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安好好的清洗了一番,換了身幹淨衣服之後心情別提多麽舒坦了。甩著濕漉漉的長發出來的時候,見春妮正將自己拿一堆滿是汗臭的衣服往木盆裏放。方子安忙製止了。


    “扔了吧,本來想叫你燒了的,但燒了不吉利。”方子安道。


    “都是好好的衣服呢。洗一洗便好。”春妮道。


    “扔了,那裏邊堪稱是囚牢一般,穿著晦氣。”方子安道。


    春妮看了方子安一眼,點頭應了。她從方子安的表情裏讀出了些許東西。那科舉的貢院似乎真的很可怕的樣子,要不然怎麽會有人死在裏邊呢?死了人的地方,似乎真的不吉利。


    春妮燒了幾個菜,煮了白米飯。雖然隻是普通的家常飯菜,方子安吃的甚為香甜。喝了半壺酒,吃光了盤中菜,還吃了三大碗白米飯,讚不絕口。吃飽喝足,方子安困意上來,打起了阿欠,春妮忙讓方子安去房中歇息,自去收拾碗碟清洗。方子安口中推辭,但身子確實很疲倦,主要是精神上的倦怠。三天時間精神高度緊張,晚間又睡不安穩,此刻放鬆下來,困頓難以抵擋。於是乎進了房中倒在床上眯著眼養神,但不久後便去跟周公夢中相見去了。


    酣暢的一覺醒來時,天色已近黃昏,夕陽從窗欞照射進來,光影昏黃,樹影婆娑。屋子裏靜悄悄的,方子安起身出了房門往外走,來到門口,聽到院子角落的菜畦處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春妮,你還沒走呢?在弄什麽?給菜畦澆水麽?”方子安站在廊下笑著問道。


    院子角落裏站起一個嬌俏的身影,夕陽下背著光,看不清她的臉。


    “表哥,是我。春妮姑娘已經迴去了。”


    方子安一愣,驚喜道:“哎呀,是若梅迴來了啊,你去哪裏了?”


    張若梅手裏提著木桶和水舀走迴廊下,微笑道:“表哥對不住,我沒聽你的話留在家裏。你去大考的這三天,我離開臨安去辦了點事。”


    方子安笑道:“那有什麽對不起的?隻要不暴露身份,出門也自無妨。你什麽時候迴來的?”


    張若梅道:“午後趕迴來的,知道表哥今日秋闈結束,我緊趕慢趕往迴趕,還是沒趕上去接你。表哥不會怪我吧。”


    方子安擺手笑道:“怎會怪你。迴來就好。怎麽沒叫醒我。春妮也沒打個招唿便走了。哎。我也是太困了,這一覺睡的死沉死沉的。”


    張若梅笑了笑,沒有多說話。腦海裏想起午後自己迴來後看到的情形。自己進屋後發現堂屋沒人,便進了方子安的房裏。恰好看到了春妮坐在床頭凝視熟睡的方子安的樣子。春妮似乎沒有發現自己,她握著方子安的一隻手貼在臉上,就那麽坐在床頭看著熟睡的方子安,臉上全是甜蜜。那一瞬間,張若梅心裏百味雜陳。


    春妮看到張若梅後有些羞澀,打了招唿後便逃也似的離開了,她說自己的麵鋪晚上要做生意,既然若梅迴來了,自己也可以迴去做事了,反正有若梅照顧。但在張若梅的感覺裏,自己的到來似乎打擾了到了他們。


    “迴來歇著便罷了,幹什麽又要去給菜畦澆水。對了,你說你這幾天離開了臨安城,那是去哪裏了?”方子安揮灑著飄逸的長發打斷了張若梅的思緒,笑著問道。


    “表哥,晚上再跟你說好麽?你且坐下,我幫你梳梳頭,整理一下發髻。”張若梅笑著道。


    “還神神秘秘的,也罷,晚上再說。梳頭麽?我自己來便是,你坐下歇歇。我自己也不是不會。”方子安笑道。他的情緒很好,絲毫也沒注意到張若梅眼神深處的一絲異樣。


    “知道你自己能打理,但若梅想替表哥梳一次頭。”張若梅輕聲道。


    方子安覺察到了一絲異樣,於是坐下道:“那便有勞了。”


    張若梅來到方子安身後,替方子安輕輕的梳理著長發,仔細的慢慢打理,口中輕聲道:“對了,表哥。適才有人來送信,是那個萬春園的秦姑娘派人送來的口信,問你明日有無空閑,她要設宴為你慶賀秋闈大考結束。還有啊,有兩位公子也來找過你,一位姓錢,一位姓趙,說要來找你去喝酒。後來見你睡的很熟,便沒有打攪你,他們說明天晚上再來,叫你明晚不要出門,等著他們。”


    方子安苦笑道:“哎呦,我這是睡得有多死啊,居然什麽都不知道。還有誰來找過我麽?”


