殿門口幾名禁衛縮頭轉身避風的片刻時間,從欄杆處翻下來到廊下。高大的黑影將一柄長匕首在長窗縫隙裏一劃,便推窗和另一名黑衣人一個翻滾進了屋子。長窗開合之際發出的聲響並未引起守衛們的注意,畢竟冷風襲來,很多長窗都吱吱呀呀的作響,根本不足為奇。


    普安郡王睜著眼睛躺在寢殿東側的黑暗的臥房內,這段時間他什麽也幹不了,天天睡覺打發痛苦的時間,以至於晚上他根本睡不著。這樣的寒夜裏,他隻能躺在床上,聽著外邊風聲唿嘯,聽著長窗吱吱呀呀的作響,心中滿是感傷和自怨自艾的打發煎熬的時間。然後,他聽到了輕輕的腳步聲。


    “誰!什麽人!”趙瑗警惕的坐起身來,伸手從枕邊抓起長劍。自從被軟禁之後,趙瑗的兵刃不離左右,他最擔心的便是有人乘機對自己下手,要了自己的命。這種時候,他必須萬分的小心。


    “王爺,是我。方子安。”腳步聲停下了,有人低低的說道。


    “啊!”趙瑗激動的跳下床來,欣喜叫道“你來了,你來救我麽?事情解決了?父皇叫你來的?”


    方子安噓了一聲,低低道“王爺,外邊有禁軍,切莫大聲。”


    趙瑗的激動之情迅速消退,隻這一句,他便知道不是自己所期望的那樣。方子安是偷偷進來的,並非是奉命來救自己的。


    不過他很快又高興了起來,畢竟這麽長時間被軟禁在此,外邊的情形一概不知,也不知道該怎麽應對。現在方子安來了,那便是一根救命稻草,總算是還有人記得自己。


    “子安,快來。我有很多話要問你。你能來真的太好了。危難見真情,此刻我才知道誰是對我最忠心之人。”趙瑗低聲說道。


    方子安轉頭對身旁的沈菱兒道“菱兒,你守著門,我和王爺說話。”


    沈菱兒點頭應了,無聲走到門旁佇立。方子安掀開布幔,走到趙瑗床前。光線黯淡,兩人都看不清對方,但是方子安能感受到趙瑗激動的唿吸聲。


    “方子安見過王爺!”


    “莫要多禮了,莫要多禮了。子安,你是第一次來本王府中,本該盛情款待,誰能想到是這種情形下見麵。甚至……甚至連茶水也不能請你喝一口。”趙瑗歎息道。


    方子安道“王爺,不說這些了。王爺還好麽?”


    趙瑗苦笑道“好,好。嗬嗬嗬,吃了睡,睡了吃,怎麽能不好?這麽多天了,我連這個殿門都沒出去過。我堂堂普安郡王,落得個如此地步,真是生不如死。子安,我都快瘋了。我真的要瘋了。”


    方子安沉默片刻,輕聲安慰道“王爺不要這樣,事已至此,還請麵對現實。此刻雖然難熬,但未嚐不是一種磨練。豈不聞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先苦其心誌的道理。”


    趙瑗歎息道“還談什麽天降大任,這一迴,我是徹底的栽啦。父皇已經徹底的放棄我啦。我完了。”


    方子安沉聲道“王爺豈能輕易言敗?王爺如此,教人心中不安。王爺若無鬥誌,那麽我這趟來,便無意義了。”


    趙瑗苦笑道“不是我沒有鬥誌,事情到了這樣的地步,你覺得還有轉機麽?方子安,本王感謝你來看我。你真是有情有義之人,這種情況下還來看我,我真的非常的感激你。但是,自此之後,你千萬別來了。我不想連累你。”


    方子安靜靜道“王爺,子安來見你,是為了大宋江山社稷,為了大宋江山。王爺當初的誌向便全沒了麽?就這麽認輸了?”


    趙瑗長歎一聲道“我心不甘,但力有不逮啊。被人抓住了這麽大的把柄,還有什麽未來可言?對了,萬春園……怎麽樣了?”


    “被抄了。相關人等都被秦檜殺了。”方子安道。


    趙瑗身子一抖,顫聲問道“那惜卿呢?她也……”


    “惜卿沒事,我救了她,她現在安全的呆在我的府裏。”


    “謝天謝地,那就好,那就好。你居然能救得了她,真是厲害啊。當日我被直接看押,想要傳信出去,卻根本沒機會。沒想到你還是得了消息啊。誰給你送信的。”


    “王爺,我的消防軍衙便是最大的情報網,而且是公開的,不會被人詬病的情報網。比你的萬春園可好太多了。萬春園的建立就是個錯誤。”方子安道。


    趙瑗聞言歎息道“是啊,確實是個錯誤。我承認這一點。還是你有遠見,消防軍衙是最好的選擇。當初我還罵你不該錯過進兩府中樞的機會。看來是我的目光短淺了。”


    方子安道“不說這些了,史大人和我都沒事,皇上顯然不希望事情鬧大,老賊也沒敢借題發揮。事實上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王爺倒了,這便是他的目的。但王爺不要灰心,我正在想辦法絕地反擊。這次來便是和王爺通個氣,告訴王爺外邊的情形的。王爺要耐得住性子,穩得住身子。這樣我們也都放心些。王爺若是失去了鬥誌,那麽我們一切的努力便也毫無必要了。”


    趙瑗驚道“絕地反擊?你有反擊的計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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