    張若梅搖頭微笑道:“倒是沒了。表哥還希望誰來找你呢。”


    方子安嗬嗬笑道:“我朋友不多,也就那幾個,都是事前約好的。若梅,明日你跟我一起去吧,呆在家裏也氣悶的很。”


    張若梅手一抖,梳理好的發髻散亂了半邊,方子安長長的頭發滑落了下來。


    “看來以後得多讓你替我梳梳頭,不然你這手法可生疏的很。”方子安笑著打趣道,卻不知身後張若梅的眼睛裏已經升騰起了水霧來。


    晚飯之後,方子安坐在窗前乘涼。張若梅洗了碗筷又忙著燒水洗澡,忙活了許久也不見她來。方子安百無聊賴,便拿了一本書在燈下看。


    那是一本話本,大宋朝最近興起的一種消遣類的書本,寫的都是一些曆史掌故,以及市井曲折離奇的故事和誌怪詭異的傳聞這些內容。方子安自然不信這些,但這些書本在閑暇時消遣卻是消磨時間的好東西。


    正看到一篇叫做《花燈轎蓮女成佛記》的故事,寫的倒也曲折離奇,所以看得正入神,卻聽房門輕輕叩響。


    房門其實是開著的,方子安抬起頭來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張若梅站在那裏,笑道:“進來便是。”


    張若梅走了進來,燈光照在她身上,方子安瞪大了眼睛。張若梅顯然刻意的打扮了一番,一襲褙子長裙在身,顯得身材玲瓏修長。半濕半幹的長發披在肩頭,和頸項之間潔白的肌膚相映襯,黑的愈黑,白處更白。身上顯然噴了香霧,她一進來,房間裏便清香撲鼻。


    方子安很是驚訝,張若梅其實不是那種愛打扮自己的女子,久與世間隔絕,她也不太在意自己的裝扮。平日穿著也很隨意,隻是普通的樣子。今日這般刻意的打扮起來,方子安才發現張若梅的美不輸於任何女子。


    “若梅,這是怎麽了?出去一趟,迴來後學會打扮自己了。早該如此了,女子便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便要對自己好一些。”方子安笑道。


    張若梅臉色微紅,輕聲道:“表哥說笑了,我素來不愛這些,倒也不是不會打扮,而是覺得沒這個必要。但今晚,若梅要打扮的漂亮些。”


    方子安笑道:“那是為何?”


    張若梅輕聲道:“這是特意打扮給表哥瞧的。俗話說……女為悅己者容,我打扮自己便是給表哥看的,因為……表哥便是若梅喜歡的人。”


    方子安愣住了,張若梅的性格雖然直率,但在這種事上卻表現的很保守。自那晚醉酒之後,實際上方子安和張若梅之間的感情雖然在悄悄的拉近,但卻並無言語上和身體上的任何曖昧的接觸。今日說出這樣的話來,方子安當然覺得詫異。


    “哎呦,這是怎麽了?出去了幾天,整個人都變了一般。若梅,你怎麽了?”方子安笑道。


    “表哥,莫要打岔,若梅說的是真心之言。表哥還記得那天晚上我們喝酒喝醉了的事麽?那天若梅雖然醉酒,但什麽都記得,說過的話也都是真心話。若梅喜歡你,也是發自真心的話。隻是,那天晚上之後,若梅心中害羞,便再沒敢當麵跟表哥說這樣的話。也是……因為膽怯。”張若梅輕聲說道。


    方子安訝異道:“原來你那天什麽都記得,第二天你卻說不記得了。”


    張若梅低聲道:“是啊,我怎好說記得……記得那晚的情形,若梅雖是江湖兒女,但終究……是個女子。”


    方子安笑道:“是。”


    張若梅靜靜的站在方子安麵前,輕聲道:“表哥,那麽你呢?你喜歡若梅麽?”


    方子安微笑點頭道:“那還用問麽?你這樣的好姑娘,誰不愛慕?”


    張若梅笑道:“那麽,若梅若是要嫁給你呢?你敢娶麽?”


    方子安沒想到話題進展如此之快,頃刻間便到了談婚論嫁了。但這時候是絕對不能含糊的,況且自己本來就打算娶她。


    “求之不得。你若說嫁,明日咱們便置辦。”方子安笑道。


    張若梅的眉眼笑成了月牙兒,眼中閃爍著喜悅的光芒。忽然她歪著頭道:“那如果若梅要你隻許娶我一個呢?什麽秦姑娘,什麽春妮,將來或許還有什麽其他的姑娘,一個都不許你跟她們糾纏呢?你願意麽?”


    方子安一愣,表情有些尷尬。


    “這……這個……若梅你是當真的麽?”方子安結結巴巴的道。


    張若梅緊緊的看著方子安的眼睛,看得方子安有些發慌的時候,突然噗嗤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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